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天的陪練生涯結束，路軍兩人滿身疲憊回到宿舍，脫下防具。

路軍看了眼雙臂，結實肌肉的皮膚表面只有一點點淤青，身體倒是沒什么問題，除了前面擋肖虎和鐘海鵬的拳頭比較痛外，后面與沈涵對練，簡直就像過家家。

反正他覺得沈涵的拳頭力度很一般，和自身持平，技巧靈敏倒是不錯，好幾拳沒擋住，砸到了身上，卻沒大礙。

“或許這就是女性在格斗領域的生理缺陷吧。”

路軍暗道，默默回憶今天的對練，自覺收獲很大，格斗經驗快速提升。

對床，陳忠祥默默脫開了頭盔拳頭。

“嘶！”

他望過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只見中年男人上半身，特別是胸腹間青腫一片，臉部也鼓起青紫大包，甚至鼻腔兩行血絲流淌下來。

路軍關心問道：“老陳沒事吧？”

“沒問題。”陳忠詳搖頭，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都習慣了，咱們拿這么多工資，這是應該的。”

聞言，路軍心有戚戚，陪練不好當，想保全自己，除了技術要過硬外，也得看客戶的性子。

“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呢。”

路軍說道，洗漱完上床躺著，先瞥了一眼玄蛻珠，進度【53/100%】，然后尋思著若是這一天天都這樣，再硬朗的身子遲早得廢。

難怪沒人愿意來武館當陪練。

次日早晨，格斗場上，依舊是鐘海鵬與沈涵，兩人姍姍來遲，肖虎則被顧教練帶去開小灶了，后兩者從昨天開始就不見蹤影了。

鐘海鵬掃過兩位陪練，最后還是挪開了看向路軍的目光，指著陳忠詳說道：“那誰，今后就是由你當我的陪練了。”

旁邊，沈涵笑了笑道：“那感情好呀，我能和帥氣的陪練對拳。”

鐘海鵬頗有不滿，暗暗貶低道：“他只是個陪練，你想跟他過苦日子就去過吧。”

沈涵笑嘻嘻道：“哎呀，我開玩笑的啦，你看你又生氣了。”

哼！鐘海鵬轉過頭，他雖然不愿提起，內心是畏懼對上路軍的，昨天進攻全被擋住了，沒成就感不說，還有點怕怕的。

兩人這一挑好對手，便開始認真訓練。

起初，鐘海鵬心不在焉，偷偷瞧了沈涵的對練情況，發現路軍從不觸碰沈涵，只一味防守并不言不語，便放下心來，專心練武。

………………………………

時間日復一日，大約二十天過去了，距離高中畢業以及武誠招生之日在即。

這日中午，路軍攙扶著一瘸一拐的陳忠詳到醫務室坐下。

男人不斷的咳嗽，嘴角甚至有血絲流下，此癥狀是前幾天留下的，那天鐘海鵬似有點暴躁，打得很過分，擊中了肺部，就拉下了病根。

這幾天一劇烈運動，便愈發嚴重了。

見狀，路軍勸解道：“陳叔，你這幾天就請假吧，休養一陣子。”

“不行。”陳忠詳緩了一口氣，誠懇說道：“我這一請假，全勤獎就沒了，我還能再堅持堅持，過幾天他們要去考武大了，我們就能輕松一下了。”

對此，路軍皺眉，嘆氣一聲，管不了這么多了，只能看著同事情分上提醒一句罷了，就算他愿意和陳忠詳交換陪練對象，也要看客戶愿不愿意啊。

而且本來他曾想和顧教練打報告，結果一直找不到他人，大概在給肖虎特訓，后者更受重視。

回到宿舍，路軍活動了一下手腳，想起了今天測試的拳力，達到【267】斤，二十天來進步寥寥，距離武大錄取平均水平差了一截。

看來顧教練說的沒錯，拳力越往后每提升一斤都是難題，他真的處在一個瓶頸期了。

好在路軍的格斗技巧提升挺快的，雖然偏科嚴重，但已然能跟上沈涵的節奏，少有反應不過來的時候。

“可想要考上武大，還得飛躍一截才行。”

路軍眉頭緊皺，家里情況不妙，急需用錢，聽父親說上個月想違約銀行貸款，差點被小混混上門打砸，母親養病不能工作，全靠父親一個人支撐。

得虧他將工錢及時寄給了父親，應付了一陣子，為了讓父母安心收下，信里只提是朋友借的。

此外，路軍這個月固然沒事，可不是每次都這么幸運，陪練無法長久。

他想要擺脫種種困難，唯有考入武大，哪怕是新生，隨便出去找一個武館，掛個虛職不干事，一樣得高薪，又舒服又賺得多。

乃至成為政府巨企的雇傭者，深度參與社會運行。

“幸好我還有玄蛻珠！”

路軍閉目，沉入黑暗深處，一顆赤紅旺盛的光輪懸浮，人形寶珠如一尊赤甲神將，俯視世間，只差一雙眸子灰白，只等氣血圓滿，畫龍點睛。

進度條【96/100%】！

末了，他滿意睜眼，第一次蛻變就在這兩天了，進度比預料中快了不少。

下午，路軍與陳忠詳又去上班了，后者吃過藥，情況看起來好不少。

當他們來到格斗場，卻遲遲沒能等到沈涵兩人。

就在路軍感到奇怪時，便看到鐘海鵬大跨步走進場所，臉色冰冷，身上流露出生人勿擾的氣息，身后不見沈涵的蹤影，平時兩個人形影不離的。

“媽的賤胚！”鐘海鵬到來，沒有立刻開始訓練，反而在來回踱步，咬牙切齒道：“晚上跟別人去酒吧。”

聞言，路軍若有所思，猜出什么了，估摸兩人產生了間隙，沈涵此女剛接觸時給他的印象就頗為綠茶，向來敬而遠之，果然鐘海鵬是吃了個暗虧。

路軍兩人相望一眼，默默不說話，不想撩撥盛怒中的鐘海鵬。

誰料，鐘海鵬好似越想越氣，目光掃到陳忠祥，頤氣指使說道：“你過來，陪我練一練。”

聽此路軍感到幾分不妙，思索一兩秒，仗著自身有玄蛻珠上前說道：“鐘少，要不我來陪你練？”

“我是客戶，還是你是客戶？”鐘海鵬不耐煩，轉頭對陳忠詳說：“就他了。”

就在路軍還想說什么時，陳大叔搖了搖頭，對他感激點頭，默默上前。

兩人上場，鐘海鵬一下就沖過來了，重重幾拳往陳忠詳致命部位招呼，果然是宣泄怒火來的。

嘭嘭嘭！

不一會兒，陳忠詳被打的節節敗退，直到背部緊貼墻壁，避無可避。

可鐘海鵬沒有點到為止的意思，雙拳如狂風暴雨般砸落，打得陳叔蜷縮身體，雙臂死死護住面前。

路軍一直在密切關注，終于忍不住喊道：“停下！快停下！”

他一邊大喝，一邊快步上前，準備推開鐘海鵬，制止這種行為。

誰料鐘海鵬聽到勸阻，好似更加激動了，一拳不知打到陳忠詳哪里，讓其瞬間失去意識，雙臂軟綿綿的無力垂落。

嘭嘭嘭！

鐘海鵬覺得對方中門大開，毫無抵抗力，雙拳揮動的更快速了，拳拳到肉，打得戾氣十足又暢快淋漓。

路軍站在兩人身后，因為兩者重疊，鐘海鵬的身體遮擋住了陳忠詳，沒看清細節。

當他靠近，方才察覺不對，陳叔的雙臂自然垂落，那身體怎么還倚靠在墻壁，一晃一晃的？

路軍果斷將鐘海鵬撞飛，一把摟住陳忠詳，發現其身體死沉死沉的，再一探口鼻，滿手鮮血。

“不好！快叫人！快來人！”

路軍內心一緊，大聲怒吼，聲音傳出格斗區，外面的工作人員陸續進來。

前臺小姐姐疑惑走近，見到陳忠祥背靠墻角，滿地鮮血的樣子，花容失色。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叫醫務室的醫生過來。”

路軍吼了一句，雙手扶住陳忠詳，不讓他倒下，自己更不敢私自搬運，怕加深傷勢。

很快，醫務室的人員抬著擔架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幾位教練，包括顧教練。

這段日子顧教練全然拋下了路軍兩位陪練和鐘海鵬兩個學生，一門心思落在肖虎這個武大種子身上，眼下出了大事方才露面。

“怎么回事？”

顧教練眉頭緊皺，找路軍問清楚情況后，對鐘海鵬面色嚴肅質問道：“你在干什么？”

鐘海鵬神色淡漠，否認道：“我不是故意的，搏斗難免會失手，我見他沒出聲，以為還在陪練承擔范圍內，故依舊繼續格斗訓練。”

這時，路軍已經抬起陳忠詳離去了，聽不到后面的話語，但內心微微一沉。

整個下午，陳忠祥在醫務室簡單處理后，又急匆匆送去了市醫院。

路軍等到第二天，才得悉陳忠詳的傷情報告，多處肋骨斷裂，多個內臟大出血。

哪怕以聯邦的醫療技術，也得養上好幾個月，會拉下傷殘病根，再也不能參與高強度運動。

隨后他還聽說，鐘海鵬就付了醫藥費+賠了點錢，然后主動到醫院看望陳忠詳，當面賠禮道歉。

對此，路軍感到十分魔幻，此事就這樣結束了？聯邦法律不管的嗎？

他跑去問顧教練，才得知，聯邦法律不會主動管，除非你提起訴訟，而那些訟師的出場費按分鐘來計算，以陳忠詳的身家請不起的。

他質問道：“那武館怎么說？”

顧教練沉默道：“實際上就算武館起訴，鐘海鵬咬死不小心的，以及指責武館的工作人員不專業，還真沒辦法，畢竟陳忠詳入職才一個多月。”

“現在私下了結，讓鐘海鵬賠多點錢，武館這邊將訴訟費省下來再追加幾個月工資是最好的辦法了，過往的案例大多這樣做。”

聞言，路軍有點心寒，他倒不是和陳忠詳關系多么好，只是感到幾分兔死狐悲。

“哎。”顧教練嘆息，拍了拍路軍肩膀說道：“所以如果有其他出路，千萬別做陪練。”

“此事是武館的錯，以為只是給一群學生陪練不會出太大的意外。”

“其實不止是陪練，踏入了格斗行業，你就要隨時做好類似情況的準備。”

路軍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宿舍，腦海滿是顧教練的話，感應起玄蛻珠，喃喃自語道：“我不愿淪落至此。”

沒等他休息多久，接到通知有人要上鐘，又急沖沖下樓。

路軍本以為會調去給其他人當陪練，結果來到格斗場，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后微微一愣，內心寒冷。

“路陪練。”鐘海鵬見到他，立刻打起招呼，快步走近，滿臉尷尬說道：“對不起，那天我憤怒得失去理智了，要不是您及時阻止，我真會釀成大錯。”

話落，他取出一疊花花綠綠的聯邦幣遞過來：“這是我的謝禮。”

路軍內心冷然，雖然家里缺錢，卻也不屑賺這種錢，推開了鐘海鵬的手，淡漠說道：“開始訓練吧。”

見狀，鐘海鵬一愣，卻也渾不在意，笑道：“那就開練，我會注意的。”

砰砰砰！

旋即，武館響起了搏擊聲，一直持續到下晚上。

路軍滿身大汗，肉體疲憊，今日鐘海鵬倒是很懂分寸，時不時叫停給他休息，好似改過自新般，但他仍然不敢大意，時刻保持警惕。

訓練結束，他松了口氣，正準備回宿舍休息，誰料鐘海鵬主動走來低頭鞠躬道：“路陪練，辛苦了。”

聞言，路軍懶得理會，轉身離去。

當他快要走出格斗場時，忽然感覺到后腦勺一陣凌厲勁風襲來。

他毛骨悚然，下意識低頭，躲過了突如其來的襲擊，急切轉過身來就見到鐘海鵬那張嘲弄的臉龐。

路軍怒火剎那被點燃，眸子冰冷怒視道：“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鐘海鵬笑了笑道：“你沒回應我，我以為課程還在繼續呢，呵呵多管閑事的賤胚。”

鐘海鵬被路軍盯著，毫不在乎，甚至還湊近耳邊低語道：“你想打我是吧，可再過三日就是武大考試，這即不符合武館規矩，也違背了聯邦法律，你想想后果吧。”

此話一出，路軍怒極反而平靜了，深深看了鐘海鵬怪笑的面容，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他不知道一個人怎能這么壞，明明初見鐘海鵬雖然紈绔作風，手段狠辣，卻也沒如此殘忍。

難道差點殺了陳忠詳而毫發無損，讓對方徹底釋放了人性中的惡？

路軍不清楚，但他下定了某種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