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想看顧曲氏自己搬動那些東西的丫鬟，一個個面面相覷，說好了顧曲氏是村婦出身呢，怎么使喚起她們來，倒是如此自然順手。

管家在一旁咳嗽了兩聲，幾個丫鬟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氣又是搬運又是拖動的，本來看笑話的心思，全部都變成了怨氣。

但是管家就在一邊監督提醒著，她們可不敢輕舉妄動。

張婉兒安排了顧府一個向陽的院子，也是離顧元盛最遠的一個院子。

顧曲氏并不在意這樣的小心機，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張婉兒派了幾個對顧曲氏有怨氣的丫鬟過去，顧曲氏也照單全收，一過來就安排他們洗被單擦窗戶，這些曾經和張婉兒一起到顧曲氏面前顯擺譏諷過顧曲氏的丫鬟們，一個個叫苦不迭。

盡管是在自己的“地盤”，但是那總是在她們旁邊練習單手舉磨盤的葉梨，實在是讓她們忌憚，哪里敢耍什么幺蛾子。

過了兩日，顧川果然要開始出入軍營了，奇怪的是，雖說前幾日要顧川從軍是顧元盛的意思，顧川卻得到消息，這個提議，是張老爺向顧元盛進言的。

顧川讓顧家那位為他打探消息的小廝繼續隱藏，自己則是找時間對葉梨說了玉書高陽馬上要出發的事情。

葉梨趕緊回了屋子，拖出來一箱子的玉料。

玉書和高陽：……嫂子什么時候折騰了這么多玉料的。

粗略估計，按照臨安城的玉料價格，這么一箱子少說六七千兩。

這還只是粗略估計。

兩人護著這一箱子玉料，都覺得路上小心要加倍。

顧川看著兩人走遠了，對葉梨交代了兩句，讓她在顧家注意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他這一去也許三五日，也許十來日：“最晚十五日，我一定會回來一趟。”

“好，那你自己小心。”葉梨將之前顧川送給自己的匕首拿出來，怎么都要他帶上，顧川上馬的時候，又不知道哪里弄來一籃子果蔬捆扎好了要顧川帶上。

騎在馬上的顧川一個靈活的俯身，在葉梨的額頭留下一吻：“我很快回來。”

說完，不敢繼續看葉梨，轉身出了顧府，朝著遠處去。

半個時辰后

殘陽如血，漫天黃沙在空中沒有規律的揚起落下，風一吹就沖著人的臉上砸去，深吸一口氣估計都能吸進身體里。

黃土建造的城墻上，附著一層暗紅色，這是戰場的勛章，也是戰場的殘酷印記。

顧川隨意靠在墻邊，看顧元盛在慰問軍士們，羅列下一次的排兵布陣。

“川兒過來。”顧元盛對顧川招手。

顧川左手用力一撐，從城墻上一躍而下，穩穩落在了黃沙地上，這一手漂亮的功夫，看得軍中兵士眼熱。

“這是我兒顧川，從今日開始，就與各位兄弟們一起共守邊陲。”顧元盛介紹了顧川的身份，并沒有一絲的勉強，自然得很。

顧川沖著大家抱拳，又聽顧元盛介紹顧川會作為新兵跟大家一起同吃住同訓練。

顧川聞言，并無異議。

作為一個“新來的”，顧川在顧元盛離開之后，顧川被要求玩比斗。

一個膀大腰圓，看著就有把子力氣的兵漢子扯著嗓門道：“早就看到你拎著一籃子果子進來了，在咱們邊城，一顆果子可要二兩銀，這樣吧，你跟我們打一場，誰要是贏了你，你果子拿出來做彩頭如何。”

“那就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顧川雙眼中的桀驁之氣并沒多加修飾，沖著這些個挑釁的小兵們洶涌而來，冷冽鋒利。

一果子是葉梨送的，他不可能輸。

顧川的痞氣并沒有被大家詬病，說白了，底層官兵也是一個小社會，強者被擁護，弱者被踐踏，這一點在軍營似乎顯得更加的直白，沒有虛偽的套路來做遮羞布，直接了當，快言快語。

之前提出比斗的男子晃了晃腦袋，沖著顧川笑笑：“那我就來了，一會可別心疼你的果子。”

上個月，名為羌笛的外族屢屢進犯，顧元盛的鐵甲軍和他們打了一場頗為艱苦的拉鋸戰，戰線一度從城墻外幾十里拉到城墻內幾十里。

其中損耗的戰備和軍用不是三瓜兩棗的事情，戰事苦，南疆軍又在王朝內部兵變，引得一些小人從中坐收漁利，要不是張老爺慷慨解囊，總能運來糧草供給，估計鐵甲軍還守不住這編邊城城墻。

在張老爺的補給和顧元盛的領兵能力之下，羌笛最終熄火，暫時就盤踞在外圍，沒有真刀真槍的上來攻打邊城的城墻。

羌笛族和其他外族不同，其他外族喜歡冬天的時候進犯，他們偏偏就喜歡夏季出來騷擾別的部落，炎炎夏日總能弄得人心煩意燥，是這外族中屎殼郎一樣的存在，大小部族都挺討厭他們的。

比如風起部落，對羌笛族就無比討厭，因為他們打不過邊城的顧元盛，黃沙之地的水源處水位又降低了，羌笛族直接打破了干涸期不斗爭的規矩，開始頻頻攻打其他部落和異族，更是搶走他們的女人和水，做法不可謂不無恥。

負責今日探路的古林回來換崗，他喘著粗氣，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氣的時候還不自覺的舔著干裂的嘴唇，顯然干渴得不行。

一邊坐著的圖巴哈沒說話，將腰間的水囊解下來丟給了他，水囊里的水也就一半了，渾濁又帶著一股子味道，要是不慢慢喝上層的水，興許還能吞咽下幾顆沙子。

但是并沒有人嫌棄這樣的水，正是這樣的水，每次部落里的青壯出去搶奪，都會有傷員，甚至死傷。

古林只敢喝下一小口，含在嘴里久久不吞下去，讓水充分滋潤嘴巴，水分觸碰到干裂的地方，帶起一陣陣刺痛。

古林將水囊蓋好，還了回去。

“今日巡查，羌笛族似乎并無異樣。”

圖巴哈點點頭。

“辛苦了，快點回去休息吧，我啊娘給你做了點餅子，就等你回來吃。”圖巴哈那張干裂蒼白的嘴唇微張，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暗沉低啞，那雙總是冰冷的眸子不知道在透過黃沙看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