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堂下眾臣的話，知言川只覺得頭疼，沉思許久，終是出了聲：“不可。”

聽見皇帝出聲，眾人陸續(xù)安靜下來。

他緩緩開口：“先帝遺詔中曾提到，秦王的婚姻大事是由其自己做主，這些年，朕也并非沒有替他操心過這事。可眾愛卿們也瞧見了，他通通都拒了。倘若這一次他又拒了，穗禾又該如何想？”

話音剛落，嚴桉便站出來說：“秦王深明大義，必懂皇上的良苦用心，何不私下先詢問一番。”

施威冷哼一聲：“秦王在外征戰(zhàn)多年，此番回來，必定是要好好修養(yǎng)一番的。這和親之事可等不得，依臣看將那位公主嫁給皇子如何？”

一番話落，眾大臣又是一番交流，黃巖率先站出：“臣認為二皇子是個人選。”

隨后也是又個臣子站出支持大皇子:“論身份，大皇子是嫡出的皇長子，更為尊貴，論學識和見識那便更不必說，大皇子九歲便能指揮應對澇災，這些諸位皆知。”

知言川坐在上頭一言不發(fā)，心中卻是已有考量。

眾大臣都明白，如今穗寧提出和親，是為拉攏勢力好時機，為然后太子之爭也有利，可總有些人忘了，龍椅上的人是否有此意愿。

立太子一事變數(shù)大著，皇帝哪能看不出他們的心思，都是一群性子急的，至于秦王……秦王確實該成家了。

知言川打斷群臣的討論：“此事，先由李卿同穗寧使臣好好談談。若無其他事情，便可退朝了。”

這朝堂上談論地熱火朝天，另一邊的花樓內鶯歌燕舞。

女子香肩半露，將頭倚在男人的肩上，纖纖細手輕挽著他的脖子，紅唇輕啟：“公子可有好些時日沒來看綿琴了。”

舟子御看了她一眼，后將手中那樽酒一飲而盡，揮了揮手屏退其他人后，將放在綿琴肩上的手拿了下來。

綿琴眼中閃過一抹落寞，卻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復正常。她理好衣服，從他腿上起來，轉身坐在床前的翹頭案上斟了一杯酒，遞給舟子御。

“兩位皇子那邊都沒什么動靜，至于秦王，剛剛班師回朝，如今告了好長的假，說是要好生休養(yǎng)，皇帝那邊也同意了。

之前幾次，他身旁的莫瑜都留在菰城看守，這次也跟著回來了，看來他此次回來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想來也是，雖說菰城的條件沒那么差，但終究是邊關，比不上京城。他都在那兒待了四五年了，早已得了民心，也沒什么必要再待下去了。”

綿琴又給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接著說道：“再就是辰王。辰王近日帶了一位女醫(yī)回府，說是特地請來侍候辰王妃的。秦氏這些天的身體越來越差，太醫(yī)說了長則三五年，短則兩三月。”

舟子御舔去嘴角的酒：“這辰王妃就是身子不行，沒了，那秦家也會送上其他姑娘上趕著過去巴結他。嘖，倒是真沒看出來，知言辰對秦和婰竟如此上心。”綿琴看著舟子御許久，終是下定心思告訴他：“辰王請的那名女醫(yī)耳后有顆黑痣，左臉上還有一道十字型小疤，疤痕不深，輕易看不見。”

舟子御嘴角一僵，將手中的金樽放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綿琴也識相的沒有出聲。

良久，他揉了揉眉心說：“好生盯著那邊，等我有空了親自過去一趟，若真是瀾月，便把她接回來。”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站起身后問：“當年江氏所生的女兒，如今也有十七了吧。”

綿琴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提及江氏。

“是，夫人與敬太妃當初是許有諾言，但夫人難產(chǎn)而亡，如今朝堂局勢不穩(wěn)，再加上這么多年來，敬太妃從未提及過此事，怕是已經(jīng)不作數(shù)了。”

“那便讓它作數(shù)。”舟子御摩挲著手中的酒杯，“讓德妃給皇帝吹吹枕邊風。若他真心想壓制秦王，就該明白這樁這樁婚事非成不可。秦王身邊安插人是難如登天，不過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那表妹生的那樣一張絕世的臉，想來即使是他知言珺也很難不動心。”

舟子御走到窗邊，看著外頭的街景。

萬花樓一共有六層，此間便在最頂層的正中間。放眼望去。正好是皇宮的東陽門。

他微微低頭，捏的手中的金樽微微變了形。

珺靖十七代帝王個個都是短命之人，何嘗不是當初弒君奪權的報應。周氏一族的皇位該還回來了。

綿琴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眼中盡是藏不住的愛慕。

她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她愿意幫他。

當晚，本是政務繁忙的皇帝免了侍寢，德妃體恤皇帝龍體，特意送了桂圓紅棗湯來，那張公公也是懂得圣上寵愛德妃，德妃也難得主動一回便放她進去了。

不久，內屋便傳來陣陣笑聲，第二日一早就將長平進貢的上好的血玉鐲送了過去，下朝后便傳出風聲說秦王婚事已定，只是不知王妃是誰。

皇帝挑著用膳的時辰去了壽安宮，正巧，敬太妃、辰太妃正同太后一起用膳，皇帝問了禮便說明了來意：“兒臣正想同母后請安后，再去趟敬太妃處，如此倒是巧了。”

敬太妃年過四十卻是一點也不顯年紀，笑意盈盈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疲態(tài)：“不知皇帝找本宮有何事？”

知言川坐下理了衣衫回她：“說起來也是秦王的事，朕記得先帝留有遺詔，還是您當初特意請下來的。是長孫承同江氏的女兒，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齡了，這秦王已過弱冠之年，從前他不論是側妃還是侍妾，一概不要。如今年邊關已定，也該考慮成家之事了，不然說出去那可是朕不上心了。”

敬太妃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始終向上，先是看了看皇帝，再是看了看太后，轉了轉手腕上的佛珠說：“是啊，瞧瞧本宮到底是閑慣了，記性也變差了，回頭本宮同珺兒說說，這事便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