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棲最近很煩燥。
他要成婚了。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一眼就看得到盡頭。
他的好友卻都恭喜他,恭喜他將被美人養。
的確,夏墨棲與泠玉寒的修道天賦,堪稱云泥之別,
但夏墨棲不想這樣。
他無數次夢想過像話本中的俠客一樣游歷四海,行俠仗義。
原以為自己不是長子,不用繼承家業。
沒想到還要聯姻。
但是他能反對嗎?
一是家族撫養了他長大。
二是泠玉寒小姐,現任天榜武學第二。
榜首崇天宗何津渡,傳說已經半天人境了。
他要是敢逃婚,抓住了怕被打殘。
他有一百個接受這場婚姻的理由。
今天,他心緒煩悶,想走一走。
走在大街上,他突然看到兩個人在爭執。
一個人拉著另一人的袖子:“弟啊,回家去吧,娘準備給你娶親,然后開一家小店,安安分分地過日子。”
那人拼命反抗:“我不,我要追隨于大人。”
“可你只是個凡人。”
“那又如何?”
夏墨棲加快了腳步。
他還沒走遠,又聽見:“但你所追隨的是個妖族。”
曾如許一下就被觸到了最傷心的點。
我欲隨汝逐天,卻恐年歲不及。
他也不顧這是在演戲了,向炎宇打去。“要你管。”
鴉五看見夏墨棲已經走了,連忙出來攔住曾如許,又罵炎宇道:“有你這么說話的嗎?戲過了!”
炎宇抱歉道:“對不起,我只是隨便找了一條理由。”
燭北淡淡道:“其實百年也好,千年也罷,于天地而言神與蚍蜉無異。”
“若能隨心所欲,百年又何妨?”
“若像我這樣幾乎什么都留不下印象,與天同壽也是無趣。”且燭北自嘲。
他勉強想起孟景承是他二哥了,好像在妖族時與他關系很好。
但那句話……
“等等”,鴉五努力找回了重點,“我們不跟蹤夏墨棲了嗎?”
燭北搖頭,“我已經處理好了。”
三人訝然:“什么?大人你干了什么?”
燭北賣了個關子,“三流的傀師控物,二流的傀師控魂,而一流的傀師……”
“控心!”燭北看見鴉五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好像對這些異術很感興趣。
炎字興奮道:“所以現在夏墨棲是由大人您在控制。”燭北卻否認了。
他平靜道,“我將傀絲的另一端連在了他的本心上。”
燭北輕描淡寫,三人卻都被震住了。
說來簡單,僅僅也只是說來簡單。
炎宇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真的跟了個大佬。
鴉五想問這種法術的反噬,但只動了動嘴,沒有開口,他知道他才剛開始追隨燭北,不該問這么令人警惕的問題。
曾如許雖對異術知之甚少,但看了那多話本,越想行越覺他們像反派。忙問道“有什么后果嗎?”
燭北沉吟片刻:“確實有副作用。”
“我無法解除。”
夏墨棲繼續往前走。
也許是剛剛聽完那個弟弟堅定的發言,他覺得自己心情舒暢了些許。
他想明白了。
他要回家告訴家里人。自己不想聯姻。
半道上,他娘卻用玉簡傳訊,讓他去一趟比武場,把冷玉寒小姐一起接來。她一個女孩子家家一個白人在那種地方很危險。
槽點太多,吐都吐不盡。
天榜第二,要是能被人害了,那害她的是何津渡嗎?
要是害她的是何津渡那個水平的。他去了,還不是往那里送死。
所以夏墨棲越走越悲傷,仿佛走在送死的路上。
他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的淚水已經流了出來。
“還不滾出這里”。夏墨棲聞言淚汪汪地轉過頭。
是一伙趾高氣傲的修士,圍著兩個老人。
修士已經把老人的店砸完了,卻還不肯作罷。
旁人對此視之如無物,這樣的事每天都有發生。
一老人被嚇到跌倒,他的同伴急忙扶他,卻被不耐煩的修士一腳踢去。
夏墨棲沒半點猶豫,也沒來得及擦去眼中的淚水,直接向那伙人攻去。
比武場是由千秋樓創建的。
有常榜和天榜之分。
常榜是積分制的,天榜取決于三年一度的天榜大會。
雖然叫作比武場,這一片也都是千秋樓的龍的圍,倒是不止比武場。
比如說,現在平涼臺成員所在的賞留行。
取自古典:“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千秋樓能記錄下武當再精細的每一招,因而將觀武樓稱為賞留行。
賞留行上可以看見所有在比武場進行的比武。
就比如說燭北現在就在觀看冷玉寒的比武。
只能說天榜第二不愧為第二。
燭北已經想到了帶夏墨棲逃婚時會有多么艱難,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了。
燭北看向窗外。
今夜無星,只余明月如彎勾,懸在漆黑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