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高見！”

秦凡有理由相信，王曉東心中所想，和自己說的，可謂是大差不差，只不過順道想拍一拍他馬屁而已。

二人進(jìn)入義寧坊，見到屋前房后隨處可見壯碩的駱駝，還有一些毛絨絨的貓只。

膽子小的貓子見到來了陌生人，遠(yuǎn)遠(yuǎn)就溜走。

膽子大的貓，或是蹲匐在樹蔭下，或是繼續(xù)朝天袒露出肚皮，睡倒在地面，或是湊近打量著秦凡、王曉東，似乎對于陌生的客人，都充滿好奇……

王曉東道：“大人，這一些貓的品相和我是前所未見。”

秦凡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是胡人從西域帶來的波斯貓?！?

“我也略有聽聞，大人真乃見多識廣?！?

“……”

波斯貓和中土貓的品相外觀，又存有很多的不同。

中土的貍花貓、三花玳瑁等，主打一個活潑可愛，靈巧輕便，在夜晚，它們的眼睛黑如點(diǎn)漆，白天眸子會呈黃、綠等顏色，煌亮如寶玉……

而跟前這一些貓的雙眸，像極了藍(lán)色寶石，毛發(fā)呈現(xiàn)雪白，一根根的很長，很絲滑，飄逸得像來自雪域的仙子。

波斯貓！

原產(chǎn)地，來自于西亞一帶。

有一些專家闡述，貓，它們的顯著最早來自非洲。

秦凡對這一個觀點(diǎn)，卻有不同的說法，總覺得這一類專家屬于半桶水在亂晃。

首先，非洲的文史，哪里有華夏那么源遠(yuǎn)流長，關(guān)于貓的記載，非洲各國可有一部權(quán)威性文獻(xiàn)，比華夏更早？

其次，生物多樣性，又豈是一洲之地，可以囊括得到？

非洲大草原上，除非獅族狼群，那么還應(yīng)該存活著貍花、波斯等貓只，縱然受到了天災(zāi)等不可抗力因素，它們生存條件受到打擊，那也不至于一下子銷聲匿跡，沒有任何記錄……

……

“大人，你在想什么，兀自出神？”

秦凡的思緒，讓王曉東給擾亂了。

王曉東又賊笑兮兮地道，“大人，你是否在想著哪里得見胡族的舞姬？聽說我大長安的永陽坊長平樂園來了一個新胡姬，名叫蕚雪，她長相美若天仙，我尋個時(shí)候，引領(lǐng)大人過去放松放松？”

秦凡的腦海立馬憶起了一位金發(fā)碧眼，身材火辣的艷美舞娘了。

前些時(shí)日，在程處弼的提議下，秦凡和李恪、李泰二位皇子，可是一起前往長平樂園大開眼界，而且當(dāng)時(shí)他寫詩給萼雪，但因?yàn)榄h(huán)境條件的制約，只有半首……

秦凡搖了搖頭，道：“謝謝兄弟你的好意了，這一些地方，我們最好不要去?！?

雖然王曉東身為金吾衛(wèi)，帑餉不菲，但那一些樂園樂坊是出了名的銷金窟，常人難以自持，欲壑難填，多少錢都填不滿的無底洞。

羊毛出在羊身上，假如那一些金吾衛(wèi)不夠花費(fèi)，那么豈不得敲詐勒索，強(qiáng)要民脂民膏？

所以在秦凡看來，一開始就斷絕掉王曉東這等貪圖享樂的小資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那比什么都好！

王曉東點(diǎn)了點(diǎn)頭，贊道：“大人，當(dāng)真是高風(fēng)亮節(jié)，節(jié)操堅(jiān)貞，我深深佩服！”

秦凡苦笑不已，心道：這個家伙老是這么拍我馬屁，顯得俗不可耐了。

當(dāng)然了，秦凡也沒有出言揮斥他，王曉東繼續(xù)拍他的馬屁，秦凡聽就成……

不少胡人在屋前露天燒烤，一屢屢白煙升起，炭爐前一陣陣肉香順風(fēng)而至，令秦凡等人食指大動。

“咱們可以不去見艷美的舞姬，但幾口肉，我們是必須要吃的，大人稍等?！?

王曉東大步上前，湊近附近一檔燒烤處。

幾個胡人來中土經(jīng)商，也能讀懂幾句簡單的日常漢語。

王曉東購置了三十串的烤肉，攥在了手上，豪爽地分出一半給了秦凡。

“大人，咱們一邊吃，一邊溜達(dá)，也許在半途上，遇到了孔丙丁?！?

秦凡也不客氣擼起串來。

“這一些是什么肉？”

“據(jù)說是野兔肉，顏色闇沉一點(diǎn)的，是他們在呼倫貝爾草原上獵殺的狼肉?！?

“……”

雖然胡人沒有精鹽，但有蜂蜜、孜然粉等佐料，火候把握得不錯，秦凡嘗了一口烤肉，滋味還算不錯的。

燒烤攤旁邊有一個水果攤，那里擺放著哈密瓜、石榴、葡萄等水果，五顏六色，令人食指大動。

秦凡有肉吃，也懂得投桃報(bào)李，而且肉，吃的滿嘴黃油，怎么也得需要甜美的果汁，過一過食道腸胃……

“老板，給我來些水果?！?

“來了！”

小寮屋里頭有一名四五歲的小女童，蹦蹦跳跳上前招待秦凡。

她眼睛琥珀顏色，皮膚呈現(xiàn)健康的小麥色，五官深邃立體，那可是有別于漢人家的孩子。

“小妹妹，你家的大人呢？”

小姑娘冰雪聰明，聽得明白秦凡的話，她指了指身后的一座寮屋，那是供過往客人品嘗烤肉、水果之處。

小姑娘的家人，顯然在招呼著其他的客人。

小姑娘眨著星眸：“哥哥，你想買一些什么水果？”

秦凡道：“葡萄、哈密瓜等，你這里新鮮的果子，我們都要！”

王曉東笑道：“我們進(jìn)入寮屋歇歇腳，一邊吃水果、烤肉，一邊靜候孔丙丁的佳音吧！”

秦凡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們手上有肉串，還有一堆的水果，走動不便，靜觀其變最好。

那一座屋寮蠻高的，有三層，即便不住天臺，但在第三樓居高臨下，對于整一個儀寧坊的狀況，均可盡收眼底。

此時(shí)，攤販每一樣水果，小姑娘都挑上一些，投往木瓢的清水浸泡清洗。

她又抱住了一個哈密瓜放在案上，從腰間摸出一柄短刀，然后雙手用力，拔刀出鞘。

秦凡憐恤道：“小姑娘，你大人呢，你還是走開，讓哥哥來切瓜吧！”

王曉東也道：“對，小姑娘你走開，讓我來。”

“不，我來開！”

小姑娘奶聲奶氣地回應(yīng)，雖然身小力弱，手起刀落，一刀下去，毫不費(fèi)力就將哈密瓜給切開分片。

秦凡、王曉東一愕：這小姑娘固然比尋常孩童有力量，但因?yàn)槟隁q所限，如要開瓜，也有難度的，但她開瓜不費(fèi)吹虎之力……

小姑娘隨手把刀，放在了案上。

那刀鞘普通材質(zhì)，上邊鑲嵌有一小枚藍(lán)寶石。

刀鞘不算什么，秦凡仔細(xì)一看，小姑娘的刀以烏木為柄，刃長一尺，紋理花紋雪亮，呈現(xiàn)行云流水的雪花狀，顏值特高。

秦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刀莫非是傳言里的大馬士革刀嗎？

傳說，花紋鋼取材于烏茲鋼，用此等鑌鐵打造出來的兵刃，真可謂是無堅(jiān)不摧！

而這一類鋼材礦脈原料日益枯竭，而且因?yàn)楫?dāng)權(quán)者各種條件的制約，鑄造之術(shù)，今日已經(jīng)失傳。

秦凡問道：“小妹妹，你的刀在哪里賣呀，可以指引我過去購置一把么？”

小姑娘卻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王曉東察言觀色，問：“大人，你是不是很喜歡這把短刀呢？”

秦凡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曉東投其所好笑道：“這樣吧！”

“小姑娘，我給你五十文錢，要了你的那一把刀?！?

王曉東摸出了一個荷包，噠地一聲，投放在了水果桌上。

但小姑娘嘴巴上翹，道：“不行！父親告訴我，水果可以賣，但刀可不能賣！”

小姑娘察覺情況不對勁，趕緊回刀入鞘，將刀緊緊地?fù)г趹牙铩?

王曉東笑道：“大人，這不過是一柄很普通的水果刀而已，表面好看，但我們長安坊間也有許多好刀，改天我購買一把送給你。”

秦凡淡淡一笑，唐刀、大馬士革刀，都是齊名于世的兵器!

唐刀，百淬煉磨，屬于軍管制式裝備，一刀揮出，人馬俱被斷裂，因?yàn)闅ν薮螅诿耖g禁止流通。

大馬士革刀因?yàn)殇摬奶厥?，也有流通市面，但贗品居多。

除非是身居高位，而且還是內(nèi)行的頂級刀劍收藏者，一個人能同時(shí)囊獲唐刀、大馬士革刀，幾乎是不可能的。

古人生活水平不高，條件有限，王曉東并不清楚小姑娘手中握持的是寶刀，這并不出奇。

而王曉東說，想送秦凡一柄寶刀，多是一般的貨色。

秦凡道：“算了！君子不奪人所好，也許這一柄刀伴隨小妹妹很久了，咱們無需據(jù)為己有?！?

“呔，我讓你們給我上葡萄酒，怎么遲遲不見??？”

“對，你是聽不懂我們話，對吧？”

“對不起，我內(nèi)人生病了，伙計(jì)家里也有事情，店里一時(shí)人手不夠用了，我這就給兩位客官上酒。”

“趕緊的，敢再輕視我們，我就一把火燒掉你家的店鋪?！?

“……”

樓上傳來了爭吵時(shí)，似乎是店主和客人在交流。

秦凡詫異于當(dāng)中兩道恣睢張狂的男聲，頗是熟悉，大步流星地往屋寮里走。

他本來也想上樓找個地方，歇一歇腿，現(xiàn)在正好上樓，瞧上一個究竟。

王曉東也想在秦凡的面前好生地表現(xiàn)了，不忘向小姑娘交代：“你將果盤送上來給我們，你力量不夠，可以分幾次送上來。”

秦凡徑直進(jìn)入，發(fā)現(xiàn)屋寮一二層，僅剩下有限的幾名客人，空空如也。

在第三層西首一向，靠向欄桿的一側(cè)，有一張矮幾，二人正是盤腿而坐。

二人蠻懂得享受的，矮幾擺滿了烤肉，水果。

他們身前的矮幾上，有許多吃剩下的肉骨架子，以及果皮屑，顯然之前來了許久，而且一直大快朵頤。

二人背向秦凡，但目光都注意著正北一向的街道，街上似乎將會發(fā)生什么，牢牢地吸引著他們的注意力。

“酒來了，上好的葡萄酒來了。”

店主是一名赤髯滿腮，身體魁梧的漢子，他手中捧有一缶，來到了那二人的跟前，為他們斟酒。

王曉東道：“這兩人矮幾處有肉有水果，還讓上酒了，穿著粗布麻衣，卻如斯奢靡，他們是真有錢，還是裝的。”

秦凡笑道：“等等你就知道了，說不定是打算吃霸王餐吧！”

話音剛落，一個矮粗漢子噗地吐出了酒水，道，“呸，你這個胡人開的是黑店吧？肉不夠鮮嫩，水果也臭酸餿，現(xiàn)在上的葡萄酒像是勾兌過了清水那樣，你們做生意必須童叟無欺，知道嗎？”

店主不太流利地回應(yīng)道：“兩位，我們店里的食材都是最新鮮的，但你們非得說我們的食材以次充好，我不服氣！”

“大膽！”

此時(shí)高瘦者發(fā)難，大力地拍了一下桌面，道，“你這個黑店老板，還敢狡辯？我這就去告官，讓你這一家黑店，再也無法開將下去！”

店主額頭上出現(xiàn)了一路路的青筋，顯然強(qiáng)行地將自己的心頭怒火給壓制了下來。

“不準(zhǔn)你們欺負(fù)我父親！”

此時(shí)小姑娘捧著一大盆水果，吃力地走上了樓來，眼見一高一矮的兩個客人侮辱父親，心里很不喜歡，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店主向著自己的女兒，寵溺笑道：“小烏門，別擔(dān)心，父親和兩位尊貴的客人鬧著玩耍而已，你先下去吧！”

“什么鬧著玩??！”

矮個子隨手挑起了雞骨架子，狠狠地砸在了那店主的臉上！

而店主強(qiáng)自壓下這一股怒火，因?yàn)榕畠涸谧约旱拿媲?，他不想失態(tài)。

矮個子繼續(xù)道：“你們開黑店，就會同情，而放過你們么？”

店主問道：“兩位客人，你們想怎么樣？”

高個子哈哈大笑：“我們今天的餐飲費(fèi)用免了，還有，你們支付一百文錢當(dāng)作是賠償，我吃了你們的下等食材，似乎要拉肚子了?！?

店主的臉色都變得通紅了起來，顯然他們這是要明擺著要吃霸王餐，還敢訛詐。

王曉東急道：“大人，你真的很有先見之明啊，居然第一眼就能判斷出了它們要吃霸王餐，而且還想著怎么勒索！”

秦凡聳了聳胳膊，淡淡地一笑。

矮個子笑道：“怎么，你敢不賠試一試？我能設(shè)法讓你這個胡人的店鋪，在長安無法開將下去。”

店主兀自猶豫，剛要答應(yīng)，權(quán)且破財(cái)擋災(zāi)。

秦凡喊道：“喂，艾伯書、張兆裊，你們不是說要離開長安城了嗎，怎么還在這里欺負(fù)人啊？”

他又目視店主：“老板，你別聽他們的，可一不可再，否則他們天天欺負(fù)你，來勒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