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茅房旁的大屋里,胖瘦兩位趕尸匠進門后立即關緊了門窗。
“現在安全了,把頭套摘了休息會兒吧。”綽號排長的胖趕尸匠插上插銷后,對墻邊的五具假行尸說道。
聽到招呼,五具假行尸紛紛摘下了頭上的黑紗兜帽,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休息起來。
“排長,跳了一天累死了,有吃的嗎。”高大的憨厚胖子元寶小聲問詢。
“吃吃吃,就知道吃,原本聯系好的買家被同行干掉了,要是找不到新的買家,咱們一行人都得喝西北風。”排長不滿地回罵道。
憨厚胖子見自家頭領語氣不太好立馬陪著笑臉說:“排長,別生氣,是我不好。”
排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道:“算了,不關你的事,這次的貨如果賣不出去,大家都得玩完。
我早年間聽人說過,馬祥坪邊上永安客棧龍蛇混雜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這兩天我和阿英到客棧大堂找新買家,影武者、書生,你們帶人在屋里守好貨。
這一趟大家都辛苦了,等這批貨出手后,咱們回程路過文州的時候,大家一起去春香樓好好放松一下。”
其余六人聽到排長描述的美好愿景,眼中立馬閃過期待的光芒。
文州的春香樓,乃是當地著名的銷金窟,傳說里面的姐兒各個美的不可方物,眼睛一勾就能勾走男人半條命。
平日里,他們這些跑單幫的煙販子,哪敢奢望在這種地方瀟灑一把。
“排長,還是你夠意思!”憨厚的胖子滿臉喜悅地說道。
“好了,別啰嗦了,休息好以后全都靠墻站好。”胖子排長吩咐道:“我剛跟店小二點了四十個饅頭和二十碗面,應該很快就會送來,別讓人看出破綻。”
眾假行尸立刻動作麻利地戴上頭罩靠墻站好,不敢有絲毫怠慢。
不一會兒,五具假行尸便和剛才一樣靠墻站好。
恰巧此時,敲門聲響起,原來是店小二送來了飯食。
離大屋不遠的一處小院里,丁蟹靠坐在床頭上,臉色玩味的收回了神識。
有趣,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客棧里居然匯聚了這么多的臥龍鳳雛。
摩挲著下巴,本準備接下來兩天沒有收獲就動身走人的丁蟹有了新的想法。
他倒要看看,這永安客棧的水到底有多深,能不能淹死他。
要是能淹死他的話,技不如人沒得說,是他該死。
要是淹不死的話,自己未來數年的修行資源說不定就有著落了。
閩王陵,沒怎么聽說過,但既然是個王陵,怎么著也該有些好東西吧。
還有永安客棧,既然那對老妻少夫的師徒,因為自己腦補出的誤會已經對他和林九動了殺心,有機會還是送他們下地府接受自家祖師爺們的審判吧。
到時候助人為樂的自己順帶收取一些手續費,應該沒問題吧?
“丁師兄,你先前說那七人時運低迷七日之內將有死劫,他們的死劫是不是應在了永安客棧上?”
房間另一張床上,半躺著的林九突然問了丁蟹一句。
“差不多吧,怎么了,林師弟你準備搭救他們一把?”丁蟹沒搞清楚林九問這話的意義,所以隨意的回了一句。
“那倒沒有,不管那七人有什么苦衷,從他們選擇當大煙販子那一刻起就已經死有余辜了,他們死不死我并不是太在意,我是想問師兄你能不能幫人看姻緣?”
“姻緣?”林鳳嬌的姻緣!
濕身誘惑!
嘔,嘔...嘔...
丁蟹突然想到了極其辣眼睛的一幕。
他眉頭微皺,開始思索自己該怎么回答林九這個問題。
說自己不能幫人看姻緣,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你都能看出一群人死劫將至了,怎么可能算不出姻緣。
說自己能看姻緣,丁蟹又怕自己透露天機以后,會毀了林九的既定姻緣。
作為本次七十六名弟子里少有的女弟子,蔗姑單論長相勉強算個中上吧,但也不知到她未入門時她那一支的長輩是怎么教導的。
平日里的行為舉止比假小子還要假小子,抽水煙喝大酒,衣著上不修邊幅整天邋里邋遢。
都說青春無丑女,但蔗姑愣是打破了這一定律。
這時候要是告訴林九,蔗姑以后會是和他廝守一生的人,丁蟹怕林九茅今晚就收拾行囊回老家,從此再也不回茅山了,那不完犢子了嗎?
‘哦,安排個弟子跟你一塊出了趟差,然后人就死活不肯回茅山了。
你出差時,到底干了什么樣的事才能讓人這么怕你。’
類似的風言風語到時候不知道要傳出多少來。
“姻緣之事,玄妙難測,非我所長。”丁蟹想了又想,選擇了自己刷自己兩個嘴巴子。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不就是唾面自干嗎,為了林九日后的性福,爺干了。
希望林九日后跟蔗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時,能想起他丁某人今晚的奉獻,在酒席上多敬他這個隱形媒人幾杯酒。
聽聞丁蟹說自己不擅長觀測姻緣林九有些不信,都是行內人,你藏什么拙啊。
“哦,是嗎?那師兄能幫人看子嗣緣嗎?”林九另辟蹊徑,想要換個途徑,讓丁蟹幫自己看看能不能和白月光蓮妹有情人終成眷屬。
丁蟹沉吟片刻:“緣分二字既有天定,也有人為,并非一成不變的,有時候,盡信命不如不信命。
以我為例子,三年前,茅山崇壽觀外認祖歸宗前,替我相面祖師說我這人是天煞孤星命,注定會刑克諸親。
若想修道有成,最好順勢走缺一門那條路,不過我不同意,我認為都逆天問道了,是生是死該由自己決定。”
林九聽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后沒在繼續追問下去。
在他看來,自己和蓮妹青梅竹馬情比金堅,若非自己上茅山修道三年,只怕這時候都已經抱上兒子了。
以蓮妹和自己的感情,待自己修道有成回到家鄉后,肯定會歡歡喜喜的和自己比翼雙飛喜結連理。
到時候,一定要和蓮妹沒羞沒臊的生他個十個八個大胖小子。
看著嘴角掛笑,神情逐漸浪蕩起來的林九,大致猜到他正在思春的丁蟹立馬鉆進了被窩,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男人出門在外,也是要好好保護自己的。
要不是怕林九經驗不足,一個人單獨住容易遭人暗算,他這會兒說什么也要另外開一間房單住。
隨著夜色漸深,客棧后院陷入了寂靜。
不少房子里居住的客人,在馬祥坪操勞了半夜后,疲憊的打起了呼嚕。
一切看起來都那么的安寧。
但二更時分時,一行腳步匆匆的人打破了這份寧靜。
永安客棧的大門被人敲響了。
做慣了三教九流生意的永安客棧晚上并沒有閉門不待客的習慣。
值守大堂的店小二拉開大門后恭敬的將來人請進了大堂。
“聽說貴店今日來了兩位專門送人歸鄉的道爺,不知他們現在是否還在貴店。”一個留著一撮山羊胡手持一柄紙折扇作師爺打扮的中老年男子,向著開門的店小二扔出了一枚碎銀子。
熟練的接過銀子收入袖口,店小二躬身陪笑:“那兩位道爺今日晚間來投的店,這會兒正在后院休息呢。”
“嗯,在就好,麻煩替我們通傳一聲,就說馬祥坪的苗老爺有事想請兩位道爺來大堂商量一下。”
師爺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朝著店小二吩咐道。
店小二聽了師爺的話后,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師爺瞟了一眼立馬又扔出了一枚碎銀子。
再次得了好處后,店小二立馬轉身向著后院走去。
片刻功夫后,胖子排長和瘦子阿英面色謹慎的跟在店小二身后進了大堂。
看到胖瘦二人后,山羊胡師爺立馬上前將兩人請到了一處靠墻的飯桌落座。
原本站在山羊胡身后一言不發的光頭員外也在大門邊上選了一個桌子坐下。
“兩位道爺,大半夜的還來打擾你們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事情緊急,我想兩位道爺慈悲為懷,應該不會在意。”
師爺上來寒暄兩句后,伸手朝著光頭員外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這位,是我們馬祥坪鼎鼎有名的苗老太爺,整個馬祥坪,有一半的人都要靠我們老太爺生活。”
看著咄咄逼人的師爺,胖子排長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他們又不是本地人,你苗老太爺在威風也不關我們的事:“這么晚了,找我們有什么吩咐嗎?”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因為我們老太爺的弟弟風流成性,整天拈花惹草花天酒地,結果,不知道在哪染上了一身麻風病。”
見師爺左說右說始終說不到點子上,瘦子阿英不高興的回懟了一句:“我們是趕尸匠,又不會醫麻風病。”
山羊胡師爺聽了以后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想到事情還沒辦成,壓下了心中的不滿:“會醫現在也不行了,昨天晚上他已經死了。
道長,你們也知道,家丑是不可外揚的,麻風病跟別的病是不同的,要是傳出去的話,對我們老太爺的聲譽會造成很大影響的。
所以,希望道長你們下次出城的時候,能順便把他帶走,找個山清水秀的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