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幫總堂。

相較于往日的熱鬧，今日的搬山幫一片肅殺。

所有人都壓抑著呼吸，躡手躡腳的，唯恐鬧出動靜，惹來殺身之禍。

短短數日，搬山幫的勢頭便跌入谷底。

大部分幫眾因利而聚，如今一時失勢，便開始人心浮動。

鄭楊看在眼里，心急如焚。

“祁仙師，你去勸勸吧，再這么下去，只怕擂臺戰還未打完，搬山幫就散了！”

后院，鄭楊對蹲在樹下看螞蟻的邋遢老頭說道。

“狗屁仙師！”

邋遢老頭兒掏了掏褲襠，聞了聞，又一臉嫌棄撇撇嘴，“你死了兒子會心情好？”

“自然是不會。”

“呵……那你讓老子去勸？”

老頭兒翻個白眼。

鄭楊神色訕訕，又道：“方才送進去的那份信報是關于什么的？”

“那個韓立的身份調查?！?

邋遢老頭兒神情復雜，嘆道：“或許應該喚作孟楠才對。”

“孟楠？”

鄭楊覺得耳熟。

仔細一想，突然一驚。

“孟楠！”

“大呼小叫什么！”

邋遢老頭兒沒好氣道：“就是那個孟楠?！?

鄭楊疑惑道：“不對吧…孟楠畫像我見過，不長那樣?！?

“世界術法玄妙難測，又有許多殘缺的上古仙法傳承，易容之術也只是小道?！?

說起‘上古仙法’，邋遢老頭兒目光幽幽，“此子必然得了上古神秘傳承，否則不可能這么短的時間內便修至煉肉境，而且還修出了罕見的煉皮極境！”

“煉皮極境…”

鄭楊滿臉渴望神色。

他雖僥幸突破換血境，卻根基有損，遠比其他換血境武者弱。

若非如此，豈會遭人輕視？

越是虧缺，鄭楊對極境武者越是羨嫉。

“幸虧那小子快要死了！”

若放任這么一個天才成長起來，鄭楊想想便覺著后怕。

他突然想到下溪村周家被滅門一事，悚然一驚，“莫非周家之事，也是此子所為？”

邋遢老頭兒嘆道：“或許不止如此…”

“還有何……清風山莊？！”

鄭楊揪著山羊胡，滿臉駭然。

他記得當日清風山莊通緝要犯可是有兩人！

其中一人為白云武館的趙虎，一人為清風山莊的摸尸護衛。

聯想到孟楠可能會易容秘術……

鄭楊越想越心驚。

好狠的人！

他問道：“祁仙…呃，祁兄，你當時施展招魂檢魂秘術，那人身形可與當下的‘韓立’有相似之處？”

邋遢老頭兒道：“清風山莊有七分相似，但下溪村周家的那人不像…”

“若這韓立真是孟楠，他所掌握的可不是簡單的易容術！”

鄭楊眼底閃過異色，“煉皮極境、易容術……再加上他玄妙的身法，嘖嘖，這小子掌握的傳承不簡單?。　?

“的確不簡單！”

房門打開，周淵從中走出。

他面色看不出喜悲，只是臉色更白了幾分。

“那韓立應該就是孟楠！”

周淵看眼二人，說道：“三年前，曾有一位澤北縣逃難來的人投奔孟巖，據說是孟巖子侄，便喚作韓立。

這與當下這個韓立所用身份信息吻合。

而那個韓立，在下溪村住了沒幾日便病死了?！?

鄭楊和邋遢老頭兒對望一眼。

“差人去散播消息，將此事傳揚出去，引埡口鎮潛伏的武者圍攻跑山幫！”

“好！”

鄭楊領命而去。

邋遢老頭兒道：“那孟楠曾中邪毒而未死，現在看來他真的是身懷異寶，只怕跑山幫那老家伙……已經得治了！

就是不知道現在恢復到了什么程度，怪不得跑山幫搞什么擺擂，還設了這么多場比斗，分明是要給那老東西拖延時間！”

周淵頷首道：“此事不能再拖了！后面幾場比斗全部棄權，直接進行換血境的比斗！”

他看眼邋遢老頭兒，低聲道：“那小子修出了煉皮極境，或許沒那么輕易死掉，他精通易容之術，還得勞煩祁老接下來多辛苦辛苦，別讓他跑了！”

說著話，他遞出一個瓷瓶，裝了孟楠今日在廣場上吐出的血液。

邋遢老頭兒伸手接過，笑道：“放心吧，我對他的傳承也很感興趣！”

“穩妥起見，讓老鬼跟著你?！?

周淵輕嘯一聲，從外面飄來一人，正是周昇和孟楠切磋時充當裁判的那個黑衣人。

他一見到周淵，便惶恐不安地跪在了地上。

“起來吧，此事不怨你?！?

周淵將他攙起，吩咐道：“今后你跟著祁老，一切行動，聽他號令?！?

“遵命！”

黑衣人暗松口氣。

待二人離去，周淵暴起一拳將院中古槐粗壯的樹干打斷，心頭惡氣方才消去些許。

“孟！楠！”

他牙齒咬出血絲，渾然不覺。

蛟髓藤被偷，導致他突破換血境時出了問題，根基受損！

現如今周家一門老小，也悉數被孟楠虐殺！

尤其是兒子周昇之死，尤令周淵憤恨！

周昇入贅梁家，憑著天賦和心智，已漸成氣候，是他布局的關鍵所在，沒想到今日竟陰溝里翻了船，死在了孟楠手中！

“孟楠！”

“我要讓你嘗盡這世界最殘酷的滋味！”

周淵笑得有些癲狂。

——

跑山幫毫無勝利的喜悅。

幫內上下皆看向孟楠所住的小院。

方才孟楠醒了。

柳爺和大頭去看了他，出來后柳爺神情難掩悲痛，大頭更是哭成了淚人。

眾人便知孟楠乃是回光返照，時日無多了。

和孟楠關系親近的鐵牛、孫羽和楚家兄妹也依次去見了孟楠。

待豹爺和褚元想去見時，被楚玥告知孟楠已經再次昏死過去。

楚玥作為醫者，留下來照顧孟楠。

“水、水…”

孟楠再次醒來，聲音虛弱至極。

楚玥忙起身端來溫水，喂孟楠喝下。

“咳咳咳…”

孟楠劇烈咳嗽了幾下，嘴角滲出血水。

“韓師兄！”

楚玥眼眶紅紅的，聲音發顫。

孟楠擠出一絲笑意，道：“勞煩…楚師妹將、將褚幫主喊來，我有話對他說…”

“你…”

“去吧，我暫時還死不了?！?

楚玥三步一回頭走出屋子，快步跑去后堂叫來了褚洪。

“韓…”

她再走進屋內，不禁愣住。

床榻之上赫然已經無人！

韓師兄呢？

楚玥大為著急。

褚洪已經恢復往日雄姿，來到桌前捻起一張紙條，看了后不禁神色古怪。

“玥兒，先前韓立可曾找你大量兌換過靈材？”

楚玥心念‘韓師兄’，不知為何幫主突然問這個，隨口回道：

“換過，他還預支了三年的供奉月銀……哎呀，褚爺爺，你問這個干什么，趕緊派人找韓師兄?。?

他身上傷勢十分嚴重，隨時都會沒命的！”

褚洪嘆口氣，將手中紙條遞給楚玥。

“說什么讓老夫庇護他…呵呵，好一個奸滑的小子！

只怕他早就算好了今日局面，先當著周淵的面痛殺周昇，報了血仇，然后再金蟬脫殼，讓我們跑山幫替他背黑鍋！”

什么背黑鍋？

楚玥滿臉疑惑。

她看向手中紙條，頓時瞪大了水潤眸子。

“已死，勿念！”

——

這一日，一個瘸腿乞丐出了埡口鎮。

他路遇邋遢老頭兒和黑衣人時，上前乞討，得了一錢碎銀的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