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吞食不了城市的黑暗,腐敗在陰暗的角落滋生,偏倚在均衡的空白處瘋長,不和諧的聲音不能為宗教所容納,于是他們承蒙祂的旨意,戴上那個時代的印記,鳥喙彎曲的弧度是那個時代的悲傷的遺留物。
他們披上黑衣,唯有黑色才能更好地融入黑夜。
他們手執長鞭,一切違背均衡的偏執的聲音都將在懲戒的長鞭之下瑟瑟發抖。
他們原先擁護宗教,但在神父奧斯的強力手腕下,他們成為『均衡之銃』下忠實的擁護者。
也許是出于怨恨,但更多的是責任,他侍奉『支配』,他信仰『均衡』。
沾染上夜晚的微寒的雨滴打在執鞭師冰冷的面具上,雕琢在面具上地的蛇杖圖案在長夜的映襯下散發出淡淡的綠色光芒。
面具上雕琢有蛇杖的執鞭師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他們是『均衡之銃』最忠實的擁護者,他們是執鞭師金字塔體系內站在塔頂的人,執鞭師三大首席,他們沒有名字,他們的代號就是他們的代名詞。
均衡之銃和公理之劍是以太列一路傳承下來的神器,它擁有自主意識,雖然絕大多數時候它們并不會主動現身,但是它們卻會在必要時刻選擇它們的主人,去發揮公理和均衡的作用。
眾所周知,均衡之銃在許多年前認定神父奧斯為自己的主人,而公理之劍的主人通常產生于審判院,不過這么久以來,還未聽聞有審判官持有公理之劍,在此刻,以太列只擁有均衡,公理仍在不知名的角落休養生息。
“三角形,你也接到了神父大人的任務了吧?最近以太列的雨是下得有點多了,東方人、竄逃的民官、克尼家族的遺孤……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腳下是以太列的川流不息,車水馬龍,短發男子立于高聳的建筑之巔,他身邊站著一位短發嬌小的女性和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被稱作三角形的女性清了清嗓子。
“事先說好了,我負責調查那個東方人,事實上,我已經調查過了,那個東方人看起來人畜無害,好像真的只是來旅游的游客。”
“他到以太列的第一天就以高價雇傭了一位流浪的少女作為導游,這不太正常,該說是這個東方人動了惻隱之心還是別有用心?”
“他還去了那個餐館,前清算者『薇莉安』就職的那個餐館吃飯,正常人哪會大老遠地跑到以太列城郊的偏僻地方吃午飯?”
“還有一點我感到非常疑惑,我查不到任何有關他的信息,就連他的護照都是假的,只不過那出自高人之手,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真假……”
“最讓我感到驚奇的是,他的面孔讓我感到十分熟悉,他好像曾經出現在周朝的古代史里面……”
“喂,三角形,別拿我們打趣,你的意思是他是長生種?全天下誰不知道只有八大古神才擁有『不死』的詛咒?”
“呵呵,別著急小伙子,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一旁沉默的老者忽然開口說道。
“哦,對了,有一件事情你們一定很感興趣,他似乎之前和神父先生見過面。而且,他剛被周文王驅逐出境不久。”
“和神父大人見過面?什么時候?這東方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三十多年前,神父先生被均衡選中的那一年,他們曾經見過面,所以你知道神父先生讓我們將那個東方人列為最優先級目標的原因了么?”
“三十多年前……神父……他們不是在以太列相遇的……”
老者陷入了沉思,神父奧斯是在以太列境外被授予均衡之銃的,而以太列教會有個硬性規定,只要是被均衡選中的人,他必須成為教會的首席。
“老東西你怎么知道?”
“我參與了那場審判,戰況很慘烈,90%的執鞭師戰死在均衡之銃的威光之下……”
老者拉開衣領,一道由子彈撕裂開來的傷口赫然出現,奇怪的是,傷口表面還是呈現暗淡的殷紅色,似乎并沒有愈合。
“我是幸存者,我是被束縛者,我早已屈服在均衡的偉力之下。”
“你這死老頭又在打什么啞謎?”
“呵呵,年輕人性子不能這么急躁,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剩下的就交給三角形吧。”
“說了這么多,碎石你負責調查的民官喬汀娜怎么樣了?”
三角形甩了甩自己的短發。
“(*以太列粗口*)這還用調查嗎?全天下誰不知道喬汀娜的清廉正直?家族的把戲玩得未免也太低俗了,陷害人也得找個上得了臺面的罪名吧?這種保密級別最高的東西還會被存放在宗卷部?估計家族那些老東西把謝爾蓋疑案的每一個細節都藏在自己的枕頭縫里,恨不得每天睡覺都藏著它。”
“那說明喬汀娜對于家族來說有利用價值,這么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么?”
三角形沒好氣地碰了碰碎石的肩膀。
“我知道!三角形你老是這么認真干什么?”
碎石有些不耐煩。
“喬汀娜很謹慎,遵照神父大人的旨意,我只需要監視她,必要時刻,我有義務幫她脫離執鞭師和審判院的追捕。神父大人不希望這樣優秀的人才早早地夭折。”
“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真搞笑,搞得好像大伙都不是執鞭師一樣。”
“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她太謹慎了,我跟丟了目標……”
“聽起來我們的碎石大人需要三角形小姐的幫助?”
“我自己能解決,閉嘴吧。”
“那你呢,老東西,克尼家族的遺孤調查得怎么樣了?”
老者并沒有直接回答碎石的問題,而是轉向了另一個話題。
“家族,教會都收到了那位自稱『忒彌斯』的來信,我們能得到克尼娜返回以太列的重要情報,可都要歸功于忒彌斯。可是這個人不謀權也不謀利,自從發信以后,他拒絕一切同教會和家族的來往,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他還身處以太列。”
“所以你要怎么找出這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忒彌斯?枯木先生,恕我直言,我們的首要目標還是克尼娜,忒彌斯可以交給家族來查,畢竟清算者的鼻子還是挺靈敏的。”
“不要這么著急,小姑娘。這個自稱忒彌斯的人,他的名字取得可是別有深意……”
“忒彌斯,聽起來像神話中的人物。”
“不得不說你的直覺還是挺準的,忒彌斯是虛構史中的一位神明。”
“『虛構史』?”
“虛構史的作者不詳,它是一本近億字的宏偉巨著,里面詳細記載了一個虛構出來的世界。虛構史作者的史學素養極高,通篇來看,它似乎是由單獨一個人編纂的。”
“枯木先生,你在開玩笑么?什么人能編出一本近億字的書?這得寫多少年?”
“興許人家就是吃飽了沒事干呢,老東西有話快說,你扯半天這個虛構史干啥?”
“忒彌斯出自虛構史中的希臘神話,忒彌斯( Themis,“法律”)是法律和正義的象征。她是烏拉諾斯的女兒,十二泰坦(提坦)神之一。作為宙斯的姑媽和第二位妻子(在墨提斯之后),她和宙斯生育了荷賴(時序三女神)和摩賴埃(命運三女神)”
“忒彌斯象征律法和公理,這倒是和審判院有些相似。”
“你的意思是忒彌斯可能是審判院的人?”
“呵呵,忒彌斯應該不是審判院的人,審判院和家族相互制衡,克尼娜回以太列可是件炸裂性的大新聞,畢竟人人都知道福音書最后那段意義不明的話語。如果審判院想攪胡家族的棋盤,就不會把這事情透露給家族,更談不上把這事公開給教會。”
“那么這位忒彌斯一定別有所圖。”
“能查到克尼娜的情報,忒彌斯一定花了很大的精力,他肯定不會就這樣白白地將自己的‘勞動成果’拱手相讓,他到底想干什么?給原本就要爆炸的以太列再添一把火藥?”
“炸了也好!沒準你還能看見卡扎特羅在爆炸的廢墟里跳舞!”
“嘴巴放干凈點!碎石,祂以支配的偉力庇護以太列,少說些褻瀆祂的話!”
三角形用力拍了拍碎石的肩膀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什么時候宗教對你這個花季老女人有這么大的吸引力了?你要真的想當卡扎特羅的信徒,就換上修女服,每天服服帖帖地在教堂里唱那含糊不清的圣頌。”
碎石見三角形氣急敗壞的樣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行了行了,不和你吵了。枯木先生您繼續說吧。”
“我們需要進一步調查,現在冰山僅僅露出水面的一角,水下的部分還靜靜地裹在水里,等待觸礁的船只。”
“得,知道了,老東西,順著線索繼續查是吧?”
“我會繼續監視那個東方人……”
這時,一陣不合時宜的暖風掠過三人的耳畔,明明身處在高樓之上,而且現在還是下雨天,高海拔的風是不可能如此溫暖的。
“小家伙們,有些不對勁……”
枯木先生的話音剛落,三人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手邊仍然能感受到不知名的暖風和高樓的冷風交替吹拂的感覺,可他們的其他感官卻像是被封閉了一樣,所剩下的只有一片黑暗。
“什么人?你面對的是執鞭師三大首席!立刻停止你的魔法,否則我們將予以還擊!”
“據我所知,執鞭師的還擊應該不用經過警告吧?還是說,你們根本解不開這個?解不開就對了,我并不想和你們交手。”
黑暗中,他們聽見了有人在拋銅錢的聲音。
“我沒想到以太列還是這么好客,剛來就讓我聽到了這么多東西。”
“你聽了多久?”
“我來給你們一些建議吧,如果你們想接著調查喬汀娜,不妨去找找音sir。”
“啊——”
三角形忽然驚叫了起來,她感到有人正在以極其嫻熟的手法撫摸她的耳朵,接下來就是尾巴……
“住手……沒人告訴你佩斯族的耳朵是不能亂摸的嗎?”
“…………”
“不好意思,看見毛茸茸就下意識地摸了上去。”
“那作為回報,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情報。”
“那個長辮子東方人叫蘇瑞安,他不是長生種,但他確實見過神父奧斯。”
“!!”
“說實話我還挺喜歡你們談話的氣氛的,希望下次,我們不要在各自的立場上以兵刃相待。”
說罷,三人的感官恢復了正常,那股暖流也消失了,就像它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
“沒想到,真的有人敢對執鞭師下手……”
“我們解不開他的魔法……”
“我的耳朵被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