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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茅山道術

千鶴還未出師,雖然偶爾也會跟在自家師兄身后做些法事,驅逐一些小詭震懾一些邪祟,但迄今為止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大場面,所以聽到動靜后,下意識的就喊了出來。

他這一喊,武人敏銳的五感也讓霍元甲在千鶴低聲說話的瞬間發現了丁蟹師兄弟倆。

危險詭譎的環境下,霍元甲顧不得其他,想要和丁蟹二人兵合一路抱團求生。

“前方的朋友,鄙人津門霍家拳掌門人霍元甲,我身后的是津門淮慶行的東家農勁蓀,不知你們可知這船上發生了什么事,為何會有詭怪噬人。”

“霍爺,貧道乃京師南城青云觀弟子,道號飛羽,這艘快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也不知,正準備尋船老大問個究竟,你若不棄,咱們一起搭個伴吧。”丁蟹在津門替人抓詭驅邪時,經常在菜市口看霍元甲和津門其他武行打擂臺。

所以霍元甲自報家門后,他立馬就認出了這位近幾年在津門有著莫大名氣的津門第一。

“閣下可是今年開春時率領津門群雄大破海河養尸地的奔雷手飛羽子道長。”聽到丁蟹自報家門以后霍元甲頓時眸中一亮。

都是在京津冀一代混出名號的江湖人物,盡管未曾謀面,但霍元甲也曾聽說過丁蟹的事跡。

根據江湖傳言,面前這位道長雖然年輕,但手上本事可不弱。

津門九條河總瓢把子河神,曾當著眾多鄉紳宿老的面,稱贊這位一手雷法出神入化是個神仙人物。

跟河神一向不對付的巫神婆更是逢人就夸這位爺是有道之人,當初大破海河養尸地時不惜力更不惜命,一舉拔除了困擾津門百姓數年的蔭尸之禍。

同他一樣在津門有著不小名聲的鐵刀門秦爺談及這位時,也是直豎大拇指極盡夸耀,稱他有俠義風范。

這位道長在傳聞中除了死要錢這一點為人詬病不夠俠義,其他的簡直就是照著三俠五義里的正面人物描摹出來的一樣。

跟這樣的人互相幫扶著走,心里說不出的安心。

霍元甲心里是妥帖了不少,但丁蟹一聽見奔雷手這個諢號,心里立馬糟心了起來。

河神這個中登害人不淺啊。

下尸窟的時候他不就是無視這個中登的請求,對著尸窟里的蔭尸甩出了一沓又一沓的五雷斬邪符,硬生生砸穿了海河養尸地,讓這處養尸地的功效一下去了一大半。

至于到處嚷嚷著他雷法驚人給他安了個奔雷手的諢號,悄咪咪的敗壞他名聲嗎。

丁蟹下意識的遺忘了自己事后跟事主漕運商會,開出每張五雷斬邪符二十塊龍洋不二價,在漕運商會會長的咬牙切齒中一下卷走四千龍洋的事了。

此時龍洋剛發行沒多久,購買力遠超后來發行的冤大頭,二十塊龍洋只買糙米的話夠津門一家三口人每天兩頓稠的吃上大半年。

但他至今都不覺得自己這價格開錯了,海河養尸地那件事,別看他得了名聲打響了青云觀名氣,但那處養尸地內里余下的好處都被地頭蛇河神跟神婆吞了,他們倆跟漕運商會互為表里,他不找漕運商會要補償找誰要補償。

鐵刀門的秦爺雖然沒吃到海河養尸地的福利,但也因為此事拜入了漕運商會麾下,真正的在津門站穩了腳跟開起了武館。

不然他一陜西人,既不是大拳種出身,又沒有名號響當當的師門背書,憑什么在津門這塊油水地大口喝酒大塊吃肉。

心里糟心歸糟心,丁蟹可沒忘了正事:“正是貧道。”

確認了丁蟹的身份以后,無論是打頭的霍元甲,還是他身后被兩名護衛護在中間的農勁蓀全都松了一口氣。

霍元甲確實武藝超群,當下已經打遍津門無敵手幾有津門第一的勢頭,跟大刀王五并稱京畿雙虎。

但面對沒有實體的詭怪時,除了鼓動氣血嚇走孤魂野詭,他能做的其實很有限。

“飛羽道長,面對詭怪我等皆是外行,接下來我們四人任憑你吩咐,但有不從叫我們不得好死。”

死亡危機下,霍元甲短暫的放下了自己津門第一的傲氣,帶著身后三人快步來到丁蟹師兄弟跟前請求庇護。

沒轍,誰讓船上肆掠的是沒有實體的詭怪,但凡把敵人換成人或者僵尸之類有實體的詭怪,霍元甲絕對會用家傳的燕青拳告訴他們自己這個津門第一是怎么來的。

“霍爺過謙了,相逢即是有緣互相幫扶罷了。”雖然不覺得霍元甲一行人能幫上什么忙,但人家姿態都擺得這么低了,丁蟹也不介意順手推舟拉他們一把。

“傍晚的時候,船老大曾來過我們師兄弟二人所在的艙房,告知我二人接下來這段運河風高浪急有些邪性,安守艙內不動如山就能避免被水詭拉下水當替身。

現在這艘船變成這樣,我想他應該知道些什么。”簡短的交代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況以及接下來要做什么后,丁蟹沒在磨蹭,轉身沿著廊道向著甲板走去。

跟在丁蟹背后的千鶴則自覺擔負起了向霍元甲一行人,講述他們目前所處境況的活。

聽聞自己等人正隨著這艘破船快速墮向陰世,霍元甲幾人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不是他們心性不過關,而是目前的情況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陰世,傳說中唯有亡者才能踏足的領域,豈是他們這些大活人能夠駐足的地方。

快船不大,創造不了神話。

總長四十來米的快船從頭走到尾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至于那些不知死活跑出來的攔路的孤魂野詭,丁蟹當初能用一沓又一沓的五雷斬邪符砸穿海河養尸地,現在自然也能用符送這些孤魂野詭歸于冥聻。

十息不到,丁蟹一行人便來到甲板上,抬頭看去,奔涌不息的運河不見了,入目所及,盡是淡黃色的迷霧,陣陣腐朽的紙灰味翻涌進眾人的口鼻,熏的眾人直欲作嘔。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腐臭味,唯有丁蟹與霍元甲面不改色。

丁蟹是這幾年斬詭驅邪時各種臭味聞了個遍,早已經習慣了,霍元甲則是憑借著強大的自制力忍住了身體的不適。

“師兄,甲板上沒人,船老大該不會老早就跑了吧。”看著空空蕩蕩的甲板,千鶴懷疑船老大已經咬著牙舍財保命了。

丁蟹沉著臉搖了搖頭否定了千鶴的猜測,鼻翼微動嗅了嗅后,一張五雷斬邪符快速自他掌中飛出朝著船頭的桅桿疾馳而去。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

雷部應詔,萬鬼伏藏

五雷--破邪--誅祟--殺

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后,桅桿的頂部突然多出一道低頭聳腦舌頭外吐的黑影。

看著黑影隨風飄蕩的身形眾人心底一沉,船老大死了,他們還能找誰了解情況繼而破解這場死局。

與身后眾人不同,丁蟹此刻的臉色反而由陰轉晴。

桅桿上的黑影單看身形與衣飾確實很像船老大,但雙目視力極佳的丁蟹卻透過黑影臉上批蓋著的頭發看清了黑影的面龐,這個在桅桿上自掛東南枝的男人絕不是傍晚時提醒他們的那個船老大。

“霍爺,咱們這幾個人里你身手最好,勞煩你出手在掛著的這具尸體上取下一塊巴掌大的布片。

接下來能不能找到真正的船老大就看這一遭了。”確定自掛東南枝的黑影不是船老大以后,丁蟹并沒有如常人一樣返回船艙去找人。

那樣效率太慢,還容易和船艙里已經吃飽喝足的厲詭迎頭撞上。

在陰陽夾縫這個詭怪的主場,丁蟹也不敢跟大量的厲詭對上。

得了丁蟹的吩咐后,霍元甲沒有食言,朝著好友農勁蓀微微頷首示意他多注意安全后,他便縱身一躍沖天而起,在桅桿上數次借力后他以一記虎爪在黑影身上撕下了一張臉盆大小的布片。

得手以后,懾于黑影怪異的死法霍元甲不敢在桅桿頂部逗留,可不等他翻身返回地面,脖子套在船帆纜繩上的黑影猛地張開瞳孔如針一樣的慘白雙眸,死死的盯向了近在咫尺的霍元甲。

“糟糕,霍爺陽氣太重,桅桿上的尸體心里怨氣又太濃,兩相沖擊后詐尸了。”一直關注著霍元甲的千鶴看到這一幕后立馬伸手摸向背后的七星斬邪劍,想要激發寶劍護住霍元甲。

然而,還不等他摸到劍柄,丁蟹屈指一彈,一道被層層污血包裹著的棺材釘瞬間自丁蟹手中射出直插黑影的眉心,將它死死釘在了桅桿上。

丁蟹二人都有所反應了,諢號黃面虎,以拳風靈巧迅捷拳勢勇猛無鑄著稱的霍元甲又怎么可能沒動作。

在黑影睜眼盯向他的那一剎那他便扭動猿腰一個鷂子翻身騰空而起,甩出一記如同鐵鞭一樣的鞭腿狠狠的踢向黑影的頸子,欲要踢碎黑影的脊椎骨。

一個正直壯年尚在巔峰的大武師全力一擊下,抽的黑影周身的空氣都扭曲了三分,丁蟹觀之其威力更勝北方魁星一派的絕技魁星踢斗一籌,絕對有斷金碎玉之威。

但他的動作大開大合,使得他的攻擊慢了丁蟹一步。

眼見丁蟹已經釘殺黑影,怕自己的踢擊會橫生枝節的霍元甲硬生生止住了攻勢,鷹轉豹變一個反身輕飄飄的落到了丁蟹面前。

本就為剛才那一踢感到驚艷的眾人看到這一翻轉展露出來的功夫后,全都止不住在心中喝彩。

就憑這份舉重若輕的本事,京畿雙虎之名真不是吹出來的。

丁蟹一行人覺得剛才那一翻轉的功夫驚艷無比,當事人霍元甲卻沒覺得有什么,二十年的功夫,有這樣的表現不是很正常嗎:“飛羽道長,布片我已取來,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辦?”

“茅山有一門紙鶴傳音術,我對此術小有研究,桅桿上的那具尸體雖然不是船老大的,但衣服卻是船老大傍晚時穿的那一件,沾染了他的氣息。

接下來我會以布片為紙張,施展紙鶴傳音之術,只要他還在這艘船上紙鶴會帶我們找到他的。”說話解釋之余丁蟹的雙手可沒閑著。

伸手接過布片之后,他雙手如同穿花蝴蝶一樣飛快折疊起來,片刻功夫后,一只像模像樣的布片紙鶴穩穩的立于丁蟹掌心。

天法清清,地法靈靈

陰陽結精,仙鶴顯形

吾奉三茅真君如律令

千里傳音,咄,疾,去

法力催動下,立于丁蟹掌心的紙鶴兩翼漸漸煽動起來,數息之后展翅飛起,循著自身攜帶的氣息疾馳而去,只是它飛赴的方向極其古怪。

看著盤旋在桅桿頂端不斷繞圈的紙鶴,甲板上其余五人不約而同的扭頭轉移視線看向別處,想要盡量淡化丁蟹的尷尬。

可和先前的霍元甲一樣丁蟹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因為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船老大,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這艘船最多還有一盞茶的功夫就要墜入陰世,屆時你照樣要死。

現在咱們通力合作的話,多的我不敢給你保證,但我可以對著老天爺發心魔道誓,我活你必活。

但你要是不識趣,依舊躲在桅桿里裝死,別怪我伐了桅桿,直接把你連人帶桿扔進外面的陰陽夾縫里,讓你生不能入陽間死不能進陰世。”

目光銳利的盯著桅桿之余,丁蟹伸手握住了千鶴背后的七星斬邪劍。

此方陰世不比他處,縱然有著一身小極品法器護身,丁蟹也不敢托大亂入,若是有關于這段運河的種種傳聞盡皆真實不虛,只怕現如今的茅山侵巢而出都平定不了此方陰世,他一個還沒出師的小道士就更別提了。

所以,丁蟹此刻真起殺心了。

桅桿頂部,蜷縮在包銅吉祥頂珠內部的船老大根本不理會丁蟹的威脅,好不容易假死脫身,他可不會傻乎乎的在暴露在明面上。

至于丁蟹剛才的威脅,他純當聽人放屁了,這根主桅桿足有一人合抱粗,材質是老榆木,裝上船之前還泡了不少天桐油刷了不少層生漆,普通人拿鋸子都要鋸半天,想要伐倒它,根本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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