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衣和黛琪爾對視了一眼。這個自稱“影子”的男人，顯然是這里的情報販子。他的出現，或許正是她們等待的機會，但也可能是一個陷阱。

“我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吹牛？”芽衣終于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懷疑。

“影子”咧嘴一笑，露出一絲得色：“很簡單。你們想知道什么，不妨說來聽聽。如果我‘影子’都不知道，那在這自由港，恐怕也沒幾個人知道了。”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當然，我的消息可不便宜。”

“我們在找這個人。”黛琪爾說著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摩伊的相片。”

“影子”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他拿起照片，湊到眼前仔細端詳了片刻，昏暗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是他。”“影子”放下照片，語氣肯定，“前段時間，確實見過這個人在港口區出現過幾次。不像本地人，行事也有些……特別。”

“你能確定具體的……”黛琪爾話未說完，那名之前為她們點單的年輕侍者端著兩杯啤酒走了過來，“你們的啤酒。”他將酒杯放在桌上，泡沫溢出杯口，流淌在骯臟的桌面上。他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桌旁多了一個人，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在他走后，黛琪爾接著道：“你能確定具體的時間嗎？”

“這個……大概五六天前吧。”影子話一說完。

“五六天前？”黛琪爾的語氣冷了下來，她收回了之前略微前傾的身體，重新靠回椅背，“我們找的人，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了。”

“影子”臉上的得意笑容也僵住了，他顯然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一個多月？”他拿起桌上的照片又看了一眼，“不可能啊……我明明記得……”

“先生請你離開，我們沒時間陪你在這兒演戲。”芽衣冷冷地打斷了他。

“影子”被芽衣這毫不留情的話噎了一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快，試圖挽回局面：“這位小姐，話不能這么說。我‘影子’在自由港混了這么多年，靠的是真憑實據，不是演戲！或許，或許是我一時糊涂，把不同的人記混了，畢竟每天要處理的消息太多。”

“她說的話你沒聽到嗎？”黛琪爾的聲音比芽衣更加冰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影子”被黛琪爾這一下徹底鎮住了。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兩個女人，絕對不像她們外表看起來那么簡單，尤其是這個后開口的，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讓他本能地感到畏懼。他混跡港口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此刻卻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在其走后，黛琪爾二人商量著想找這家酒吧的老板打聽消息，可還沒起身，對方倒先走了過來。這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深色襯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結實而布滿舊傷疤的胳膊。他的臉頰瘦削，顴骨很高，一雙深陷的眼睛銳利而平靜。他走路的姿勢很穩，帶著一種久經風浪的沉著。他就是這家“銹錨”酒吧的老板，人稱“老海狼”。老海狼在她們桌旁停下，并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用眼睛打量著她們，最后落在了黛琪爾身上。“這位小姐，你看上去很面熟，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你就用這么老套的方法來跟每一位進店的女顧客搭訕嗎，大叔？”芽衣毫不客氣地說。

老海狼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發出一陣低沉而粗獷的笑聲，“小姑娘，嘴巴夠厲害的。不過，我老海狼可不是那種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動道的登徒子。”他的目光再次轉向黛琪爾，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認真，“我是真心覺得這位小姐眼熟，特別是這雙眼睛，像極了我認識的一位故人，很多年前的故人了。”

“老海狼，你是老眼昏花了吧！又在拿陳年舊事騙小姑娘了！”鄰桌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傭兵大聲嚷嚷起來，引得周圍一陣哄笑。那傭兵滿臉橫肉，看上去極為兇悍。

“利酷，滾一邊去！這里沒你的事。”老海狼頭也沒回，聲音陡然轉冷喝道。

那名為利酷的傭兵被他一喝，臉上的醉意和囂張氣焰頓時消散了不少，訕訕地縮了縮脖子，嘟囔了幾句，再不敢開口。

老海狼這才重新轉向黛琪爾和芽衣，臉上也變得溫和起來，“兩位小姐，別理會那些酒鬼。你們要是覺得這里吵，就隨我去里間坐坐，清靜些。”

“沒問題。”黛琪爾向芽衣使了個眼色，二人起身，跟著老海狼繞過吧臺和擁擠的人群，推開一道不起眼的木門，進入酒吧后方的小包間。

這里空間不大，卻比外面安靜許多。木質桌椅磨得發亮，墻角還擺著一只老舊的留聲機，屋內只點著一盞昏黃的燈。門關上，外面的喧嘩瞬間被隔絕，只剩下三人和空氣中淡淡的酒香。老海狼在主位坐下，示意兩人落座。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顏色深沉的麥酒，也給黛琪爾和芽衣面前的空杯斟滿。“嘗嘗這個，”老海狼舉了舉杯，“‘銹錨’的特釀，外面可喝不到。”

黛琪爾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濃烈的麥酒順著喉嚨滑下，帶著一股辛辣的味道。芽衣端起酒杯，卻沒有喝，只是靜靜地看著老海狼。“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她心下暗想。最后決定直接切入正題。她讓黛琪爾拿出摩伊的照片，然后問道：“大叔，見過這個人嗎？”

老海狼瞥了一眼照片，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舉起自己的酒杯，“先喝了這杯酒，我再慢慢告訴你答案。”

“沒問題，希望你說到做到。”芽衣接過對方的酒杯，學著黛琪爾的樣子，也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嗆得她一陣咳嗽，臉頰也泛起紅暈。她強忍著不適，將空杯放在桌上，目光直視對方，“我喝完了，說吧！”

老海狼的目光在芽衣泛紅的臉頰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既像是贊許，又像是帶著一絲戲謔。他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卻沒有喝，“這酒，叫‘深海之淚’，后勁足得很，你們可得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