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葉楓茫然地吃完午飯，然后給自己泡了一壺滇紅。他也在回憶到底是什么事才能夠讓警察上門溝通，并未將昨晚的外賣與新聞中的死者聯(lián)系到一起。

轉(zhuǎn)眼已到13點10分，門鈴聲響起，葉楓收回飄散的思緒，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位年輕的女警官，身著整潔的警服，胸前掛著工作證，上面赫然寫著“林雨”二字。她面帶微笑，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嚴肅。

“葉楓先生嗎？我是臨江市刑警大隊的林雨，方便讓我進去聊聊嗎？”林雨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決。

葉楓微微點頭，側(cè)身將林雨讓進了門口。林雨走到客廳，似無意般地對葉楓的居所一番打量后便坐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而葉楓則回到了陽臺上的茶桌前，給林雨遞去了一杯茶。

“滇紅，嘗嘗吧”，葉楓淡淡道。

“謝謝，不喝茶，我們進入正題。您昨晚是往雅居小區(qū)送了一單外賣對吧，晚8點左右。”

“是的，我8點07分取貨，8點19分送達。”

“您記得真清楚”，林雨的表情有一絲玩味。

“當然，因為當時電話打不通，我就直接上樓敲門了，也是等了很久才有回應”。

“然后呢？”

“然后，那位客人告訴我他腿腳不好，讓我把外賣放在門口，放下我就走了。”

葉楓講完送餐流程。

“就是這樣？”林雨繼續(xù)追問。

“就是這樣，沒什么特別的，這個季節(jié)大家都急匆匆的，我想估計是因為什么原因受傷了吧”，葉楓道。

“好的，葉楓先生，現(xiàn)在我需要你幫我回憶一下當時有沒有什么異常情況，什么都可以，比如說上樓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么人，門口有沒有什么奇怪的物品”。

“我覺得沒什么異常，那個小區(qū)我知道，建了有15年了，租戶居多，有條件的早就搬走了。當時上樓的時候沒有遇到什么人，二樓的燈壞了，我喊了好幾聲都沒反應。三樓西戶門口放了一堆紙殼、飲料瓶，估計是家里老人退休了閑不住。這單是送到了三樓東戶。”

“對了，二樓樓梯拐角有一塊玻璃壞了，我爬到這里的時候被灰塵嗆了一下。上樓的時候我還聽到了一樓的媽媽在教育自己的孩子”。

葉楓盡力將細節(jié)補充完整。

林雨找機會打斷了葉楓的敘述，“了解。那么關(guān)于您本人，我從外賣公司那邊了解到，您于3年前到達本市，是一直住在這里，干送外賣的工作嗎？”

葉楓臉色微微一沉，眉頭緊鎖，但他迅速調(diào)整情緒，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是的，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因為打架被你們處理過，又沒讀多少書，正經(jīng)工作肯定找不到。這份送外賣的工作也是好幾位同鄉(xiāng)擔保。這個房子是我租的，關(guān)于這一點你可以找房東確認”。

林雨并未預料到葉楓的情緒變化會如此明顯，并且也已經(jīng)感受到了來自葉楓的對抗情緒，隨即端起身前的茶杯微微品了一口，算是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調(diào)整一下詢問節(jié)奏。這是入職幾個月內(nèi)聽隊里老人分享的經(jīng)驗，如果感覺自己招架不住嫌疑人的對抗情緒，可以適當用別的動作轉(zhuǎn)換一下注意力。

林雨繼續(xù)道，“好的，這些信息我稍后會去核實。另外，這只是正常的詢問，請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今天的詢問就到這里。另外，請您這幾天不要離開本地，后續(xù)案件偵破可能還需要您的配合。”

“好的，一定。”葉楓又恢復了最開始的淡然，目送林雨起身離開。

14點45分，林雨回到了警隊。從剛才在外面吃飯，她就一直在回憶自己第一次的問詢經(jīng)歷。

攤開自己的筆記本，寫道，“冷靜+有秘密+敘述方式很奇怪=不會只是送外賣的？”

下午整個警隊異常平靜，身邊的同事都在匯總、交流自己調(diào)查到的信息。林雨想和身邊同事聊一下自己的經(jīng)歷，但卻不知道該找誰。

這時同事李曉東看到了她的窘迫，主動開口，“怎么了，小姑娘，第一次上門問詢出亂子了？”

林雨確認聲音來自于李曉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復。自己入職幾個月以來，這位同事一直在對自己各種“噓寒問暖”，甚至于會有意無意地將話題扯到自己的“個人問題”上，讓自己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該如何與之相處。盡管自己很注意與這位老大哥的距離，但不知何時隊內(nèi)已經(jīng)傳出了“自己是老大哥保護的小妹妹”之類的言論，當然林雨自己曾無數(shù)次在公開場合申明自己30歲之前不會考慮個人問題。

林雨被迫回應，“沒有，只是覺得怪怪的。晚上開會再說吧。我去會議室補覺，晚飯不用叫我”。

20點45分，在會議室補覺的林雨被幾位同事喊了起來，接著一份紅燒肉蓋飯被塞到了手中。此時林雨也已經(jīng)感受到了來自于角落熾熱的目光。

林雨道，“說了不用準備我的了，我吃過了。”

辦公室的劉姐立馬拆穿了她的借口，“吃過什么了吃過，你剛剛可是一直在會議室。別管那些亂七八糟的，吃。按照張隊的習慣，今晚需要通宵，不吃扛不住。”

林雨拿著飯，默默的蹲到了角落里，開始今天第二餐。

21點43分，張浩走進會議室，眾人立馬開始收拾會議桌。

張浩打斷了眾人的動作，“不要緊，邊吃邊說。現(xiàn)在我需要匯總一下大家的信息。林雨先來……”

林雨慌忙地收拾好手中的盒飯，打開筆記本。

“我感覺這個外賣小哥怪怪的。首先按他所說，沒讀多少書，之前被我們打擊處理過，但他對于場景的回憶敘述卻近乎于苛刻。”

“我知道這次只是例行問詢，所以只安排了我自己參與，但我還是對當時的對話進行了錄音。各位前輩可以聽一下。”

說著林雨便打開了手機，找到了當時與葉楓的對話錄音。播放完畢，老劉道，

“張隊，他的敘述方式似乎太寫實了。我覺得這應該是一個對于細節(jié)一絲不茍的人，或者他曾經(jīng)接受過專門的記憶力訓練。”

老劉繼續(xù)補充道，“同樣的情形，我認為我自己做不到這樣。”

林雨立馬打斷，“前者不符合，從他屋內(nèi)的陳設布局來看，他對于欲望的需求極低。但卻對于茶葉有一種苛刻的需求。他就住在雅居小區(qū)旁邊，那一片都是十幾年前開發(fā)的小區(qū)。但那樣的居住環(huán)境下，他客廳陽臺擺放的茶桌至少5位數(shù)，這一點我找閨蜜確認過。其次，我在他家里發(fā)現(xiàn)的茶葉品牌每斤已經(jīng)超過2000元，顯然與他外賣小哥的身份不符。”

感覺話題有些跑偏，張浩出聲制止眾人的討論，“扯遠了，這條線林雨繼續(xù)跟進，其他人說一下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