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淵周身的金光如薄紗般裹著眾人，離地三尺緩緩飄行。洞外的風裹挾著坦瑟星特有的鐵銹味吹來，林楓望著身后崩塌的山坳，碎石堆里還殘留著透明棺木碎裂的微光，像被踩碎的星子。

“此地地脈已亂，不宜久留?！背翜Y的聲音在風中不散，他長發被風拂起，露出耳后一枚暗金色的云紋印記，“那廢棄勘探站在西南方百里外，需穿越大裂谷?！?

林楓低頭看了眼隊員們——小王正好奇地打量著腳下掠過的矮樹叢，那些植物的葉片是暗紫色的，邊緣泛著銀光；小李緊握著步槍，目光警惕地掃過遠處起伏的丘陵；還有兩個隊員正小聲交談，語氣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恍惚。他清了清嗓子：“都打起精神，別碰這里的草木，誰知道有沒有毒素?！?

沉淵聞言，目光落在一株結著猩紅漿果的灌木上，指尖輕彈，一縷金光落在漿果上，那果實竟瞬間化作灰燼?！按诵庆`氣稀薄，草木多吸地脈濁氣而生，確有蝕骨之毒。”他轉頭看向林楓，“你倒是謹慎。”

“執行過太多勘探任務，知道未知星球的厲害。”林楓苦笑，“以前總以為，再危險的東西，也能用科技對付。直到今天……”他沒再說下去，但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在沉淵這般抬手間移山填海的力量面前，激光步槍與爆彈，確實像孩童的玩具。

金光掠過一道深不見底的裂谷，谷底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有巨獸在沉睡。沉淵的目光沉了沉：“此處曾是地脈節點，如今已成怨煞之地?！彼麚]手布下一層光幕，將谷底翻涌的灰黑色霧氣隔絕在外，“當年封印虛空遺民時，此類裂谷遍布宇宙，沒想到過了億萬年，還有殘留?！?

“虛空遺民……很可怕嗎？”小王忍不住問，他畢竟年輕，對古老的戰事充滿好奇。

沉淵沉默片刻，金色的眼眸里仿佛映出了億萬年的烽火?！八麄儫o形無質，以生靈的恐懼與絕望為食。你所珍視的一切——家園、親友、甚至記憶，都會被他們啃噬成虛無。”他頓了頓，看向眾人，“但他們最忌憚的，是‘心’。凡俗之心，雖脆弱，卻能生出光?！?

林楓心中一動。他想起將軍冰冷的命令，想起議會的陰謀，只覺得人類的“心”，有時比虛無更讓人寒徹骨髓。

行至中途，天邊突然掠過幾道黑影，帶著刺耳的尖嘯。小李猛地舉起槍：“是偵察機！”

沉淵抬眼瞥了一眼，那些銀灰色的偵察機還未靠近，便像被無形的巨手捏碎，化作點點火光墜落?！胺菜椎蔫F鳥，倒是比當年的翼龍聒噪。”他語氣平淡，仿佛只是拂去了幾粒塵埃。

眾人卻心頭劇震——那可是聯盟最先進的隱形偵察機，雷達反射截面比蚊蟲還小，竟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來得比預想中快?！绷謼靼櫭?，“將軍肯定給偵察機裝了追蹤器，順著我們的生命信號找來的?！?

“無妨?！背翜Y指尖凝聚起一團金光，輕輕按在林楓胸口，“吾已用源力屏蔽了爾等的氣息，他們尋不到此處?！苯鸸鉂B入體內時，林楓覺得像是有暖流涌過四肢百骸，腰間的生命信號器果然暗了下去。

穿過裂谷，前方出現一片廢棄的建筑群。斷壁殘垣上爬滿了暗紫色的藤蔓，生銹的金屬架歪歪斜斜地刺向天空，像是巨獸的肋骨。

“這就是勘探站？”小李咋舌，“看著比記載中古老多了?！?

沉淵落在地面，金光散去。他伸手撫過一塊布滿刻痕的石碑，那些模糊的星際通用文字在他觸碰下，竟緩緩亮起紅光?！按颂幵谇昵氨阋褟U棄，曾是守秘者議會的前哨，后來因地脈異動被遺棄。”他看向林楓，“你們要找的聯絡點，應在地下。”

林楓等人對視一眼，立刻散開搜索。小王在一處坍塌的金屬門后發現了一道暗梯，梯級上積著厚厚的灰塵，顯然久無人跡。

“下去看看?！绷謼鲹]了揮手，率先邁步而下。沉淵緊隨其后，他的長袍掃過灰塵，竟未留下半點痕跡。

地下空間比想象中寬敞，中央矗立著一根銹跡斑斑的圓柱，上面布滿了接口，像是某種通訊裝置。林楓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金屬盒，打開后，里面的導線自動彈出，吸附在圓柱的接口上。

“這是反叛者給的‘信標’，說是能激活舊時代的加密頻道。”他盯著金屬盒上跳動的綠光，“但能不能用，要看運氣。”

沉淵看著那裝置，忽然道：“此乃借天地之氣傳訊之術，只是被凡俗改得笨拙了?！彼职丛趫A柱上，閉目凝神。片刻后，圓柱竟發出嗡鳴，表面的銹跡剝落，露出內里閃爍的藍光。金屬盒上的綠光驟然變亮，化作一道光束射向穹頂，在巖壁上投射出一行行滾動的文字。

“成了！”小王低呼。

林楓卻盯著文字皺起眉：“反叛者說，清道夫艦隊已經離坦瑟星不足三小時，還攜帶了‘禁忌武器’，讓我們務必隱藏行蹤，他們會派小隊來接應?！?

“禁忌武器？”小李臉色發白，“是傳說中能炸掉半個星球的‘星塵彈’？”

沉淵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比那拙劣的鐵彈厲害些。是‘弒神彈’，以虛空遺民的骨血淬煉而成，專破神明元魂?！彼聪蛄謼?，“守秘者議會，果然與虛空余孽有勾結?！?

林楓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他原以為將軍的背叛只是權力交易，沒想到背后竟牽扯著億萬年的恩怨，甚至可能引狼入室。

就在這時，地下空間突然劇烈搖晃，頭頂落下簌簌的塵土。沉淵抬頭望向地面：“他們來得更快了。不是偵察機，是戰艦的主炮在轟擊地表，想逼我們出去。”

他周身的金光再次亮起，將整個地下空間籠罩住。巖壁上的裂痕瞬間止住，轟鳴聲也減弱了許多?！按说負尾涣颂??！背翜Y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吾沉睡太久，源力尚未完全恢復，若硬接弒神彈，恐難護爾等周全?！?

林楓深吸一口氣，看向隊員們：“拼了。我們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力，閣下趁機突圍?！?

“糊涂?！背翜Y斥道，“凡俗之軀，如何抵擋戰艦主炮？”他思索片刻，目光落在那根通訊圓柱上，“或許，可借此處地脈，布一個‘匿星陣’?！?

“匿星陣？”

“上古時用來隱藏星辰戰族駐地的陣法?！背翜Y指尖在圓柱上劃過，留下金色的紋路，“此柱曾是地脈樞紐，雖已殘破，勉強可借用一絲力量。但需要人主持陣眼，吸引炮火。”

眾人皆是一怔。主持陣眼，意味著要暴露在艦隊的炮火之下。

林楓正要開口，小王卻搶先一步：“我去！隊長，我的命是閣下救的，該還回去。”

“胡鬧！”林楓怒喝。

沉淵卻按住他的肩，目光溫和而堅定：“不必。吾乃源神，守護生靈本是天性。你們帶著聯絡信標，往東南方的石林去，那里地脈交錯，艦隊不敢輕易開炮。”他抬手凝聚出一枚金色的玉佩，遞給林楓，“持此佩，可避開匿星陣的反噬。三日后，若吾能脫身，自會尋你們。”

話音未落，地面的轟擊突然變得密集，整個地下空間開始劇烈震顫。沉淵轉身走向圓柱，金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去吧。記住，守住本心，勿要被恐懼吞噬?！?

林楓握緊玉佩，看著沉淵的身影融入圓柱的藍光中，終于咬了咬牙：“走！”

五人順著暗梯沖出，身后傳來沉淵的聲音，帶著一種穿越萬古的蒼涼：“守秘者，虛空孽障……億萬年了，爾等還是這般不知死活啊……”

他們剛跑出勘探站，便聽身后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仡^望去，那片廢墟竟被一層金色的光罩籠罩，無數道光束從天際射來，撞在光罩上，炸開漫天星火。而光罩中央，沉淵的身影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長發飛揚間，竟有星辰在他周身流轉。

“那是……”小李喃喃道，“真的是神啊……”

林楓沒有回頭，只是攥緊玉佩，朝著東南方的石林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