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的病毒源源不斷地涌入左仁元的體內。

面對這樣一片還未受行尸病毒侵染的優渥土壤，它們一反常態，沿著血管的脈絡，極為活潑地占據了人類身體里的每一寸角落。

一種莫名的轉變，開始了。

陳赤冷眼旁觀著一切的發生。

新型的病毒，正像是陳赤所預料的那樣，并未粗暴地消化左仁元的肉體，反而，給他的身體帶去了某種改造。

它們涌進心臟，在一次次血液的泵動與循環當中，改造著他的血液。

難以言喻的痛苦沖刷著左仁元的身體。

他的嘴巴被捂住，瞳孔因身體上的疼痛而顫抖不止。

渾身上下都滲出冷汗。

抑制痛苦的內啡肽瘋狂分泌。

而改造的進程也即將結束。

漸漸的，疼痛開始減緩。

卻而代之的，是仿佛無盡的力量，正在從四肢百骸中涌現。

左仁元的瞳白浮現出若隱若現的黯淡薄紅，遮蓋著眼睛，仿佛一層半透明的紅色帷幕。

轉變完成。

而就在同一時間，陳赤便清晰地能感知到，左仁元的靈魂與生命，好似被一根無法觸及到的細線，拴在了自己的手中。

好像他只需要微微用力，對方的生命便會如同樹梢上的枯葉，被不知不覺地抹去。

陳赤滿意地將觸須從左仁元的身體上抽離。

“感覺如何？”他愉快地問道，像是醫生般噓寒問暖，“有沒有地方感到不適？難受？疼痛？思維遲緩？或者感覺自己快死了？”

“……”

臉色極度復雜，像是正在試圖接受現狀的左仁元，聞言一愣，下意識地答道：

“我很好，感覺現在壯得能打死一頭牛。”

唔，身體機能得到強化么。

還不錯。

但只是這樣？

“還有別的嗎？”

陳赤繼續追問。

然后，他就像是試圖教嬰孩走路的父親那樣，循循善誘：

“再仔細感知一下，身體有沒有多出什么東西……有沒有什么像是腳趾、手指之類的肢體多出來了？”

“呃，沒有。”

左仁元回答的十分干脆。

但是很快他又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一樣，臉色變得有些猶豫。

“不……好、好像……是有什么東西。”

陳赤眼前一亮。

“快，用你的意識去控制……”

陳赤的話還未說完。

一些纖細的血紅色線條，就從左仁元皮膚的毛孔里萌發出來。

它們蠕動著出現，卻始終都無法構成完整的形體，而且一離開左仁元的身體，就瞬間散開，變成普通的血滴。

盡管極其弱小，連基礎的塑型都無法做到，但那能力，的確與陳赤對于鮮血的掌控十分相似。

“抱歉……赤哥，我好像只能做成這樣了。”

左仁元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與陳赤那些用鮮血澆筑而成，靈活強大的觸須相比，他所控制的鮮血，簡直連豆芽都算不上。

實在是弱不禁風。

但陳赤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另一件事上。

他言簡意賅地命令道。

“張嘴。”

左仁元的身體幾乎是下意識地按照陳赤所說地動了起來。

他張開嘴巴，兩根明顯比其他牙齒長了一截的古怪犬齒就顯露出來。

“怎么了，赤哥？”

左仁元好奇地問道：

“我的嘴里有什么奇怪的東西嗎？”

奇怪？

哪有什么奇怪的？

不如說就該這樣才對。

“放心吧，什么異常也沒有。”陳赤笑了笑，“恭喜你，手術很成功。”

“成功是指……”

左仁元眨巴著眼睛。

老實說，情況變得太快，他到現在還有些暈暈乎乎的，之前也只是身體下意識地在聽著陳赤的指令行動。

陳赤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讓腳步的血獵犬從行尸的尸體上扯下一根骨頭，將其丟給了左仁元。

“捏下試試。”

陳赤用眼神鼓勵了一下。

左仁元神色不解，手卻動了起來，握著那根粗壯骨骼的中部，微微用力——

咯嘣。

微帶血色的骨骼應聲而碎。

鋒利的骨片四散而飛。

左仁元緩緩松開手掌，內里的皮膚卻毫發無損。

他甚至都沒怎么用力，竟然就這樣，輕易地捏碎了一根骨頭？

他最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常年在餐館打工，做的也是擦洗盤子，偶爾還要切菜備菜，長年累月地做著勞心勞力的工作，到家了也沒怎么休息。

從來都沒注重過飲食結構。

更不要說鍛煉了。

說亞健康都算是抬舉他了。

現在，他卻只用徒手就能捏碎骨骼，而且還是一根較為粗壯、硬質的部分。

這放在之前，簡直難以想象。

我……

我真的得到力量了？

左仁元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攤開的手掌。

現在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那么的不真實。

“是啊，力量。”

陳赤的聲音由遠及近。

左仁元抬起頭，那似乎始終都未曾變過的微笑，便深深地烙印他的瞳孔里。

那是意味著“滿意”的微笑。

只是好像常常在影視作品當中，伴隨著某位瘋狂的科學家一起出場。

“就像我說的那樣，手術很成功。”

陳赤再次強調了一遍。

與此同時，一枚小小的、好似凝固鮮血般的硬幣，出現在他的手掌當中。

左仁元的目光被牢牢地吸引過去。

他的瞳孔放大，一股無言的饑渴在心胸中蔓延。

看著他這樣的表情，陳赤笑道：

“你現在，也是一名成熟的吸血鬼了。”

叮。

血紅色的硬幣發出一聲悅耳的脆響，被陳赤彈了過來。

它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左仁元按捺不住，立刻撲了上去，以超越了人類的可怕速度，搶先在半空中便將那硬幣奪了過來，貪婪地塞進嘴里。

腥甜的口感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直到做完這一切，左仁元才回過神來，身體僵硬。

他的面色亦是變得有些慘白。

“您、您是說，我……？”

“你現在是吸血鬼了。”

陳赤還貼心地額外補充道：

“和我一樣。”

“……？”

左仁元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呆愣片刻，又忍不住把手放進自己的嘴巴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兩枚修長獠牙適時地展現出它們的鋒利。

嘿。

您別說。

這牙長得真挺地道。

就和真的吸血鬼獠牙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