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莉莎的態度，不知道為什么變得越來越冷淡了。

有時候打過去電話，她也不會接，或者接了說不到兩句便匆忙地掛掉了電話。

偶然一次擦肩而過，她連一聲招呼都不會打一聲，好像是兩個陌生人一般。

老熊走了，莉莎也不怎么搭理人。

身邊一下子沒了能夠說得上話的人，生活一下子變得寂寞很多。

如果說這段時間有什么好消息的話，大概就是店里又新招進來一名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小伙子。

這是個工作努力，認真負責的小伙子，王東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所以就像曾經的老熊一樣，王東經常性地，把一些麻煩的工作丟給他。

王東還記得第一天帶著他熟悉工作的時候，有客人在浴缸里頭拉了屎，王東讓他負責清潔浴室，結果這家伙因為踩到了沐浴露在里頭摔了個大跟頭，那場面真的是非常有趣，之后的好幾天都被他當成笑料，聊以介懷。

“別再把我招的人逼走了！”

8月初旬的某一天，老女人非常認真地告訴王東，新來的那個小伙子向他提交了辭呈。

而這已經是最近兩周以來，第三個辭職者了。

他們三個人加在一起的平均在職時間，不會超過一周，短的甚至在當天就提交了辭呈。

“臭老太婆，是你這里的工作量太大把人逼走的，不是我把人逼走的，這點你一定要搞清楚。”

這里的工作量大嗎？

確實大。

王東有把麻煩的事情扔給新人去做嗎？

確實有。

但是首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工作量太大，那些麻煩的工作只是工作當中的一部分，早點接受工作中麻煩的部分對新人來說也是一種成長，換句話說，他這是在幫助新人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愛情旅館清潔員。

如果連這點苦難都無法承受，那些家伙遲早也會辭職的。

所以究其首要原因，新人不斷離職還是因為工作量太過繁重導致的，只要老女人愿意多招一個人，每個人的負擔就會大大減輕，不會有新人落荒而逃的情況發生。

王東已經跟老女人說過很多次類似的話題了，強烈要求增加一個工作崗位，但是這位貪得無厭的資本家始終沒有讓步的打算，堅持這座老破小的愛情旅館只需要兩名白班清潔員就能搞定一切事務。

包括夾在床單里的姨媽巾和浴缸里的大便。

“如果這次來的新人又走掉了，你也不用干了，自己滾蛋吧。”

“正有此意。”

說實在話，王東已經在開始在物色下一個工作崗位了，當然不是牛郎或者皮條客，王東自認還是一個正直的人，不會去做那種不光彩的職業，在新宿這座繁華的不夜城，只要你愿意，還是有很多工作可以選擇的。

而且他對自己的日語已經相當具有信心，光憑借這一點，工作就不難找到，更別說他還具有外形方面的優勢。

只是得抽個時間去入國管理局辦理延長簽證的事情，他之前咨詢過學校那邊的人，因為他現在有千馬谷日語學校的學生身份，最多可以把期限延長至兩年，之前因為時間還算寬裕，所以把這件事情暫時放下來，現在不能再拖了。

可能是因為事不過三的宇宙原則，這次來的新人異樣的乖巧聽話，且吃苦耐勞。

他叫周俊，跟王東一樣，同樣是個留學生，或許是因為生活所逼的原因，對待這份工作，周俊十分認真，就算讓他做一些對于新人來說很有挑戰性的工作，周俊也能很快接受，并完成得十分漂亮，讓人挑不出半點問題。

而且他上手很快，兩天就已經能夠獨立完成清理房間的所有步驟，老女人很喜歡這樣的員工，看到他的時候，眼角的幾條周圍都能瞇到一處去。

至于王東，那已經是過去式了，新的東西永遠比舊的要好，特別是這個新的東西還能用得十分趁手的時候就更是如此。

這段時間，王東忙里偷閑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搬家。

這是班級里一個同學介紹的工作，說是經常人手不夠，于是王東就主動給對方留了電話號碼。

這份工作雖然是在旅館工作的空余時間去做的，但是收入卻比旅館600日元的時薪要高上不少，好的時候，一天能夠掙上一萬日元。

當得知同學所在的這家搬家公司還在招人時，王東心里已經打定主意，把旅館清潔的工作辭掉，來這里干活。

按照他的這個身體素質，只要經常有活兒干，一個月弄個二十來萬日元簡直是輕輕松松，這樣就離換一個大房子的目標更近一步了。

可是搬家這份工作也得看天吃飯，不巧，好不容易出工的這天，突然之間下起了暴雨。

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搬家工作進行到一半的幾人沒有辦法，只能在旁邊的電影院門口躲雨。

“我去買點喝的，你們要什么？”

同行中的一人指了指不遠處，在雨幕中閃爍著光芒的便利店。

王東這才想起來自己下午好像還沒有吃飯，腹部頓時一陣騷動，正好現在工作暫時是做不成了，于是想著去便利店弄點吃的，自告奮勇承擔了買水的任務。

頂著大雨一路小跑進便利店里，這家便利店并不是什么有名的連鎖店，但是一些簡單的食物都還齊全，王東隨手拿了兩個面包，然后選了一些飲品之后，到前臺結賬。

“砰——！”

突然，正在收銀員找零的時候，一聲巨響突然砸在了街面上。

收銀員手一抖，正準備交給顧客的零錢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嚇得全都落在了地上。

“非常抱歉，請稍等片刻，我幫您撿起來。”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王東制止了準備從收銀臺后面繞路過來的店員，在對方不停地道歉下蹲下身子，一個個拾起地上散落的零錢。

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是街道上發生了什么事情，該不會是剛才一道雷劈下來電死了某個倒霉蛋吧，王東想。他抬起頭向店門外看過去，只看到雨飄灑在濕潤的泊油路上，燈光在街面上反射出迷幻的色彩。

一抹紅色順著雨水滲透進色彩當中，緩緩擴散開來，被雨水沖刷得到處都是。

那是血。

真的出事了？

王東快步走出便利店，一名搬家公司的職員正在大聲嚷嚷著倒霉，并給總公司的人打去電話，路上的行人緩緩積聚過來，在搬家公司白色地卡車周圍吵吵嚷嚷著。

一個女人呈‘大’字形躺在彎曲地車頂上痙攣著，她的頭發散落在車窗前，像雨水沖刷得像蛇一樣爬行，凹出來的眼睛正對著王東的方向。

“莉莎……”

王東手里提著的便利袋掉落在地上，袋子里的東西滾落在路邊上，炒面面包被一只皮鞋狠狠踩過去，擠壓成面餅狀，里面的炒面溢出在包裝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