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已經(jīng)折斷，槍膛也燒得滾燙。夜幕將死亡的氣息吹入人間，鮮血綻放成花瓣，點(diǎn)綴在地毯的精致花紋之間，孩子的哭聲被譜寫成夜曲，在空無一人的房屋里奏響，塞壬的歡歌響整個腦海，清算者的刀刃刺進(jìn)了每一個違逆者的脊背，里格雷特生向清算。

里格雷特抹去臉頰上的鮮血，用指尖輕輕拭去刀尖的鮮紅，他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尸體，月色灑在尸體上，像是月光在為逝去的人做彌撒。

“我說過了，追本溯源不會有好結(jié)果。”他俯下身子在尸體的衣袋里摸索著，不久就摸出了一個小紙條和一個懷表，打開懷表，蓋子上鑲著男主人和家庭的合照。里格雷特眼里難得露出了一抹同情的感情。

“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里格雷特收好紙條，將懷表放在尸體旁邊的地上，忽然，他的耳邊飛過一柄水果刀，刀刃削掉了他耳邊的幾根頭發(fā)，刀刃掉在地上的聲音響徹空蕩蕩的房間。

里格雷特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從袖口拿出一對像針狀的武器，武器整體的形狀像短柄刀，但是刀刃部分被替換成了尖銳的針，他稱之為刺針。

“夫人，您明明可以躲著不出聲的……”

里格雷特回過身，只見一個眼神無光的婦人用仇恨的眸子狠狠地咬住他，“夫人，這個過程不會很痛苦的。”，他左腳往地上用力一蹬，右手的刺針直取夫人的心臟，“叮——”剎那間只聽見金屬與金屬碰撞的聲音，婦人的蕾絲睡衣里忽然迸發(fā)出數(shù)十道針狀武器，里格雷特一一用較粗的鐵質(zhì)手柄擋了下來。

“……這不應(yīng)該是你擁有的身手，你是誰？”

“你的價值取決于你的回答是否讓我滿意。”里格雷特將刺針收回袖口，敞開雙臂，就這樣毫無設(shè)防對著眼前的婦人。

“清算者難道沒有基本的價值判斷嗎？他明明什么也沒干，他……他沒有摻和家族的事情……”

婦人悲憤的語氣讓他感覺十分可笑，“夫人，您知道清算者的身份，我們生向清算，我們是家族的死士，一個人的生死，取決于家族對他的態(tài)度，你的丈夫接觸了不該接觸的人。”

里格雷特?fù)]了揮手，尸體旁的血液一瞬間匯聚起來，聚合成的一柄大鐮刀，那猙獰的姿態(tài)像是一個魔鬼站在你的眼前。

“夫人，把話敞開來說吧，還是說，『塞壬』，你覺得這種裝模作樣的小把戲能騙到清算者？”

一聽到里格雷特的話，婦人收起了先前憤怒，轉(zhuǎn)而來之的是像死水一般平靜的冷漠。婦人的嘴唇微微張開，借著月光，里格雷特讀出了那幾個字。

“聽我說，里格雷特，放下武器。”

“抽出你的武器去刺你的左肩。”

一瞬間，他身后的血液像瀑布一樣攤在地上，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你干了什么？”里格雷特的身體不受控制，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右手抽出袖口里的刺針刺向自己的左肩，不一會，一朵紅色的妖艷之花在他肩膀上綻開。

“里格雷特，告訴我，家族為什么要你殺他。”

“家族懷疑您的丈夫和『音sir』有關(guān)，音sir非常危險，清算者在跟蹤他時發(fā)現(xiàn)他曾經(jīng)和音sir的人有過直接接觸。”

“（*以太列粗口*）用聲音控制別人，我還是頭一次和一名真正的塞壬交手。”

婦人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我也很幸運(yùn)做你最后一個交手的塞壬。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吧，為了勾引清算者上鉤，我可是作了好多準(zhǔn)備呢。”

“沒想到居然是你自己為你丈夫穿針引線聯(lián)系上音sir，女人都這么絕情的么？”

“少廢話，里格雷特，說說家族的安排，當(dāng)然我也不介意了解了解謝爾蓋的事情。”

“容我提醒一句，和克尼家族沾上邊的事情都不算是好事，你當(dāng)真想知道？”

“你應(yīng)該知道你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只要我想，隨時可以割斷你的喉嚨。”

“好吧好吧，我投降。”

“反正最后你都不會留我活口，為什么被殺的人不能是你呢？”

里格雷特舉起雙手，落在身后的血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匯聚成了數(shù)以千計的針狀物體，還未等塞壬反應(yīng)過來，那數(shù)千枚血針就向她暴刺過去，不一會，汩汩的鮮血從婦人身上的小洞口中流出，她倒在了地上，血液染紅了地毯，死之前，她逐漸渙散的眼神投向了她的丈夫。

里格雷特用食指點(diǎn)了點(diǎn)左耳的終端，向組織匯報了今晚的收獲。

“捕獲一只偽裝的塞壬，已完成清算。”

………………………………………………

褪去染血的衣服，將一天的偽裝扔進(jìn)冒著熱氣的水池里，里格雷特將水溫調(diào)成最冷的溫度，冷水能讓人保持清醒。清涼的水珠順著他花白的頭發(fā)流下，滑過他傷痕累累的脊背。他是一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清算者，胸前的數(shù)不勝數(shù)的刀傷是他昔日光榮的證明，他摸了摸右頸邊的一個小圓形傷后，那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只要子彈再偏一點(diǎn)，他就會當(dāng)場斃命，成為清算者行列的『逝去者』。

清算的道路并不算輕松，當(dāng)清算者發(fā)誓加入清算的行列，他就與自己的一切作了徹底的告別。但里格雷特并沒有，準(zhǔn)確來說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告別了過去，可過去還是主動找上他了，一切都要從那次相遇說起。

“都做干凈了嗎？”

年輕人抹去臉頰上的一抹鮮血，轉(zhuǎn)頭看向他同行的清算者。同伴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是一聲不合時宜的哭聲打斷了對話。這家人確實(shí)幾乎被殺光了，但是還剩下個小孩子，聽聲音像個女娃娃。

“解決掉她？”，同伴揮了揮手中散發(fā)著駭人白色的刀刃，眼睛撇向哭聲傳來的地方。年輕人沉默了，雖然清算者做事沒有底線，但是殺小孩子這事情他還真沒勇氣去動手，放在那里隨她自生自滅？就算之后她被救了，這份仇恨和恐懼也會跟著她一輩子，直接把她殺了？自己不可能動手，讓同伴去動手？這和自己殺她沒什么區(qū)別，一起死了，還是屈辱地活著？年輕人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清算者居然開始為目標(biāo)著想？真是可笑……

年輕人回頭看向小女孩躲藏的地方，她拖著顫顫巍巍的身體，將半個身子掩在窗簾后面，月光灑在她稚嫩的臉上，和她那絕望的目光顯得格格不入。小女孩見年輕人回過頭看向她，先是扯了一下窗簾，然后就立刻跪在地上，小巧的臉上滿是淚痕，她不停地向兩人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帶著哭腔喊著，求兩人別殺她。

兩人對視了一會，即便是清算者，兩個人也沒殘忍到能屠戮一位正在拼死在向他們求饒的小女孩。

“要不就這樣走吧？”同伴拍了拍里格雷特的肩膀，“把她丟在這里，就算活下來了也比死了更難受。”，里格雷特?zé)o奈地嘆了口氣。

“那你說怎么辦？你真能下得去手？”

“…………”

“把她帶回總部吧……”

“你瘋了嗎？里格雷特！帶個小女孩回清算者總部？你打算怎么處理她？讓那群亡命徒教她怎么搏殺？”

“……有比這個方案更好的解決方法么……”

“你真是個瘋子，你讓這個小女孩和她的仇人呆在一起？你要怎么安置她？難道你來養(yǎng)她？”

“……她和我很像，帶回去吧……”

同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也罷，你是行動隊(duì)長，按照規(guī)定我應(yīng)該無條件服從你的命令，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里格雷特，你這份仁慈終有一天會害了你的。”

“……我知道。”

就這樣，里格雷特將小女孩從這個地獄拉進(jìn)了另一個地獄。組織在知曉里格雷特公然違反規(guī)定后，并未對小女孩作出懲罰性質(zhì)的處置，而且對里格雷特的處罰也相當(dāng)寬松——畢竟他是組織內(nèi)最卓越的清算者。

“你叫什么名字？”，里格雷特用長滿老繭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臉，小女孩起初有些膽怯，但最終她還是忍著恐懼沒有動彈，但從眼眶中流出的兩行清淚出賣了她的內(nèi)心。

“我……叫……尼可……”，小女孩的聲音在顫抖，像是一棵在暴風(fēng)中搖擺的樹。

“很好聽的名字，從今以后你就跟著我吧。”

小女孩點(diǎn)了點(diǎn)頭。

面對尼可的果斷，里格雷特倒是有些驚訝：“你不害怕嗎？我殺了你的父母，你不恨我嗎？”

“恨……”

聽完尼可的回答，里格雷特釋然地笑了，“那很好，以后你就朝著殺了我的目標(biāo)前進(jìn)吧，我會安排你進(jìn)『牧場』的，如果你撐得過去的話，也許我們可以成為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