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軀殼問題后,這位已經變成壽詭的法脈之主便開始計劃煉制一副命匣,意在保護自己的三魂七魄,防止三魂離散、七魄離體之災。
然而,還沒等他付諸行動,陰山道就盯上了他所在的法脈。
全勝時期的陰山道在中原地帶的聲勢,比茅山在江南的聲勢還要強大。
其蠻橫起來,莫說茅山了,就是三山符箓一起出面,照樣要被強落臉面。
一個偏安魯南的小法脈又怎么可能擋的住陰山道的兵鋒。
法脈被滅,傳承被奪不說,就連那位奪舍了僵尸的法脈之主,也被陰山道的修士一記戮魂咒打的魂飛魄散。
整個法脈唯一留下痕跡就是那具被人入主過的僵尸軀殼,區區黑僵還入不得陰山道的法眼,于是被人遺棄在那個小宗門的廢墟之中。
令人不解的是,經過那位法脈之主的奪舍后,那具不過黑僵境的僵尸軀殼竟然在隨后的歲月中通了靈,誕生了新的神志。
按理來說,僵尸唯有進階飛僵以后才能通靈,擁有堪比少年人的智慧。
只有晉升不化骨后,才能如常人一般思考,智慧之光大漲。
但它的出現,卻打破了這個所有人都習以為常的規律。
如果,那具怨尸化成的黑僵也被‘人’奪舍,而今已經有了智慧。
那么,先前很多講不通的地方就都能說得通了。
甚至,就連奪舍黑僵的‘人’來自那里,丁蟹都有了大致猜測。
沒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閩王陵居然都這般詭異。
那始皇陵、乾陵等大墓,又該隱藏了多少秘密?
腦海中閃過無數思緒后,丁蟹還是將注意力放到了眼前。
掏出藍符紙鶴,丁蟹咬破手指以血為引,又在上面加了一層紙鶴尋人術。
兩道符互相疊加后,藍符紙鶴搜尋氣機的能力將翻上數番。
但如此一來,原本能當符寶代代傳下去的藍符紙鶴,用完這次便會毀滅。
一張空白的藍色符紙,說價值千金有些扯淡了,但賣個百金還是不難的。
若是符紙上面所畫之符簡單實用又好祭練,是能像丁蟹南下時攜帶的那三張五雷斬邪符一樣,充當一個法脈的底蘊的。
這就是丁蟹為什么不喜歡多管閑事的原因了。
多來幾次,都不用宗門追債,他自己就窮死了。
“吾奉三茅真君如律令,去。”
強忍著心中的疼痛,丁蟹催動了藍符紙鶴。
被史詩級加強的藍符紙鶴不負丁蟹所望,剛騰空而起,便探查到了與符內封存煞氣一樣的氣息。
只不過,它這次指引的方向卻和先前截然相反。
盞茶功夫后,丁蟹看著原先暢通無阻,而今嚴嚴實實的盜洞,越發確認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閩王陵里真的走出了一個‘人’奪舍了那頭黑僵。
拿出先前用完后順手收了起來的陣旗,丁蟹施展牽星術引來星光催動陣法,強行將盜洞重新開辟。
通過重新開辟的通道返回地面以后,丁蟹與林九順著藍符紙鶴的指引再度追查下去。
月上中天,看著不遠處隱匿在黑暗中寂靜無比的馬祥坪,丁蟹與林九的臉上滿是凝重。
兩人相顧無言,默默對視一眼后便以最快速度沖向馬祥坪。
這時候,指望那頭黑僵還沒大開殺戒不太現實,只能期望它還沒來得及將馬祥坪化作一方死域。
片刻功夫后,兩人來到馬祥坪城門口。
看著地上十數具被吸成人干的城防隊兵丁,以及被蠻力撞開的包鐵原木門。
丁蟹二人只是略微停頓一下便繼續快步向著城內跑去。
穿過城門洞,丁蟹和林九又林林散散的看到了幾具被吸成人干的尸體。
但除此之外,馬祥坪主干道兩旁的民宅,卻似乎沒有受到任何禍害?
丁蟹神識掃去,發現主干道兩旁的民宅里,居然無一人被僵尸戕害。
這是怎么回事?
心中盡管縈繞著無數疑問,但眼前最重要的事并不是追尋真相。
跟在藍符紙鶴后面,丁蟹二人朝著馬祥坪深處狂奔而去。
盞茶功夫后,看著眼前門戶大開卻靜得出奇的苗宅,兩人眼中都流露出凝重之色。
林九之所以緊張,并非因為黑僵就在宅內,而是因為他至今未見到黑僵大開殺戒。
城門口的那些城防隊的兵丁之所以喪命,看樣子只是因為他們阻擋了黑僵的去路。
這意味著什么,林九已經有所猜測。
那頭怨尸所化的黑僵,多半已經通靈成精了。
丁蟹緊張,則是因為他無法估量從閩王陵中走出的那“人”的實力。
若是筑基境,他自信能夠輕易擊殺,若是蛻凡境,他相信自己手段盡出后,多半還是能取得最終勝利。
但若是陰神境,則只能祈求對方尚未磨合好新肉身,否則他和林九恐將命喪馬祥坪。
盡管心中緊張,丁蟹和林九卻毫不猶豫地跨過門檻,踏入苗宅。
苗宅占地廣闊,假山池塘、亭臺樓閣一應俱全,仿佛置身于江南水鄉的某一大戶宅院之中。
“狗大戶,真可惡啊。”極度缺錢的丁蟹用神識掃視了一遍苗宅前院后,不禁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
單他感知范圍內的黃金和鷹洋,就已經遠超他之前在津門從漕運商會中卷走的錢了。
這還只是前院!
中院和后院又該是什么景象?
盡管已經想資源想瘋了,但丁蟹瞬間便斬掉了腦海中的貪欲與雜念,專心致志的搜索起那頭黑僵。
片刻后,他在中院一處廂房門口找到了目標。
一個籠罩在茂密黑毛中的身影正抱著一具身著旗袍的女尸望月流血淚。
僵尸。
流淚?
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詞闖進了丁蟹的腦海,將他震的不輕。
見到這一幕,丁蟹心中一凜。
這頭黑僵,果然非同一般,死物流淚,這種奇景千古難見,能完成這一奇景的黑僵絕不是剛才那頭被他一指擊殺的黑僵可以媲美的。
丁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震撼快步向著中院走去。
林九見狀,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緊跟在丁蟹身后。
片刻后,丁蟹便來到了黑僵身前不遠處。
看著抱尸流淚的黑僵,林九也愣了一下。
但反應過來以后他大喝一聲,持著法劍朝著黑僵當頭劈去。
不管這頭黑僵背后有多凄美動人的故事,它都是一頭已經戕害了數十條人命的僵尸。
生而為人,屁股坐在人類一方的林九絕不可能放任它活下去。
盡管大部分精力都在懷中的女尸身上,但仰頭望月的黑僵依舊躲過了林九的劍。
“吼...吼...”一聲爆喝后,黑僵小心翼翼的放下懷中的女尸,揮舞雙手朝著林九殺了過去。
凌厲的尸爪下,原本氣勢大盛的林九瞬間狼狽起來。
“師弟,他人血喝多了,已經有幾分綠僵的氣象了!我來對付它吧。”自打進了中院以后,丁蟹就一直在觀察面前這頭黑僵。
它的眼神雖然有一絲遲滯,但無疑是通了靈,已經有了神志。
可觀其行為,又有點不像是被老怪物奪舍了一樣。
難道自己猜錯了?
困惑歸困惑,丁蟹可不是非要弄清楚真相才行的滾筒洗衣機。
法力運轉,數十道電弧瞬間將之纏繞起來,看起來如同雷神臨凡一般。
“死。”腳步一動,如同雷神一般的丁蟹便出現在黑僵跟前。
一掌拍出,十來道電弧如離弦之箭一般,射向眼前這頭黑僵身上諸多有可能儲存地煞之氣的地方。
面對這如迅雷一般的攻擊,黑僵張開獠牙猙獰的大口,瞬間噴出一道黑色起浪。
已經退到丁蟹側后方為丁蟹壓陣的林九看到這一幕后大驚失色。
一頭黑僵怎么可能御使的動它體內的尸氣。
根據宗門藏經閣中記載,這是飛僵才有的本事啊!
面對黑色氣浪,丁蟹不退反進直接沖撞了上去。
經過剛才的交手,他確認了一件事,眼前這頭黑僵狀態有異,既然如此,先殺了再說。
“嘭!”
“轟隆!”
雷霆與尸氣碰撞后,產生了驚天的爆炸,爆炸產生的沖擊波瞬間將方圓數畝的苗宅中院夷為平地。
滾滾煙塵中,一具渾身焦黑的身影倒飛出爆炸中心,如一塊隕石一般撞塌了不少搖搖欲墜的殘存建筑物。
全力施展金光咒,才勉強護住自己的林九見狀立馬著急起來。
他認出了那道黑影,是剛剛頂著尸氣硬沖上去的丁蟹。
強大如他,也敗在這頭已經成精的黑僵手下了嗎!
想著茅山正邪對立,搏斗終生的祖訓,林九咬牙催動體內的法力準備接替已經倒下的丁蟹,繼續與邪惡搏殺。
那怕注定會死,他也要死出茅山弟子不懼妖魔不怕詭怪的氣節。
可不等他邁步上前,一道白發長須的干瘦身影走出了爆炸中心。
“小輩,你膽子還真大,要不是我附體的這具僵尸不爭氣,硬要為了狗屁愛情和我爭奪身體。
讓我出現了難以彌合的破綻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實力,今晚,你們幾個死定了。”
一片廢墟中,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的丁蟹半躺著傲視著老者。
“我賭贏了,不是嗎?我要是你這會兒就不會硬挺了,雷霆撕裂神魂的痛楚,比天下間任何刑罰都要疼。
硬挺這一會兒,就為了留下一個完美的謝幕,值嗎?”說話之間丁蟹咳嗽數聲,帶出數道殷紅的鮮血。
“是啊,值嗎?”一聲不知是嘆息還是疑問的話音落下后,佇立在煙塵中的老者瞬間被無數道雷霆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