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春生當然不是真的要跟江若雪交往。

但這樣猝不及防的“表白”還是把江若雪嚇了一大跳。

好在楚春生很快便對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對外假裝我是你男朋友就可以了，至于咱們怎么認識的，你可以隨便編個瞎話兒，比如咱們之前是網友……另外林星其實是我的道號，我的真名叫做楚春生……”

楚春生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大堆，都把江若雪給繞暈了。

但小姑娘并不傻，至少她聽明白了，面前這個少年是在想辦法保護自己。

“都記住了嗎？來，你重復一遍……”

“啊？哦，你的真名叫楚春生……”

江若雪磕磕絆絆地把楚春生剛剛編好的【劇本】給背了一遍，雖然還不太流暢，但大體上是沒什么紕漏了。

對此，楚春生顯得很滿意。

他其實完全可以選擇把江若雪當成自己的線人給做下來，這才是最安全的手段。

李昌隆曾經跟楚春生說過，干他們這一行的，本質上，就是對信任的背叛。

第二句是，他們是在用人間一切陰謀詭計，行高尚之事。

楚春生可從來都不是什么圣母。

在死域的時候，為了打入黎族內部，獲得珍貴的情報，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不忌任何手段。

但在面對自己同胞，尤其是像江若雪這樣的【普通人】的時候，楚春生還是難得心慈手軟了一回。

當然，這只是淺層次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想主動賣一個破綻給許緩緩。

對方如果沒能識破，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如果識破了，便正中了楚春生的下懷。

左右都不虧。

如果一定要深究楚春生這么做的意義的話，那么，其實可以算作是對許緩緩的一個【考核】。

所以當楚春生離開“賽爾科學”大樓，與近在咫尺的許緩緩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輕輕掀了掀嘴角。

此時的許緩緩并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暴露了。

還在無線耳機中對徐章低聲囑咐道：“他出來了，這次千萬跟緊了。”

在得到徐章信誓旦旦的保證之后，許緩緩才走進“賽爾科學”的大樓，對一旁的保安露出了單純的微笑。

“您好，我是來找【鴻夫實驗室】的江若雪的，請問在哪里登記？”

……

楚春生并沒有在“賽爾科學”待太久，甚至只是簡單地跟金鴻夫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因為姜槐來消息了。

這會兒才早上十點多。

比楚春生預想中的早了不少。

而姜槐在電話里也沒有半句廢話：“數據驗證的結果很不錯，正好我爺爺待會兒吃午飯的時候有一點時間，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楚春生打車來到跟姜槐約定的地點，正看到一輛巴博斯G900停靠在路邊，車窗落下，姜槐看著楚春生那一身的高中校服，就跟見了鬼一樣。

“你還是學生？”

楚春生上車之后，笑著搖搖頭道：“這兩天因為《長生譜》的關系，我被人盯上了，所以簡單做了下偽裝。”

姜槐聞言立刻眉頭一挑：“什么人敢跟我姜家搶東西？”

楚春生明白姜槐的言下之意，卻還是搖頭：“官方的人，所以盡量還是不要招惹。”

不曾想，哪怕楚春生都這么說了，姜槐也仍舊一臉不在乎地說道：“在黔州，就沒有我姜家惹不起的。”

楚春生也不再解釋，干脆轉開了話題。

“既然姜少已經找人驗證過數據了，那么不知道接下來準備怎么操作？”

姜槐打了個哈欠，隨即道：“簡單，把東西交給管事兒的人就行了。”

楚春生知道，姜槐說的是他的父親，姜起樹。

但他卻有不同的看法。

“這次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姜少就舍得這么把功勞拱手送人？”

姜槐的答案非常簡單：“不舍得也要舍得，我只想好好兒拍我的戲。”

很明顯，姜槐的這句話頗有些言不由衷的意思。

楚春生也很明白姜槐在姜家的處境。

他雖然是姜起樹的嫡長子，但奈何，現如今那位主母卻不喜歡他，所以家里真正的核心業務，都是姜槐的弟弟姜松在接手。

對此，楚春生心里門兒清，卻沒有點破，而是笑了笑道：“姜少要是有決心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忙。”

姜槐沒有接話。

其實直到現在，他都不是很清楚楚春生的底細，自然不會交淺言深。

今天之所以這么痛快就決定帶楚春生去見老爺子，一是出自昨天的承諾，其二，也是為了驗一驗他的成色。

至于其他的，那都是后話。

兩人就這么一路閑聊著，車子大概開了得有個四十多分鐘，終于來到了市郊的一座莊園外。

有姜槐刷臉，自然通行無阻，至于一直跟在他們后面的那輛黑色帕薩特，則壓根兒連第一座崗亭都沒能忽悠過去。

徐章眼看目標消失在視野范圍中，忍不住伸手砸了一下方向盤。

然后他撥通了許緩緩的電話，沉聲道：“這個楚春生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還跟姜家還有關系！”

電話那頭的許緩緩也是一愣：“姜家？哪個姜家？”

“黔州姜家！”

……

一切都在楚春生的計劃當中。

進了姜家的莊園，自然就能甩掉身后的尾巴。

他也并不在乎對方能就此得知自己與姜家關系匪淺。

畢竟這個情報本身就是他要透露給安全局的。

姜槐將車停在了一條青石小徑旁，隨后帶著楚春生往前方的竹林深處走去。

遠方是莊園的主體建筑，整體為中式結構，屋頂的四個檐角均掛著不知名的異獸圖雕，呈暗色調，看起來有一股莫名的肅殺之氣。

竹林中還有一處池塘，水色清澈，秋風拂過，泛起朵朵漣漪。

而池塘邊就是楚春生此行的目的地了。

那是一座八角亭。

亭子四周圍站著不少人，卻并不吵鬧，從他們的穿著來看，除了安保人員之外，其余人等皆非富即貴。

姜槐熟門熟路地領著楚春生來到亭前，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槐少爺，您怎么來了？”

這話實在是聽著別扭，但姜槐卻不以為意道：“路過，正好帶個朋友來見見爺爺。”

說著，姜槐便準備繼續往前走，卻又被另一人給攔了下來。

“槐少爺，會長這會兒正在跟山城董家的人商談要事，要不您待會兒再過來？”

聽得此話，姜槐立刻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耽誤不了幾分鐘，見完我就走。”

接連攔住姜槐的，應該都是莊園的侍從。

似乎這話聽起來也沒太大毛病。

然而姜槐作為家里的嫡長孫，竟然會有人不長眼到攔住他的去路，甚至還需要姜槐給這些下人解釋。

這不禁讓楚春生意識到，姜槐在姜家的處境，恐怕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麻煩些。

姜槐也是有些少爺脾氣的，說完話，便伸手將攔路那人往旁邊推去。

然而對方卻一動不動站在了原地，只是一臉苦笑道：“槐少爺，您就別為難我們了，待會兒等會長聊完正事，我親自去請您過來，您看行嗎？”

姜槐這會兒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

也或許是當著楚春生的面，臉上實在是有些掛不住了。

當即厲喝一聲：“陳旺，我叫你讓開，聽不懂嗎？”

這一聲喊出來，立刻驚動了四周的人群。

待看清原來是姜槐之后，不禁引來一些竊竊私語。

“我還以為誰敢在這兒鬧事呢，原來是姜槐啊。”

“也不看看今天是個什么場合，簡直有失體統，難怪不受他爹重用。”

“相比起來，還是姜松那個孩子處事周到……”

楚春生并不知道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不過既然敢當著姜槐的面如此議論，也的確叫人匪夷所思。

那個叫陳旺的侍從這會兒已經是冷汗淋漓了，卻依舊沒有讓姜槐過去。

而是低聲道：“這樣，槐少爺，我先進去跟會長通報一聲，您等我一下兒。”

“啪！”

姜槐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扇了上去：“我見我爺爺，要特么你通報？”

說完，姜槐便繞開了對方繼續朝亭子走去。

那陳旺還想再攔，卻被一只手給拽住了。

一回頭，正看到一張燦爛的笑臉。

“當下人的，就要有當下人的規矩，你已經盡到職責了，別兩頭兒不討好。”

陳旺想要駁斥兩句，卻想到這可能是槐少爺的貴客，一時間又不敢開口。

只能讓姜槐就這么過去了。

而楚春生的這一手，自然也引來其他人的側目。

“這個小娃兒又是誰？怎么穿著校服？”

“好像是姜槐的朋友，剛剛沒聽他說嗎？要帶這個人去見老會長。”

“嗤，怎么，真當老會長是菜市場的攤販啊？是個人相見就能見的？”

“姜槐能有什么正經朋友？想來見老會長也不知道換身兒衣服，果然跟姜槐一樣沒禮貌。”

令人意外的是，聽到這些話，陳旺卻是為楚春生解釋道：“這些都是姜家旁系的老板們，今天來也是為了跟董家的合作。”

言下之意，似乎是提醒楚春生，不要輕易得罪。

隨后陳旺又道：“槐少爺能進，您恐怕暫時還得在這里等一會兒，如果方便的話，能告訴我你們今天來見老會長的目的是……”

“哦。”楚春生倒是毫不避諱地應道：“我來跟老會長談筆生意。”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周圍一片哄笑。

“一個學生，來跟老會長談生意？”

“哈哈哈哈哈，你別說，姜槐這小子，還真是時不時就能搞些新花樣兒出來啊。”

“哈哈哈哈哈……”

楚春生將這些人的反應一一看在眼里，卻并不生氣，反而有些疑惑。

【不應該啊，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這位老會長可是把姜槐寶貝得緊，否則也不會動用這么大的關系，讓我親自去死域搭救他，為什么……】

楚春生這邊還沒想明白，就看到姜槐已經去而復返了。

他走到距離楚春生兩三米外的地方，朝他招了招手道：“林老弟，來，我爺爺要見你。”

此言一出，四周眾人均有些面面相覷。

而陳旺也老老實實地讓開了路。

楚春生慢步上前，卻聽姜槐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我只給你爭取了兩分鐘的時間，你待會兒說話快一些。”

楚春生則微微一笑道：“用不著兩分鐘，我只需要說兩句話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