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你都聽說了?”周云看著他。
之前,自己在皇宮里,就跟這小子打過照面,屬于沒什么心眼的人,也就這種人才能跟前身,這種沒有一絲地位的人,成為朋友。
“聽說了,你的事都傳遍了,整個京都都知道,你要成為皇家贅婿!”
“唉!沒辦法!都是命!”
本來還想嘲笑周云的常慶文,這下也不知道該如何:“不是吧!你曾告訴過我,只要能離開皇宮這個是非之所,讓你干什么都行,你娘就是南疆人,現(xiàn)在讓你回南疆,你應該高興才是!”
“可,我名聲都沒了,我的朋友,你說我怎么開心的起來。”周云背對常慶文:“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沒有母親,我爹對我一向都不關注。”
“我還要帶著小山,也就是你的親表弟,南疆大,我這種一窮二白的人,不知道該怎么生活!”
“我不像你,你會武功,有些武力,最差去山上打獵都能生活,我這種文弱書生,平常最多看過幾本醫(yī)術!”
“沒錢沒勢,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唉!你明白我的意思?”周云回頭示意。
“懂,兄弟都明白,所以我……”常慶文,拿出一個口袋。
他抬起頭,愣了片刻:“云哥,你干啥?”
周云沒有松開自己的手:“這不是你送給我的盤纏嗎?我的好兄弟!”
“里面的東西是,這個須彌口袋不是,這東西貴著呢!”
周云張開另一只手,做擁抱狀:“再貴能有我們的感情珍貴嗎?”
“這十幾年,是誰陪我玩耍,是誰跟我一起照顧小山,以后我們就要見不到了!”
周云左手抓著口袋,右手用力地撥開粗鄙武夫,沙包大的拳頭。
他悲傷地開口:“慶文,以后我們或許就見不到了,大周律法,藩王無故不得進京!”
“此刻就是永別,這一個須彌口袋真的很珍貴嗎?”
常慶文眼角抽動,他是個心思簡單的人,也是個感性的人,他松開手結結實實地抱住周云:“兄弟,我的好兄弟!”
周云用力,再用力,他臣服了!
在粗鄙武夫面前他好像一只沒有力的小麻雀。
“慶文,松開,哥哥也不會虧待你的,你上一次跟我說,醉花樓清倌人的事,哥哥給你想到解決辦法了!”
“嗯……松開。”周云憋紅了臉:“再不松開,哥哥就要沒了!”
常慶文緊張地松開,臉上淚水沒擦:“云哥,你都要遠走南疆了,還記得我的事,我實在太感動了!”
“嗨,都哥們!你雖然比我大一歲,可你還叫我哥哥,那咱就要照顧你這個弟中哥!”
周云從懷里抽出一張紙:“紅塵客棧,沒錯了,就這張!”
常慶文疑惑:“這是詞?”
周云震驚:“你認識詞?真讓我不敢相信,你還讀過書?這東西,你拿著送給花魁,一會哥哥教給你怎么唱,到時候花魁,肯定會拜倒在你的官靴下!”
“云哥,我真的,真的……”
“感動歸感動,但不要隨便動,別抱了,留哥哥一條命,去找小山玩去!”
周云一直很好奇小山的娘長什么樣子,常慶文是粗壯的男子,小山更是粗狂如山。
能將這兩位張飛一樣的神男子聯(lián)系在一起,那這位英雄母親,應該是個什么形象?
周云想了想,不敢想。
他悄悄地把兩個口袋裝進自己口袋。
“有旨意到!”
周云抬頭:“這么快,剛來一個旨意,現(xiàn)在又來?”
“沒想到我這個平日里皇帝腳后跟,都見不到的破落皇子,今天竟然能見皇帝老子兩封圣旨。”
太監(jiān)進院,跟前一個太監(jiān)不是一個人,不過都是一樣的人。
他并未難為周云,想必是上一個太監(jiān)把周云這遇見的事,都傳回去了!
“……皇后諭曰……今皇子周云,封疆南疆,與南疆國郡主成婚,按皇子制,本應……可,時間倉促,有帝下旨,一切從簡,故本宮念其年幼。”
“令滇王周云先行,其建府,婚制,各開支上報后,由內府撥款!”
“周云接旨!”
周云看著面前的皇后懿旨,愣住,開口詢問小太監(jiān):“這是皇后娘娘,給我的懿旨,還是欠條!”
一個旨意,自己建府,結婚的錢,都不給了!
怎么,我在皇宮時候,你們欺負我,現(xiàn)在我都出宮當盲流子了,你們還欺負我?
那我不是白出宮了!
太監(jiān)誠惶誠恐,他聽說過周云的兇名。
他也不想來,但誰讓他最小呢!
“王爺,您就接下旨意吧!小的,小的就是個傳旨的!”
“這旨意是皇后的,走我父皇那邊了嗎?”
“沒有,按照大周律法,您還未及冠,您建府,婚配開支,確實是由皇后娘娘負責!”
“懂了,別怕,你就是傳旨的,我也不會難為你!”周云從懷里拿一兩銀子:“收著吧!”
“不用了,王爺!”
“嗨,都不容易,拿著吧!來我這一趟別人肯定都不愿意,派你來,說明你也不好過!”
君權思想深入人心,小太監(jiān)聽王爺安慰,眼圈都紅了:“謝王爺,謝王爺!”
他接過銀子,遠去,心里暗暗發(fā)誓,都說滇王是顛的,分明是胡說八道,以后再讓他聽說,他決定,回去一定要幫滇王正名。
“唉,你叫什么?”
“奴才,小桂子!”
“行,公公慢走!”周云坐在石凳,久久出神。
葉從樹上滑落,陽光從頭頂慢慢落下。
“云哥,他們連你建府的錢都扣下了?”常慶文站在周云身邊,等著石桌上被風吹開的懿旨。
“誰讓咱們沒人呢!”
“大皇子這個混蛋,肯定是他說的,要不然皇后娘娘不會這么做。”
常慶文合上懿旨:“云哥,我見過皇后娘娘,她賢良淑德,肯定不是這樣的人,我現(xiàn)在就進宮,我去幫你說道說道!”
“你都要走了,這筆銀子,現(xiàn)在不要回來,以后就更沒機會了!”
周云拉著常慶文的胳膊:“沒用,別去!”
他早就看明白了,他一天是皇子,一輩子就是皇子,這就是命,改不掉的。
不管,他想什么辦法,都沒辦法逃脫這個圈子。
唯有遠離!
“吸!”周云深吸一口氣:“可,被人坑了這么大一筆銀子,我心里怎么就這么不舒服呢!”
常慶文背對著小山,臉上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醉花樓?”
周云面目正色,站起來,重重拍打在石桌上:“走!”
明日,他就要離開京都,人過留痕,總要在京都留下什么。
皇宮里,那些人不就是仗著自己權勢搶自己的東西,周云就讓他們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勢。
就算東西,要不回來,他也要惡心惡心那些人。
此行只為,做事,跟醉花樓的姑娘漂亮不漂亮,沒關系。
常慶文估計,也明白這個道理。
一進醉花樓,他就屏退了身邊圍上來的姑娘,雪白的姑娘看著周云眼皮抽抽。
周云不解:“常弟,你這是?”
“這種胭脂俗粉,哪配得上云哥!”
“其實,我不介意……”
“我給您找了更好的,幾個沒賣過身的清倌人!”
“極好,極好!我也不喜歡那些胭脂俗粉!”
“弟弟還找了幾個朋友,聽說云哥要走,都想來送送云哥!”
周云不解,就他這個名聲,還有人要來送自己?
這哥們是在官場過的多不如意啊!
“哪家的公子?”
常慶文面有尷尬:“公子沒幾個,書生倒是很多!”
周云了然,大周開科舉,但官場嘛!人情世故是少不了的!
宰相侄子要考科舉,你用不用?
御史臺大夫孫子要科舉,你用不用!
這都是學問!
用的人多了,一些沒勢力的學子就發(fā)愁了!
沒錢沒勢的,光有才學不行啊!
于是,一些有心眼的學子,就學會投靠,他們寫一副好文章,提前讓大人物看見自己的才學。
大人物身邊也是需要新鮮血液的,看學子有才,也會向主考官舉薦他們。
有個相聲,就說明朝有個學子遇見魏忠賢,被魏忠賢送去考場,誰知道糊涂考官,當他是魏忠賢的人,給破格錄用了!
周云沒有勢力,那是相對說的。
他的身份就是實力,其他人敢隨隨便便打七皇子?
“是他們主動找你?”周云心里轉個圈明白了!
常慶文點頭:“我本想著咱兄弟倆聚聚,可我爹一直讓我跟文人交往,他說朝政離不開這些文弱書生!”
“他們想投靠我,你知道的,文官跟我們武將一直不對付,投靠我有什么用!”
“弟弟我就想著,趁著云哥的送別宴,把他們引薦給你!”
“你不知道,你昨晚上的反詩一出,詩壇震動!”
常慶文沒心眼說話也直白:“這事,是兄弟不對,你要是不愿意,咱們去三樓。”
“你我兄弟單開一間,今夜不醉不歸!”
周云面露微笑:“我的傻兄弟,你可幫了我大忙了,我還正不知道該如何報仇呢!”
“這群人,就是我報仇的利氣!”
常慶文不解:“兄長,他們就是一群文弱書生,見不能挑,手不能拿,該怎么報仇?”
“你指望一群書生沖破皇宮四品侍衛(wèi)?”
周云樂呵一笑:“誰說書生唇齒,就殺不得四品?”
“咱說,咱又不是要殺人,我只是要他們幫我要回我該得的東西!”
“還有,你讓你的人,幫我準備這些!”
常慶文揮手:“你,去照單子上的東西準備!”
“硝石,豬油……”
“云哥,你都要出宮了,準備這些東西干啥!”
周云跟著他身后上樓:“兄弟,哥哥最后囑托你一句,江湖不是打打殺殺!”
“江湖是人情世故!”
“這些東西準備準備,明天我要送禮!”
常慶文有些羞澀:“難道是送給我的?”
“去你的,剛剛那一首紅塵客棧,就夠你那破須彌口袋的謝禮了!”
周云抬頭看向遠處最高的建筑:“這玩意,我要送給宮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