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上，峰巒之巔，原本輝煌瑰麗、張燈結彩的云嵐宗，此刻已是破壁殘垣、廢墟一片。

在那偌大的、已然毀損的婚場上，云嵐宗殘存的弟子們個個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悄悄地咽下一口唾沫。

他們目光都落在上空那個背著一柄黑尺的青年身上，后者良久的不語令他們身心愈發的不安。

在這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手里，他們幾百個人的性命被掌握其中，也許他手微微握起的那刻，天上的那幾十名斗王斗皇強者就會飛掠而下，毫不留情、毫不猶豫地收割他們的人頭。

也正如他們所想，海波東加刑天等人亦是在等待著蕭炎的決定。云山已死，魂殿強者退走的當下，云嵐宗再不復昔日威風，只要眼前這個蕭家三少下令，云嵐宗就將傾覆在“聯軍”的鐵蹄之下，從加碼帝國的地圖上徹底抹去！

只是他們可能還要再等一會兒，因為那個掌握著權與力的男孩此刻正沉浸在失去老師的痛苦中——他抓著頭發抱緊腦袋低吼，嗓音撕裂般沙啞，充斥著痛苦與凄然。

某個片刻，蕭炎抬起了頭，眼睛爬滿血絲，眼底溢出淚水，他的表情已然恢復冷漠，不再如先前那樣歇斯底里的猙獰。

“這個時間……恰好晚了幾分鐘。”

美杜莎聞聲微愣，眼前的蕭炎伸手將她輕輕推開，而后上前幾步，有那么一瞬間，她忽然覺得蕭炎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平靜得有些嚇人。

“蕭炎”目光瞥向下方的云嵐宗弟子，將視線鎖定在云韻的身上。

見此狀，海波東第一個沖出，加刑天等人緊隨其后，紛紛落在他身旁虎視眈眈地盯著下方。

望著這一幕，云韻緊咬紅唇，她知道云山身亡的現在，作為上任宗主的她此刻必須站出來替弟子們說話，可面對云嵐宗萬般虧欠的蕭炎，她又如何去……

“你……到底還想怎樣？”哪怕聲音在顫抖，她也強迫自己出聲。

云韻在心里想過無數種今天這場大戰的結果，也想過一方戰敗自己該怎么求才能為另一方求得生機，可無論怎么想，也沒想到如今這種……雙方都沒討好的結局。

說慘吧，滿打滿算就死了一個，其他都是傷；說不慘吧，蕭炎恩師被抓，生死不知，其他受傷的人一大堆而且傷的很重，死的那個靈魂都沒了，六道輪回那畜生道給他擺那兒他都進不去。

當然，云嵐宗無疑是最大的輸家，因為失去了斗宗，剩下的人別說在蕭炎那兒了，在皇室眼里都是小卡拉咪。

“一個月之內，解散云嵐宗，或者，一天之內，雞犬不留。”他的聲音平淡如水，卻冷得讓人汗毛豎立，“自己選。”

五年前的魔獸山脈，小小斗者的自己只敢仰望這位漂亮的斗皇宗主，那時候自己沒得選，五年后的現在，她在他下面任他俯視；

三年前他狼狽出逃，三年后他掃平云嵐。

有個小屁孩說這就是權力，像魔鬼一樣，掌握它的人能讓曾經高不可攀的女孩變成塵埃里的泥偶，讓高高在上的死敵跪在地上向你求饒。

說的蠻對的不是嗎？現在他的那個死敵連畜生道都進不去了。

“這就是你對云嵐宗的報復么……”

云韻臉上露著苦澀，事到如今，已是無論如何都挽不回的局面。

“我知道了，我會在一個月的時間里，將云嵐宗解散。”

話落的時候，她的眸子仿佛失去了亮光，深深閉上了眼簾。納蘭嫣然在旁邊扶著自己的老師，見她這副頹廢模樣心疼得眼里淚花打轉。

其實本不必如此，只是云山做事做的太絕，沒給云嵐宗留一點兒后路。不過皇位上的戰爭本就如此，敗者食塵，云山帶著云嵐宗挑戰加瑪皇室，因為蕭炎的介入而輸的一塌糊涂，那他就該遵守規則，帶著他的云嵐宗吃歷史的灰去！

稱王的路永遠是條單行道。

從今往后，風極一時的云嵐宗將永遠停在加碼帝國的歷史長河里，它再無法與時俱進，它的存在將僅限于人們茶余飯后的閑談。

“蕭炎”瞥了眼云山的尸體，想了想還是將之留給云韻，他轉身朝向黑角域的眾人，向他們道謝，表示承諾的報酬會在傷好之后盡快送到各位手中。

眾人忙擺手說太客氣了，表示自己等人相信蕭門主的為人，等得起。而后他們也是理會后者的另一層意思，紛紛下山離開。

蕭炎將一些不相干的打發走后，臉色一白，喉嚨一甜便是吐出一口血箭，身后海波東連忙出現在其身旁，將他扶住：“沒事吧？”

“沒事，吐出來就好了。”蕭炎手背擦嘴，臉色稍有好轉，他扭頭看向云韻，沉默一瞬，說道，“姑且問一句，解散云嵐宗后，你應該不會自刎謝祖師吧？”

微微一怔，云韻抬眸看向蕭炎，見后者朝著她那些弟子們挑眉，她瞬間明白了這家伙的意思，咬著銀牙：“只要你放過云嵐宗弟子，一切都依你！”

蕭炎滿意的點頭，身后碧綠雙翼微振，領著美杜莎等人向著帝都飛去。

……

“你真的是蕭炎？”

回去路上，紫妍飛到蕭炎的身旁，瞪大了眸子問道。其實不止美杜莎察覺到了后者的異樣，她也有種若有若無的感覺，眼前的蕭炎跟之前不是同一個人，但這種感覺太淡，具體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如假包換。”蕭炎偏頭看她。

“可你剛才好奇怪。”紫妍說，“前一秒還在憤怒嘶吼，下一刻就平靜得讓人感到害怕。”

“也許是看清了一些事情，覺得憤怒改變不了現實，所以冷靜下來先去處理眼下的問題呢？”蕭炎微微一笑，伸手要去摸女孩的腦袋，但被對方拒絕。

紫妍哦了一聲，那一旁的美杜莎瞥了蕭炎一樣，覺得他能這么想、想明白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這之中真正的緣由，也只有蕭炎本人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