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管理后院多年，即便沒有扶正她，府中奴仆早已將她視為正室，人前人后喊的都是一句“二夫人”。

她膝下育有兩女，在相貌上。原是汐蘭更為水靈、出眾。只不過這兩年她有意無意將自己往普通里打扮。

這倒也正常，長孫承當年看上過徐氏的一個婢女，是個俊俏姑娘，又會說話能討人歡心，那是從小就開始服侍徐氏的。

不過之后也不知怎么的，臉上生了一個巨大的毒瘡，找了好幾個大夫也沒治好。后面說是收不了這樣的刺激，直接尋了那護城河跳了下去，尸骨無存。

雖沒有證據，但很多人都覺著是徐氏的手筆。這么想來，原主有江家護著，時不時派人送些稀奇的小玩意兒，十分上心。那么，按照她的脾性，長孫汐蘭一個小妾生的女孩真就不一定了。

有這樣機靈的女兒，時氏也是個聰明人。正在想著，長孫汐蘭先開了口：“姐姐這幾日可還是身子不適，看上去憔悴許多。”

暮瑤倚著身子，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倒也不是，這一月休養的差不多了，只不過昨夜院里跑進一只野貓，在那叫個不停，擾了清夢罷了。”

方才一路走來都是貓叫聲，確實惹人煩的很。

長孫暮瑤原已經做好了接下來沉默的準備，卻不料長孫汐蘭接了她的話。

“府上哪有什么野貓呀？是二姨娘為了解悶，從外邊買了數十只貓來，想來是跑到姐姐院里去了。不過那貓可愛的很，我昨日看見一只小貓，那眼睛圓溜溜的，還是異瞳的，好看極了，二姨娘也喜歡的很。”

緊接著，一聲冷哼打斷了二人的對話。顧老夫人從里屋走了出來，坐在主位上。等二人行完禮后，她才緩緩開口。

“徐氏真是沒有你們兩個小輩有規矩，自己的孩子管教不好，還養了一堆貓來惹人厭煩。”

她喚了身旁的婢女：“去叫徐氏把那些個貓都趕出去，養一兩只便罷了，這么多貓她能不能顧過來不說，還擾了府中其他孩子們的清凈，像什么話？承兒的院子離她的也近，指不定哪天打擾到他處理公務，有的受的。”

隨后又換了一副較為和善口吻，對著二人一同說：“你們這些日子好生歇著，過幾日太后壽宴都好好準備著。我如今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這個宴是為你們準備的。

你們都代表著長孫府的臉面，那兩個丫頭都是因為生了重病送去寺中靜養的，這次去不了是她們的損失，你們二人自要體面的去，體面的回。”

“明裳閣的人午后回來給你們量尺寸，過了一年都長了一歲，現在個都竄的高了。到時想要什么樣的樣式，便直接同他們說。”

而人應下，祖孫三人又隨意閑聊了幾句，便都回去了。

路上，幾個婢女在抱怨徐氏的嚴苛。

“這都是老夫人吩咐的，二夫人何故要打我？”

“養了那么些貓老夫人看著心煩，她又不能對著老夫人發脾氣，心中不痛快，便只能拿我們撒氣。”

青黛看了一眼他們離開的方向對長孫暮瑤說：“這些都是伺候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婢女，兩位小姐臨走時只帶了貼身的丫鬟，剩下的不是去二姨娘那兒了，就是去其他地方打雜了。

二姨娘最近脾氣不好，時常打罵嚇人，引得眾人抱怨。若是這幾日遇上了，小姐快些避開才是，這些人跟著二小姐、三小姐的時間不短，嚼人舌根的事兒，最喜歡干了。”

她語氣有些急促，長孫暮瑤應下：“我知道的。”

秦王府內，知言珺一身紫衣坐在亭內與沈政談事。

“陳國本就是為了威脅梁楚不與恒楚合并才北上攻打的楊國，而如今又有攻打穗寧的準備，你怎么看？”

對面的白衣男子點頭回應：“穗寧與陳國并無恩怨。況且，陳滅楊后，物資匱乏，都說滅楊是包含著舊恨，那穗寧便是無道理了。陳國兵役嚴苛，穗寧左右也不是吃素的，打的沒個由頭，到頭來仗不一定勝，還失了民心。”

知言珺接著話繼續說：“所以，陳國并無真進攻的打算。”

沈政在棋盤上落了一子，看著他說：“穗寧同那陳國演了一出戲，一出能讓珺靖同穗寧聯姻的戲。”

“若說穗寧是千方百計地想要獲得我朝的支持，那么陳國便是……”知言珺并未把話說完。

沈政會心一笑：“為了我朝的平南三城。”

他抿了口茶繼續說：“陳帝野心不小，若是在穗寧挑撥之下，你我兩國開戰他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不過依我看，穗寧只不過是想借此機會解決內政大權的問題，怕是不能如陳國的愿了。”

“倒是一步怪棋，陳帝何來由地相信一個內亂之國的合作。”

政哂笑，隨后又眼尾一挑，半個身子向前傾，說：“聽說，你也是在和親人選之內的。穗寧的小公主，那日幫你解蛇毒時耳朵都是紅的，嘖，跟那牡丹似的。”

“母妃有安排了。”

沈政好奇了：“誰家的女兒這么沒福氣？”

“江氏之女，長孫暮瑤。”

沈政一驚：“江氏？”他看了眼棋盤，黑子改變行進方向，堵住白旗的前進，“這棋，下的好啊。不過，當年周家一事你真有把握？”

知言珺垂眼：“不論周家人愿不愿意，待她成婚后，聞天令還是會回到江家的手中，江家不會由著周家人魯莽的。”

沈政低頭啞笑：“你倒是運氣好，接下來怎么做？使美男計？”他飲了一口茶繼續說，“江家的女兒天生就是聰明的。”

知言珺答非所問了，嘴角一扯說到：“這步棋不是我走的，是周家那小子替我下的。

他比誰都想看到宮內為了皇位而自相殘殺的局面。母妃本是不想讓她卷進來的，皇帝也不想我同丞相府有任何牽扯，他倒是有能耐。”

沈政感慨道：“江家消息瞞的好啊，兩百年有了吧，世上知道聞天閣背后是江家的不過寥寥幾人。”

知言珺扯開話題：“你此次又是用何理由搪塞了凌云帝。”

“給他老人家帶個太子妃回去。”

知言珺點了點頭，“你倒是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