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熹看著手上柔弱無依的小狐貍,心中百感交集,僅僅是一個成丹境狐妖,竟引得禍亂叢生。
還好,大順即將有新皇的誕生,這也是她事先與陸令玨商量好的。
她負責解決狐妖,陸令玨解決皇帝,接下來,就看戲吧。
隨手將早已化作原型的忻玉兒扔在地上。
一只渾身雪白皮毛的狐貍,孤零零的躺在大殿上,臨死前的表情滿是錯愕。
看著心愛的女子就這樣死去,皇帝祝孟目呲欲裂,只覺得心都要碎了。
他瘋了一樣,不顧身旁太監的阻攔,連滾帶爬,儀態盡失,爬去忻玉兒面前。
他不在乎面前的忻玉兒究竟是人,還是妖,他只知道,他已經失去了人生摯愛。
忻玉兒的離去,讓他的人生失去最后一抹色彩,徹底陷入灰暗。
他小心翼翼的將毛茸茸的狐貍抱在懷中,輕輕撫摸著蓬松的狐貍腦袋,眼淚好似掉了線的珠子,瘋狂涌落。
不說文武百官,就連御林軍也頓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評論面前的一幕。
妖魔亂世,自家君王抱著狐貍的尸體,痛哭流涕。
“玉兒是妖又如何?是人又如何?”
“就算玉兒是妖,她又沒有害人,憑什么容不下玉兒?”
“陸令玨!你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你不就是嫉妒,玉兒能得到朕的心嗎?”
“朕不妨告訴你,你這般咄咄逼人,朕就是死了,也不會愛上你!”
瘋癲的言論一出,饒是滿朝文武,全都寂靜一片,鴉雀無聲。
本想著是逼宮造反,結果怎么還扯出情情愛愛了?
秦熹好奇的看向陸令玨及皇帝,怎么看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荒唐事。
陸令玨面無表情,腦海中浮現出年少之時。
自己少年天資,年紀輕輕便踏入金丹境,膽敢與妖魔廝殺。
父親尚在時,先皇曾帶自己來到太子面前,讓自己與太子一同修習武學。
父親與先皇都曾說過,他們已經老了,未來是他們這些年輕人的。
自己生來,便肩負著守衛大順國土的責任,而太子殿下,是未來的一國之君。
無論如何,自己都得一心輔佐帝王,護衛大順,直至死去。
陸令玨一直都在遵從著這樣的旨意,雖然她隱約能察覺到,太子殿下對她甚是不喜。
不過陸令玨并不在乎,她的職責是斬妖除魔、守護大順,旁的事,與她無關。
現在想來,原來祝孟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厭煩,竟是生出了這等誤會。
陸令玨覺得荒謬好笑,她搖搖頭,誤會也好,還是什么也罷,都不是祝孟身為皇帝,做出如此荒唐事的理由。
身在其位,謀其政,皇帝當成這樣,還是換人吧。
自己只是遺憾,終究還是負了先皇與爹爹所托,最后,自己竟然要親手奪取皇位。
不過,但行前路,陸令玨不會后悔今日之舉,往日錯事已然讓她后悔,若是再留下狗皇帝,誰知道又會惹出何等禍事。
陸令玨手持長槍,朝著皇帝走去。
“陸將軍,他是皇帝!”
御林軍統領祁白突然出現,擋在陸令玨面前,同為大順高手,這位祁白儼然也已踏入嬰境。
陸令玨面無表情,“祁統領,你真要攔我?”
祁白神情晦澀不明,看向抱著狐貍尸首的皇帝,停滯幾息,隨即長刀入鞘,退至一旁。
痛不欲生的皇帝祝孟,眼淚嘩嘩落下,感受到冰冷的傷尖直抵脖間,祝孟忽然陷入一陣恍惚。
他想起年少時,自己還是東宮太子,父皇曾將同樣年幼的陸令玨,帶至自己面前。
這是他與陸令玨的初見之時。
“孟兒,這是未來斬妖除魔的大將軍,有她在,定能護佑大順平安!”
“陸家世代忠臣,孟兒,日后你繼承大統,萬萬不可虧待陸家?!?
祝孟聽著父皇的悉心教誨,抬眼打量著一旁高大的陸令玨。
陸令玨體型高大,常年習武的緣故,她比其他同齡少年要強壯不少。
彼時的祝孟,并不喜歡面前的陸令玨,一個女孩子,天天喊打喊殺,斬妖除魔,成何體統?
原本,父皇甚至還生出了,想要自己與陸令玨結為連理的想法,被年少輕狂的祝孟拒絕了。
他覺得陸令玨太過強悍,不符合他心目中對皇后的期望,因此,果斷的拒絕了。
臨死前,父皇死死抓著他的手,叮囑自己,務必善待陸家。
祝孟并未聽進去過,登基后,陸令玨仍舊跟年少時一樣,對他惟命是從,面無表情的站在他身后,好似一個打手。
無論自己提出如何過分的要求,任由朝堂打壓陸家,陸令玨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這讓祝孟堅定了心中的想法,陸令玨定是對他芳心暗許。
以至于,忻玉兒的出現,讓他本能的覺得,陸令玨的行為是嫉妒,她嫉妒玉兒毫無家世,卻能獨得恩寵。
而陸令玨,無論是身家還是樣貌,樣樣不輸后宮嬪妃,卻仍舊得不到帝王青睞。
故此,陸令玨心懷不滿,故意針對忻玉兒。
可是看到忻玉兒死去的尸體,一瞬間,他又覺得自己錯的離譜,他好像一直都會錯意了。
面前的陸令玨,好像不會一味順從先皇與陸將軍的叮囑。
那個無論他做了什么事,都會面無表情,替他收拾爛攤子的陸令玨,好像不在了。
一旦陸令玨生出了其他心思,自己既然毫無招架之力。
祝孟抬頭,淚眼娑婆的看著陸令玨。
“你忘了先皇和孟將軍的囑咐嗎?”
“你當真要殺了朕,奪取皇位?”
“你就不怕百年之后,無法向先皇交代嗎?”
然而,祝孟未曾得到任何回答。
冰冷的槍尖鋒銳無比,輕而易舉的劃破白皙柔嫩的脖間,一時間,鮮血四濺。
皇帝祝孟只覺得喉間一涼,無數鮮血狂涌而出,眼神中帶著惶恐驚詫,似乎不敢相信。
她居然真的會動手……
鮮血瘋狂噴涌而出,打濕了懷中乖巧睡去的狐貍,祝孟的身形愈發支撐不住。
陸令玨臉上濺了幾滴血漬,輕笑,“什么龍脈護佑,不過爾爾?!?
祝孟用力捂著脖間,企圖壓制噴涌而出的鮮血,卻無濟于事。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文武百官,乃至跟隨自己已久的太監宮女,對自己視而不見,臣服于陸令玨腳下。
他眼睜睜看著,陸令玨一步步走上臺階,坐上原本屬于他的龍椅。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不敢正目而視,對著坐上龍椅的陸令玨,整齊跪拜。
陸令玨面色冰冷,孤身倚著純金背椅,單手扶額,“眾愛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