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誥命的話如一顆石頭墜入湖中，霎時間激起千層波瀾。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驚，頭皮發炸，心中驚跳，像女帝與胡澤這樣聰慧無比的人，當即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大夫人去世時的病狀與李柯兒一樣，這就證明，大夫人并非正常病逝，而是死在汞中毒上。

再加上付誥命的貼身之物，繡【忠】手帕在多年前的莫名遺失，這些證據都在說明李府早就出了叛徒。

有人在李忠反叛前，就早早潛伏在了李府，而且已有數十年之久，真是細思極恐！

付誥命悲痛的說：“怪不得！姐姐雖然身體一直嬌弱，但也沒有什么惡疾，怎會突然暴亡，原來是有惡賊作祟！”

“非人也，非人也！”

大夫人在孕期往生，這是付誥命與李節度使一生的夢魘。

傷痛與憤怒擠在心窩，付誥命頓足捶胸，怨恨自己居然如此蠢笨，沒能早早察覺出其中的詭異。

大夫人含冤而死，這么多年都沒能找出真兇，九泉之下也難瞑目！

“究竟是什么人，用心如此歹毒！忘恩負義，背叛門庭，居然對無辜嬰孩下手！”

如此行徑，與禽獸無異，毫無人倫道德可言。

實在是人間之屑！

胡澤，女帝，付誥命，三人稍一思索，便徹底明了，然后齊聲說道：“是老管家！”

老管家待在李府七十年之久，時間上完全吻合，而且時常服侍在兩位夫人身邊，有充足盜取手帕的作案時機。

同時，他也是大夫人在世時的李府總管，負責采購一事，若是府內的生活用品中混進了毒物，他定然是最大嫌疑人。

著實是令人瞠目結舌。

沒想到一直老實本分的老管家，居然是潛藏在府上的細作，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樣忠厚的人居然還有如此毒蝎心腸，瞞天過海，欺騙了李府上下幾十年！

付誥命當即吩咐道：“福全，速去將李成強那個老畜生押來大堂！”

福全深知事情的嚴重性，匆忙動身。

屋內只剩下胡澤，女帝，付誥命三人呈三角形狀坐在椅子上。

女帝神情嚴肅，依舊是沉思的模樣，沒人能看得出她在想些什么。

付誥命捂著胸口，扶著額頭，汗珠淋漓，呼吸急促，顯然是氣急所致身體不適，近乎病態。

胡澤扶著椅手，眉頭緊鎖，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此事，總感覺會出什么差錯。

所有人都大意了，以為老管家年老體衰，不負責府上常務，便將他忽視，誰料想魚目混珠，這才是隱藏最深的奸賊之人。

在沉默中，時間悄然流逝，福全很快便趕了回來。

他進入大堂，后面還跟了幾個李府仆從，一起抬著個木制擔架，上面白布包裹，能清晰的看出人形。

看到這種景象，胡澤終于知曉，心中的不安來自何處。

“夫人，奴才無用，等趕到柴房時，老管家他已經死在柴房中了！”福全單膝跪地，旁邊是老管家的尸首。

女帝給胡澤使了個眼神，心領神會，他來到擔架旁邊，掀開白布一角，將手探了進去，掐住老管家脖頸處。

毫無脈搏。

再翻看眼皮查看瞳孔，已經全散。

檢查過后，胡澤搖搖頭說道：“這老兒是真的死了，七竅流血，應該是死于蛇毒。”

老管家被綁在柴房中，除了掌管鑰匙的福全，其他人都接觸不得，必然是自殺身亡。

而且手法很有可能和之前的【水車】一樣，嘴里一直藏著毒塊，隨時防備不測之事。

若是早些發現，胡澤還可以用血清解毒，但現在為時已晚，人已往生，即便是現代醫學也沒有辦法逆天改命。

聽到胡澤確診的消息，女帝眼中流出失望的神色。

老管家和李忠不一樣，做了幾十年的細作，掌握的暗黨信息必定龐大，不能審問出來，實在是可惜，線索斷了。

但女帝終究是女帝，知道與暗黨斗爭非一日之事，因此還算心態平和。

付誥命就不同了，作為兩次下毒事件的受害者，她心中蘊藏了極大的怨氣，此刻賊人已死，無處發泄，只能全部憋在心里。

她來到老管家的尸首前，看著蒼蒼白布，心中是難以言表的憤恨與傷痛。

付誥命身軀一軟，險些跌倒，還好胡澤眼疾手快，及時攙扶，這才讓她穩住了身形。

躺在胡澤懷中，付誥命臉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秀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以疼痛強制自己冷靜，每段蹣跚的腳步都像是在訴說著她的悲痛欲絕。

“老畜生，老爺待你恩重如山，你竟全無感恩之心，做出喪盡天良之事。”

“如今你一死倒得清閑，你造下的冤孽何人償還？死的太輕松了！”

看著這個讓姐姐慘死，老爺斷后，間接導致柯兒中毒的罪魁禍首，付誥命恨不得把他從閻王殿里拉出來。

啪啪啪！

她掀開白布，對著死相慘烈的老管家狠狠地抽了三個耳光。

這一下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即便是有胡澤攙扶，依然是癱坐在地。

“賊人已死，夫人節哀！”胡澤費了好大力氣才將付誥命重新攙起。

福全看到自家夫人這幅樣貌，也是心急如焚。

夫人若是氣出了好歹，老爺回來可怎么交代啊！

他連忙來到胡澤身邊，相助著將付誥命攙扶回堂桌旁的椅子上。

看到這幅場景，沉默寡言的女帝也是開口了，她握著身邊付誥命的手，安慰道：“叔母節哀。”

“賊人之惡，蒼天所察，即使是到了陰曹地府，也自有判官加以刑罰。”

“況且子嗣一事，有胡主事在此，他神醫妙手，隨后幫你檢查一下身體，說不定會有什么妙計相治。”

啊？

還有我的事？

胡澤被突然點名，始料未及，但此時為了安撫付誥命的情緒，他也只能勸道：“是啊夫人，若是傷心壞了身體，子嗣之事豈不是徹底斷了希望。”

在胡澤和女帝的連番相勸下，付誥命才終于緩過傷痛，慢慢的重整情緒。

她勉強開口道：“陛下，胡主事，一番鬧劇，讓你們擔心了。”

“只是賊人雖死，幕后指使卻還尚不明了，如此作罷，實在是心中不甘，姐姐在天怕是也不能安息。”

老管家一死，線索失去，是所有人都遺憾的事情。

看到付誥命情緒穩定下來，福全才緩定心神。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然后急忙稟報：“夫人，在老管家的住處，奴才還搜到了一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