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茅峰外,丁蟹隨手將頭暈目眩的林九丟下,自顧自地走向外務院。
他早已告誡過林九,咫尺天涯速度極快,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空間感和反應神經一般的人很難抗住那種時空錯亂感的,但林九卻不以為意,非要跟他一起回山。
結果,一路飛,一路吐,弄的大家極不體面。
丁蟹本打算回山后直接將他送回他自己的小院,他又不愿愿意。
說出去時眾人矚目,回來時怎能悄無聲息。
無奈,丁蟹只得按他的意愿將他留在山門之外,待他做好準備再風光回山。
至于丁蟹本人,武夷神君都得與他平輩相交了。
他還差這點面子嗎?
外務院中,丁蟹向青松真人詳細匯報了此行的所有情況。
“地脈異動之事,你追查到源頭來自武夷神宮時,就已經完成宗門予你的任務了,沒必再為其他門派冒險火中取栗。”青松真人道。
對于丁蟹召喚一顆隕星抹平阜口詭域之事,青松真人略有微詞。
他認為武夷神宮又非茅山的附屬勢力,與有可能得罪鎮守歸墟的媽祖娘娘相比,一任武夷神君的生死于茅山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但丁蟹召喚隕星之事,目前看來純屬事趕事,因此他并未對此事過于計較。
一尊能剝離自身神域的神靈,其強大程度遠非丁蟹所能想象。
當然了,以茅山的實力足以輕松應對這一事件。
鑒于這一情況,就沒必要深究此事不放了,以免打擊門下弟子的積極性,略微提點一下丁蟹以后該怎么做就行了。
“武夷神君贈予你的抱山印,你往后最好多加練習,此印之潛力不比任何天罡大神通差。
另外,此印最好不要再傳,于你而止最好,我茅山雖然不懼武夷神宮,但也不好落得一個謀奪他派傳承的名聲。”
相比之前的那些事,青松真人其實更關心后面這件事。
抱山印雖然不是武夷神宮最核心的傳承,但次序也極為靠前。
人家這次本著送瘟神的想法捏著鼻子傳下了這門法印,但心里肯定不快活,只你丁蟹一人學會這門法印,武夷神宮沒話說。
可這門能比肩天罡大神通的法印要是傳的到處都是,武夷神宮可就有話說了。
你丁蟹活著時,人家不會翻臉不認人。
但一旦你丁蟹坐化了,就別怪人家悄咪咪的針對你的傳人了。
青松真人雖然沒說透,但丁蟹聽出了其中蘊藏的意思。
“弟子謹記,絕不再傳。”知道青松真人是為自己好的丁蟹認真的給出了答復。
“另外,關于你待遇提升一事我無權做主,鑒于你的特殊情況,得等你掌門師伯出關以后對你進行考核以后,才能晉升。”
雖然青松真人只憑氣息感應就能確定,丁蟹確實有了陰神境的實力,但有些事他不能越俎代庖。
“行了,我這里沒事了,去內務院交接功勛吧。”教導完丁蟹今后需要注意的地方后,青松遞過一張寫有確認宗門任務以完成的紙條,便打發走了丁蟹。
此時的丁蟹確有亮眼之處,但還沒到能讓青松真人另眼相看的地步。
武夷神宮沒辦法應對丁蟹的隕星天降,可不意味著茅山也沒有。
所以,在武夷神宮看來猶如瘟神一樣的丁蟹,在青松真人眼中只是一個潛力已經兌付出來的弟子罷了。
接過紙條后,丁蟹起身離開了外務院,拐進了內務院。
內務、外務二院為了方便門下弟子辦事,本就靠在一起。
進了內務院遞上紙條后,丁蟹等待著當值的執事結算功勛。
“丁蟹,特等弟子待遇,本次宗門任務結算為一個大功,你可以在桌上的功酬簿里挑選需要兌換的物品。
另外,我看了下你的賬戶,當下有兩年半的資源未曾領取,是否要趁著這次機會一起領取掉?”
等待中的丁蟹得知自己賬戶上有一筆時長為兩年半的資源未曾領取后,立馬想到什么:“閣下是不是搞錯了,我應該倒欠宗門十七年半的資源才對?”
為了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想,他面容平靜的開始套話。
正在功勛簿上記述的內務院執事并未察覺到什么:“沒搞錯,我記得你,兩年半前你曾經來內務院問過能不能提前支取資源。
自那以后,你就再也沒來過我們內務院領取相應的資源了。”對于丁這個曾想讓內務院為他破例的男人,當值執事還是很有印象的。
“哦,是嗎,敢問執事,自那以后有人曾一次性領取走十年份的資源嗎?”
“還真有一個,隔壁青松師伯批的條子,用他的功勛代為支付那筆資源。”當值執事毫無防備的說出了丁蟹想要知曉的消息。
“多謝,我才從外面回山,還沒見過自家師父,等我問問自家師父的建議以后,再來挑選合用的獎勵吧。”丁蟹隔著墻壁深深的看了一眼隔壁的外務院后,動身離開了內務院。
步履輕動,一息不到他便來到了自家師父青云的小院前。
看著敞開的大門,丁蟹如往常一樣走了進去。
半年不見,師父青云老道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不少。
“師父,您身體?”見到自家師父后,丁蟹并未立馬詢問當初那筆資源的事,而是關心起自家師父的身體。
“我這具臭皮囊大概還能在撐個年把,沒必要做小兒姿態。”青云老道看的很開,反正皮囊腐朽以后還能下地府活上一甲子,干嘛搞的要死要活的。
“千鶴呢?”見自家師父不想多提陽壽的事,丁蟹轉而問起了千鶴那個小崽子的近況。
聽大徒弟提到二徒弟,青云老道蒼老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個臭小子自從得了你那本鍛體真解以后,沒日沒夜的練,月前總算練出了點東西。
最近實力有些長進,我從宗門外務院里挑了一些沒什么危險的任務讓他下山歷練去了。”
聽聞千鶴的近況后。丁蟹也跟著笑了起來。
能讓自家師父青云子覺得實力有些長進,看來千鶴實力增長的不錯嘛。
“師父,既然千鶴不在,那有些事我就直問了,兩年半前那筆資源是怎么回事?”
面對丁蟹突如其來的問題,青云老道并沒有感到驚慌,他做這件事時留下的手尾那么多,根本就沒想過要隱瞞丁蟹多久。
當時之所以找個借口,只不過是為了讓丁蟹收下那筆資源而已。
“怎么回事?那有那么多的怎么回事,我是你師父,這事就這么簡單。”青云老道給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答復。
丁蟹聽完這個答復后,久久不能平復,是啊,那有那么多的怎么回事。
“您付出多少代價才從青松師伯那里換來這些物資,現在有沒有全部支付掉,如果是功勛的話,我可以補一個給您或師伯。
余下的給我個把月時間,我能抹平這筆交易。”丁蟹說這話時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以他的實力,宗門外務院里掛著的任務,很少有他完不成的。
真要想刷功勛,個把月時間刷出幾個大功問題不大。
“你小子就是心思重,這里面沒你什么事,我用的是判官一職的陰俸和你青松師伯交易的。
三年陰俸換你十年資源,今年的陰俸我年頭的時候就已經劃給你青松師伯了,你這次任務得到的大功還是自己留著吧。
千鶴那邊我自有安排,沒必要再從你身上割肉補貼他。”青云老道沒要丁蟹的補償,都是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
因為丁蟹有出息,自己已經從他身上扒了不少好處給千鶴了。
難得大徒弟遇見困難,自己幫一把是應該的,不能算的那么清。
見師父青云老道堅持不肯要自己的補償,丁蟹也沒多勸什么。
有機會在拉千鶴這個兔崽子一把就是嘍。
“你這次下山執行宗門任務沒遇到什么麻煩吧?”丁蟹沒問題以后,青云老道有問題了。
“這次任務難度不大,宗門為了討個開門紅,給我們發布的任務基本上有手就行。”報喜不報憂的丁蟹下意識的忽略了自己遇到的那些麻煩事。
鋼鐵加魯魯一個的他覺得,反正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干嘛還要說出來讓親近的人擔心。
男人,肩膀上抗點事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那是你走運,鎮魔一脈的石小子這次就吃了個大虧。”知道自家徒弟沒跟自己說實話的青云老道見丁蟹不欲報憂,默契的將先前的話題翻了過去。
都是男人,誰還不知道誰。
只不過看丁蟹這副模樣確實沒有受傷,所以沒必要追著那些旁枝末節問罷了。
“龍虎的大張去蜀中了?”聽聞石堅吃了個大虧后,丁蟹的腦海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龍虎雙璧中的另外一壁,張錫林的師兄張之維。
那是一個經過盧卓與張錫林雙重認證的天驕。
讓他們兩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都自愧不如的人物。
除了他,丁蟹想不出靈幻界年輕一代,誰還能讓被他搶了綽號的石堅吃個大虧。
當下剛修成陽五雷張錫林和此時的石堅交手,至多能占上風,想要擊敗石堅有的磨呢。
雷靈體對上最擅長雷法的人就是這么霸道。
初步融匯出四象陣勢的盧卓要是只憑四象陣勢,除非像對待丁蟹那樣直接自爆陣勢,不然真不一定是石堅的對手。
當然了,他要是改用神鬼八陣圖的話,大概率五五開。
石堅忍不住沖陣,石堅敗。
盧卓忍不住出陣,盧卓敗。
“給你小子猜中了。”為了給丁蟹開闊眼界,不讓自家這個傲氣的徒弟坐井觀天。
青云老道大概描述了一下石堅此行的遭遇。
石堅雖然初出茅廬,但其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到蜀中諸葛世家后,與同來觀禮的年輕一輩切磋時未嘗一敗。
對上武當三英中的洪音、方平時雖未取勝,但也占據上風。
閣皂四秀中前去觀禮的褚休清與張英修和石堅交手時,大意之下差點不慎落敗。
在諸葛家的觀禮大典后,簡直出盡了風頭。
當代諸葛家少主諸葛沖都沒當時的石堅風光。
可這些風光都在碰到龍虎山那個不修邊幅的張之維后,一股腦的輸了個干凈。
石堅引以為傲的閃電奔雷拳在張之維手中連三招都沒撐過,就稀里糊涂的敗下陣來了。
要不是張之維留手,三招之后就能要了石堅的小命。
聽完石堅的遭遇后,丁蟹不由得為他默哀了三秒。
和張錫林一起制作陣盤時,丁蟹曾從側面了解過大張。
當時已經在靈幻界年輕一代中小有名氣的張錫林,提到自家師兄后那種無力感,可是給丁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那時,丁蟹就知道,這是一個有橫壓一世潛力的天驕。
或許比不過張邋遢和諸葛武侯這類傳說中的人物,但絕對不是一般天才能比擬的。
盧卓融匯諸多精義的四象陣勢要是大張鼓搗出來的,估摸著有生之年將之推演成神鬼八陣圖那樣不算難。
丁蟹師徒二人的敘舊并未持續太長時間。
千鶴從山下帶來的一個消息,打破了小院中的寧靜。
王五死了。
被清庭斬首示眾了。
頭顱現在還掛在京城的城門樓上懸首示眾呢。
千鶴從清庭告示欄上知道這個消息時,王五已經懸首超過一個月了。
他這次之所以終止任務匆忙回山就是為了和師父青云老道告別。
一直認為自個師兄弟二人承了王五不小人情的千鶴,想要北上京城為王五收尸。
對此,青云老道的第一念頭是訓斥千鶴:“胡鬧,清庭這是在用王五兄弟的頭顱釣魚,你這時候去就是送死。”
“那就放任五爺懸首城門永不超生嗎?”千鶴不忿,那怕面前之人是他最敬重的師父,他也要為心中的正義爭取一下。
“師父說的沒錯,清庭這是在用王五爺的頭顱釣魚,你去了只有死路一條。”丁蟹同樣不同意千鶴北上,因為那是在送死。
“不過,我倒是想看看,清庭要是從水面下釣出一頭史前巨鱷的話,他們還有能力保住早就搖搖欲墜的江山嗎?”說話之間,丁蟹起身欲要離開。
在場的都是他最親近的人,那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青云老道張口欲言,但看著丁蟹那堅毅的眼神,收回了口中未曾說出的話,希望這臭小子不是亂來的吧。
千鶴看不懂臉色,下意識的也起身想要阻止丁蟹:“師兄,你不能去,會死人的。”
“你也知道會死人啊,那你剛才還跟個犟驢一樣。”丁蟹拍了拍已經有他肩膀高的千鶴:“把心放肚子里,閻王爺還收不走你師兄我這條命。”
“西太后既然那么喜歡被人叫老佛爺,你師兄我這就送她駕鶴西去早登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