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拉屎去了，怎么，你想聞一聞。”掌柜的沒好氣的說：“就會偷懶，要真遇到點什么事兒，我看你怎么交代。”

店小二戰戰兢兢不敢再開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了東家。

因為被掌柜的這么一嚇唬，下半夜店小二不再犯困，愣是這么瞪眼撐到了另外一個店小二來上工的時候。

咯吱幾聲，樓上逐漸傳來了腳步聲，緩慢堅定，這幅度讓店小二忍不住抬頭仰望，這一望便注意到，樓上的十二名住店的客人，各個與眾不同。

這行人于天色將明未明之際下樓，和他錯身而過，店小二眨眨眼，總覺得這一行人的配置實在是奇怪，說是江湖人士，不像，說是官家，也不像，說是大家族公子出行，也不像。

盡管他們的身份店小二十分好奇，不過……不管這些人是什么身份，都不是他能管也不是他該操心的事兒，他利落交接了手上的活兒就離開了客棧。

“剛才那店小二總盯著我們做什么？”吉吉可第一次出來邊城以外的地方，對于剛才店小二打量的視線有點無所適從。

葉梨看了看吉吉可，見他黑瘦精壯，臉上還畫著著奇怪的紋路，回了一句：“可能看你長得慘綠少年。”

吉吉可自然是不知道慘綠少年什么意思的，葉梨見他忐忑，好心情的解釋道：“路上所有這樣看你的人，你就當成看你長得……長得好看，不必顧慮。”

一旁的玉書呵呵了一聲，走得遠了一點。

慘綠少年是這么用的嗎。

吉吉可這黑得快和頭發的顏色相近了，怎么也是個黝黑少年好嗎？

還有，葉梨這么教一個完全不符合王朝審美觀念的異族人如此自我認知，真的好嗎？

葉梨表示，自負總比自卑好。

“好了，上車。”顧川出來言語一句，警告的看了玉書一眼，玉書立刻將目光收了回去。

是是是，葉梨說的都是對的，他不該露出反駁的神色。

日后就算葉梨說日頭是方的，肉是綠的，他也會記得淡然一笑默認的。

待一行人上了馬車后，一個人影才從黑暗中現出身來。

身側的客店還點著燈籠，燈籠昏暗的微光將他身影拉得老長，此人正是昨夜和這家客棧掌柜深夜密會的黑衣男之一。

雖昨夜出現的幾人都身著黑衣，他卻有所不同，身著一身黑袍，雙手背負在身后，漆黑的眸子虛瞇了一下，方抬手打了個響指。

身后立即出現一名身穿夜行衣的人，他彎腰行了一禮。

“堂主。”

“跟上去。”黑衣人沙啞著聲音道。

黑衣人領命離開。

只要是跟蹤，難免會露出點蛛絲馬跡，更何況顧元盛手底下的那些個鐵甲軍都是受過訓練的。

元十一注意到身后的異動，立刻驅使著跨下的駿馬，靠近了馬車，低語了兩句。

端坐在馬車內的顧川只回了一句：“按兵不動。”

其實昨夜他就察覺不對了，那掌柜的收的價錢實在是詭異，之前從王朝往邊城而來之時，他們就借宿過這個小鎮的客棧，當時的價格就是二百文一間屋子，怎么這次借宿上等房，價格竟然還降了一倍。

這是還沒布置好陷阱就出來營業了？

若身后追蹤的人，真的和那個破綻百出的掌柜的是一伙的，到也不用怎么擔心。

只是不知道人是沖著誰來的，自己？還是葉梨？

在顧川的暗示下，商隊一行人一直不動聲色，就像是普通車隊趕路那樣，到了吃飯的點就停下來生火做飯，傍晚時分就借宿在一個村莊。

因為白天的速度慢了點，一行人沒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小鎮，只能先就近住在了村莊內。

葉梨下了馬車就找地方洗漱去了，并決定明天一定要坐馬車，這騎馬騎了大半天，實在是折磨人。

葉梨洗漱的時候，顧川喝了一壺茶，思考了一些線索，才走出房門，望著星星點點的夜空。

看似賞月，實則是在留意周圍的動靜，畢竟白日那些尾隨他們的人一直沒什么動作！

他在院中站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對方有什么動作，顧川皺起眉，這才準備回到屋內。

只是準備轉身的一剎那，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腳步凌亂急促，而且毫無功夫根基，仔細一分辨，還有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聲音：“廁所……麻煩……沒燈……”

是葉梨的喃喃自語，細碎的短語被夜風吹得凌亂根本聽不完整她的話，顧川勾了勾唇，下一刻卻眉頭一簇

——不對勁！

這腳步聲，是兩個人發出的，另外一個是誰？

要不是顧川武功極高，聽力上佳，估摸著就要錯過了這幾乎重疊的腳步聲。

他隱去身形，迅速順著腳步聲追了過去，跟著那追著葉梨的人，一起入了后院。

心卻是越來越沉，原來那些人真正的目的，是葉梨！

“啊，總算找到了。”葉梨的驚呼忽然響起。

也不知是不是驚動了那個人，顧川見那人細繩從胸襟內拿出了一條細線來，慢慢靠近葉梨。

葉梨毫無所覺：“廁所真難找。”

說完，她毫無防備就進了借宿農家的茅房。

顧川正要上前阻攔，那人身后就又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人一出現就和那個意圖不軌的人打了起來，借著月光，顧川認出了后面出現的這個人。

是圖巴哈派給葉梨的下屬吉吉可。

吉吉可和黑衣人好像都都不想驚動葉梨，除了打斗發出的動靜，兩人都默契的將嘴巴緊緊抿著，死死不發出任何聲音，就連拳腳對撞時候的咧咧風聲都并不明顯！

兩人打著打著離茅房越來越遠，黑衣人后撤，吉吉緊追，幾個呼吸之間，這兩人已經漸行漸遠。

顧川微微瞇起眼睛，在兩人走遠后才現身，想著先將葉梨帶到安全的地方，唯恐今夜不會太平，誰也知道來刺殺的人是不是只有這一個！

他站在茅房門外等了一會兒，半響也聽不到什么動靜，抬起手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時，門卻從里面打開。

門內，葉梨端著胳膊微微歪頭一臉的肅殺，漆黑的袖箭直對顧川的眉心。

逆著月光，她只能看到對面人的輪廓。

葉梨一直覺得不對勁，從洗漱完要找廁所的時候，她就總感覺誰在窺伺自己，她以為是誰路過身后還頻頻朝后看，只是除了夜色，什么都沒看見。

但是沒走幾步，被人尾隨的感覺就又出現了。

該怎么說呢，她明明不信鬼神，卻被這感覺弄得心里毛毛的。

雖然不覺著上個廁所會有誰跟蹤自己，但是小心使得萬年船。

葉梨也算是在這個世界經歷那么幾次危機了，所以一進茅房，就拿出了袖箭對準門口，速度的解決了自己的三急，站在門邊不動了。

茅房的氣味一言難盡，葉梨只能忍耐著，聽著外面的動靜。

剛開始，葉梨是只聽到類似一陣風聲咧咧的，隨后就沒了動靜，她試探著打開門，一個高大的身影就直直的矗立在眼前，她想也沒想，嘴里喊著：“死變態看箭。”

喊完這句話后，她便觸發了開關，袖箭嗖的一下竄了出去，盡管有那么一瞬間的停頓，這么近的距離，對方很難躲過去。

然而，出乎葉梨的意料，男人竟是以一種十分不科學的角度和速度避開了……

她趕緊跳出了門邊，對著來人又來了一下。

還是被躲開了。

這次對放躲開袖箭就沖著自己貼了過來，葉梨心中一跳，再次準備發射袖箭，卻被抓住了手腕。

一個反轉，既是雙手被擒在后，背對來人的姿勢。

打是打不過了，只能喊救命！

葉梨櫻唇一張就要呼救，身后人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但因為慢了半拍，葉梨已經張開了雙唇，兩根手指直接戳在了口中，

兩人后背貼前胸離得很近，葉梨幾乎是完全被人束縛在懷中，掙扎無望，終于忍不住流下了心酸的眼淚。

完蛋，還真是碰到變態了。

“唔唔唔，……唔唔唔，斯，比太……殺，@#你”

對，沒錯，一定是個變態，要不然怎么可能一聲不吭站在茅房門口，難道聞香嗎？

茅房的門是關著的，正常人都知道里面有人吧，就是說這人是知道自己存在，還一直守在門口。

被抓了現行不跑，還將自己桎梏在懷里……不會就是為了偷看吧？

啊啊啊啊，變態變態，這是什么特殊癖好。

這人接下來打算做什么，葉梨簡直不敢想象，手被束縛，再多的力氣也試不出來，葉梨她瘋狂的踩踏身后人的腳背，卻連雙腿都被身后人夾緊。

這人怎么那么熟悉她的反抗套路！

還不等葉梨想出個所以然來，訓斥的聲音在葉梨耳邊炸開：“葉梨別動了，是我！”

因為疼痛和猝不及防，男人的音帶上了那種惱怒的意味。

此刻的顧川十分頭疼，她力氣全開，饒是用了巧勁，也快要控制不住脫韁野馬一樣的她了。

熟悉的聲音卻讓葉梨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這聲音是——，顧川！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顧川他什么時候有特殊窺廁癖好？

她放松了身體，貼在了顧川的身上，順便松開了牙關。“你干嘛呀，跑出來嚇人。”

顧川見葉梨安靜下來了，才將手垂在身后，她咬的再用點力，估計他這兩根手就廢了。

忍著手上傳來的刺痛感，他撮著牙根一個字一個字的回答道：“月色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