辛明明想過很多辦法，比如施法讓旺仔自行跑掉，離開秦嘉逸，可神奇的是，每一次秦嘉逸都有辦法把它找回來，到后來秦嘉逸索性給旺仔戴上了定位器；再比如施法讓秦嘉逸自行搬家，但這個辦法的效果微乎其微。因為每次秦嘉逸著手另外找房子后，他都會中途反悔，不明白自己住得好好的，為什么要有如此折騰的念頭。

事情便這樣一拖再拖，拖到辛明明都已習慣了每天的狗叫聲，懶得去管一條狗的事。

直到今天傍晚，秦嘉逸如往常一樣帶著旺仔下樓跑步時，旺仔竟在辛明明的家門口撒了泡尿。

氣味對于動物來說，最是敏感。辛明明對尿騷味實在難以忍受，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咚咚咚’地去猛敲秦嘉逸家的門。

秦嘉逸剛洗完澡，正在擦干濕漉漉的頭發，聽得急不可耐的門鈴聲，就知道肯定是隔壁那位辛女士來興師問罪了。他匆匆穿好了衣服，就跑去開門。

辛明明一臉不悅地指著自家門口向他質問，“你家狗干的好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抱歉。我剛跑步回來，還來不及向你說明情況。我已經預約了保潔，會把門徹底除菌清洗一遍。你看這樣可以嗎？”

看在他態度還不錯的份上，辛明明的怒氣消了一半，但本在屋內玩耍的旺仔一聞到她的氣味，便往門口沖了過來，還一個勁地嚷叫著。秦嘉逸趕忙表示嚴肅斥責，“旺仔，旺仔，不許亂喊亂叫。回屋里去。”

以往很聽他話又十分聰慧的旺仔此時卻像脫韁的野馬，呲著牙、咧著嘴，只顧著奮力朝辛明明吼叫，險些連秦嘉逸都拉它不住。

辛明明剛消下去的怒氣值瞬間爆滿了。這回她可不打算輕易饒它。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她就讓它一直叫下去，叫到嗓子廢掉為止。

“旺仔，叫吧、叫吧，姐姐不會怪你的。”她微彎下腰，輕柔地說著，又沖著旺仔微微一笑。可對于動物來說，卻是充滿挑釁的意味。她直起了身子，看著手忙腳亂的秦嘉逸道：“秦先生，希望等我健身回來時，門口的污漬已被清理干凈了。”

辛明明故作瀟灑地轉身離去，心里仍覺得不解氣。所以她在跑步機上不停地加快著跑步速度，直到健身房里的人被她的驚人速度嚇到，全都停下來圍觀。

就算是只普通狐貍，奔跑速度也已趕超了人類，何況像辛明明這樣的九尾狐，可想而知，眾人如同發現了了不起的運動健將，紛紛用手機記錄下這非同尋常的時刻。

嬌娜站在門口旁觀，更加覺得不可思議。往常她所見到的辛明明絕對是頭腦冷靜清醒，不可能馬虎到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任何暴露自己異類身份的舉動。

“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嬌娜問向辛意，卻只得到了一個搖頭的答案。

辛意雙手環胸，靜靜地看了一會，便走到眾人跟前，在打了一個響指的間隙，手機已都變成了黑屏。

“不好意思，請大家忘記眼前這個女人做的瘋狂事，只要走出了健身房，手機是可以正常使用的。”辛意名義上在表達歉意，實則是在清空場地。隨著人群逐漸散去，辛明明也關閉了跑步機，向不聲不響看著自己的弟弟睨了一眼，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有件事要問個清楚。”辛意將掛在跑步機上的毛巾遞了過去，辛明明隨手接過，邊往休息區走，邊思量著辛意的來意，“什么事這么急，不能在電話里說嗎？”

嬌娜忍不住插話道：“表姐，我剛遇到一個人，她居然完全不受我們魅術影響，更奇怪的是，表哥說他和這個人應該早就認識，但不知道為什么，把她給忘了，表姐你說這怎么可能嘛……”

這幾句話里蘊含的信息量讓辛明明腳下一頓，前塵往事如潮水般涌來，連同嬌娜后面說的話一起吞沒了。她好不容易快要盼到弟弟功德圓滿，修成正果，卻還是繞不開那個人嗎？

辛意看在眼里，確信二姐一定參與其中，隱藏了自己的一段記憶。

“什么亂七八糟的，聽都聽不懂。特意跑來就和我講這些呀。凡事總有特例，就算有一兩個人不受魅術影響，也很正常。”辛明明打算裝傻，敷衍過去，可今時不同往日了，辛意和嬌娜都不再好騙。

“沒那么簡單，表姐，她和我長得有些像，可我的樣貌是從表哥書房中的一幅畫里幻化出來的，幾百年來我還是頭一次碰到一個和我相像的人類，她和我們狐族到底有什么關系，上次她差點被怨靈所殺，是表哥救了她。她和表哥之間……”

嬌娜話未說完，就遭到了辛明明的責問，“什么？這么大一件事，怎么都不告訴我，是把我當空氣呀？”

“凡事總有特例，我以為是個特例嘛。”嬌娜低聲怯怯地回復道。辛明明在他們當中無疑是大家長般的存在，三百年來都在身邊照護著他們，她的確本該早就告訴表姐的，只是她存了私心，而且當日表哥也承諾不會再與那個人見面，她就沒提起，方才一時嘴快卻說漏了。

“二姐，她到底是誰？你就和我說了吧。”

此時辛意反而很平靜，因為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么他初次遇到李菁宜的時候就心痛如絞，為什么那只怨靈口口聲稱殺了李菁宜是為了他好，為什么他不要再見到李菁宜偏偏總能見面……這些都不是空穴來風，李菁宜也不僅僅是他的最后一次考驗。

辛明明將毛巾一丟，氣鼓鼓地道：“我怎么會知道。”

誰都看得出來，辛明明擺明了是不愿意說。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好，我去問大哥。”

“大哥又不在上海。”

辛意鐵了心地要探究真相，“哪怕大哥在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

辛明明有些急了，起身攔在了他面前，“就算你找到了大哥，他也不會說的。”

“又是為了我好嗎？”

辛明明看著辛意那一雙眼睛里的神情，堅毅而不計后果，明知不會有好結果，也要去撞南墻，與百年前那一次如出一轍。

世上萬事，因果輪回，無有可逃。看來她無法再私自做一次決定了。

看著倆人的爭執，嬌娜也不敢吭聲，過了片刻的沉默，辛明明終于敗下了陣來，無奈地嘆了口氣，沉聲道：“好吧。我會告訴你一切你想知道的，這一次，你自己拿主意。”

嬌娜乖乖地搬了把椅子過來，認真聆聽起那段陳年往事。以前她一直以為話本小說里關于狐貍的故事演繹都不過是瞎編臆造的，因為她所見到的狐族全是安分守己地生活著，從不與人類有過聯系，沒成想最絕情絕愛的表哥真的會愛上一個人類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