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忠勇體國
- 維校的三好學生
- 核動力戰(zhàn)列艦
- 4506字
- 2025-06-18 11:52:00
“銅錢串,散地滾,中間是個黑窟窿兒,沒有心肝沒有肺……”
鄉(xiāng)間的小兒唱著這首童謠,蹦蹦跳跳的走過。宣沖剛剛與伯父大營中那幾個負責商事的手下開了通氣會,抬起頭看著這些嬉笑的小兒們,若有所思。作為后世網(wǎng)絡(luò)上的君子,宣沖何嘗不知道這些孩童們是在傳梗。
此事在后漢書中亦有記載。“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尤不生”這類童謠傳遍洛陽。而在董卓馬車旁唱著這樣童謠的頑童們,是有史以來記錄中最早的“梗小鬼”們了。董卓他是老人家,不懂年輕一代的文化,所以樂呵呵的進宮了。
當然,問題不在于這些唱童謠的孩子們,而是此地一些士人們會根據(jù)自己的喜好評論時事,其中那些平仄順口的話,則是被不知其意的孩子們當做練嘴的話傳播。
這不,宣沖盯著這些小孩,這些小孩也看著坐在馬上的武飛。
大眼瞪小眼中,宣沖掏出一枚錢,對這些小鬼們突然開口了:“來跟我唱一句,我給你們一枚大錢買糖吃。”
小鬼們簇上來,宣沖:“愛你孤身走暗巷”,一枚錢入手后童聲們跟著一起唱。
宣沖繼續(xù),“愛你不跪的模樣”,孩子們此時跟著唱的語調(diào)已經(jīng)被提起興趣來了,于是乎武飛再接再厲,開始了第三句的音調(diào)轉(zhuǎn)折“愛你對峙過絕望,不肯哭一場”。
幾分鐘后,武飛看著孩子們遠去的模樣,此時這些娃娃們唱的是:“愛你破爛的衣裳,卻敢堵命運的槍,愛你和我那么像,缺口都一樣”……
歌謠越唱越起勁,因為旁邊的大人駐足看著他們,給了這幫梗小鬼們傳唱下去的動力。
作為穿越者,宣沖望著小鬼們帶歌跳著走開后,點了點頭。前世大街上幼稚的暗號,在這個異世界中響起,剛剛好。話說會不會有穿越者和自己來對暗號呢?
宣沖露出了笑容,怎么說呢,自己現(xiàn)在也是一個小鬼。
…然而系統(tǒng)彈窗開始了…
系統(tǒng):“請分析一下,在當下歷史時期,民謠的信息傳播,對于經(jīng)濟政治文化影響。并且結(jié)合你所在時代,分析媒體話語權(quán)在國際政治中的作用。”
“嘶嘶——”宣沖深深地吸了一口不爽利的氣,小聲嘀咕道:“我就討厭,在我放松時,突然給我來布置作業(yè)。”這就仿佛所有春游后,都要交游后感一樣反胃。
不過呢,宣沖還是很快帶入了“做題家”的狀態(tài),開始了正兒八經(jīng)分析,即武家軍作為掌握暴力的外來勢力,和當?shù)睾雷逯g的矛盾在日益激化!
宣沖思索一下,帶入了一個現(xiàn)代例子,即自己上一世出生的十幾年前,南方一個自由港內(nèi)的本地社團,遭遇北方走線過來的人,當時形成嚴重沖突。由于本地集團已經(jīng)把持電影以及各種行業(yè),在和北方討生活的集團發(fā)生沖突時,打不過,所以對北方文化群進行了集體地域黑。嗯,這是以一港之輿論對整國地域黑,極為荒誕,所產(chǎn)生的遺毒,彌漫到幾十年后。
宣沖做題做到這,不由一頓。因為按照這個思路來想的話,武家軍現(xiàn)在面臨的情況的確是隱患,因為在這些士人嘴里,武家軍目前是嶺南人。
盡管武家祖上就是從大爻北方遷過來的,但地域勢力的憎惡不講邏輯只論情緒。
系統(tǒng)看到宣沖分析,隨后:“請討論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沖突矛盾。”
宣沖:“對面無法用刀子,所以只能用輿論,而武家現(xiàn)在在輿論上弱,但是有刀子!也就是說,最終矛盾是把頂層全部洗一遍。亦或是打造一個新頂層階級。”
系統(tǒng)沒有說話。
宣沖頓了頓:“我答案不對。”
系統(tǒng):“這是開放問題,沒有對錯,答案的對錯,在于實踐。”
宣沖蹲了下來看著地上螞蟻,螞蟻們遵循著路線在地上移動,即使是自己用刀子斷掉一個路線,螞蟻們?nèi)匀皇菚裱钐幭伋驳闹噶睢P麤_策馬飛到二十丈高,望著幾十里外的塢堡,童謠這樣的指令就是從那兒傳過來的。
這個時代,童謠傳播的源頭很明顯,是那幫吟詩做對的人,他們念叨的詞句,被仆役們聽到,仆役們念叨著,被小孩子們傳了出去。如同蟻穴中心掌握信息素,他們掌握了對民眾的信息輸入權(quán)。
豪族們掌握了經(jīng)典要義。故作為信息中樞,如同蟲群中心對蟲群發(fā)出指令一樣,單方面對百姓們灌輸他們的喜好概念,而百姓們凍餓疾苦,以及自身根本利益,則無法傳播。
宣沖反思:單純殺戮是扭轉(zhuǎn)不了這個結(jié)構(gòu),例如唐末黃巢幾乎是屠盡了所有世家門閥,但是資治通鑒則是站在了新的門閥階級利益上,將行為完全抹黑。
而黃巢之后,又一個類似黃巢的人物,是用著“吃他糧,喝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這個梗歌,直接把大明給掀了。
百姓因為天災(zāi)流動起義,因為聽過同樣歌謠,那就不是草芥了。而是血潮!
等等,宣沖嘀咕了一下:“我好像找到了什么線頭。從黃巢到李自成,‘謠’的源頭發(fā)生了變化,從世家變成寒門;社會傳播介質(zhì)也發(fā)生了改變,從無知孩童無意識行為變成農(nóng)夫市民按照自己利益傾向來有選擇地擴音。”
這是從思想禁錮的前夜到近代的線頭。
宣沖在系統(tǒng)預(yù)留書簽頁碼上寫上了“馬賽曲”三個字,即軍隊通過了軍歌,從王國貴族,教廷手中奪去了信息傳播的主導(dǎo)權(quán)。軍隊的流動性使得傳播效率一下子勝過舊勢力。
站在歷史旁觀者角度來看,這就是傳統(tǒng)農(nóng)奴起義突然變得近代化的“特征”之一。
當然宣沖想了想,現(xiàn)在還是得把自己的野心給收一收。
歐洲中世紀的封建主們?nèi)狈v史經(jīng)驗,在近代讓軍隊唱歌,唱著唱著,自身共鳴起來,進而共鳴者把國王送上斷頭臺,但是在東方?可是有充分經(jīng)驗的。
…系統(tǒng)已經(jīng)隱了…
在東方,軍將們?nèi)羰窃噲D開始掌握輿權(quán),那就是縱容“妄悖之言”傳播。
東方治理體系對此事相當警惕。對這類行為統(tǒng)統(tǒng)歸納為“僭越”。
先秦時期“大楚興,陳勝王”讓后世各朝各代對行伍中亂唱是明令禁止。哪怕再正確的傳唱,都會引起統(tǒng)治者們忌憚,岳飛的《滿江紅》內(nèi)容足夠忠誠,還是觸碰了老趙家祖?zhèn)鲗ξ鋵⒌募蓱勑模罱K遭遇風波亭。
宋之后,中華武將是絕對不能做出脫離“皇帝最高指示精神”之外的抒志文學作品。
武飛敢肯定,一旦自己敢把“軍歌”這種先進的東西放出來。那立刻就會被大爻朝廷上的大人們認為“其心有異”。
對于武飛來說,在歷史工具箱中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了一個“利器”,但是不能用,不由開始抓耳撓腮。
如果讓商隊來唱呢?武飛再度搖了搖頭,且不說未來商人掌握輿權(quán)的后果,單單是現(xiàn)在商人那兒,對于“唱”這種活動是非常抵觸的。以“唱”為職業(yè)的戲子,是比乞丐還不如的下九流。
良家子弟的孩子若是說自己想要唱戲,會被父母長輩打斷腿的。
武飛抬頭看了看天空,自己所面對的東方王朝,有著一整套完善穩(wěn)定的控制體系。想要打破這個體系,需要漫長歷史逐步演變,絕非一兩個聰明人能戳破的。
大型國家的文化慣性太過縝密,除非改朝換代,趁著混亂的間隙,才能做一些事。
武飛離開武家軍的大營。營內(nèi),顯道人望著武飛的身影,吸了吸鼻子:“我聞到了美妙變化的氣息,不過,好像又被捂住了。當然,終究還會出現(xiàn)噠,因為你不可能割舍掉心里疑惑。”
…視角來到北方…
大爻朝堂上,十五位宮人將數(shù)十丈長的絹布地圖展開。
地圖上段是古文字所寫的“山河社稷圖”,整個大爻王氣所覆蓋區(qū)域都顯示出來,此山河圖是前朝就傳下來的,且這張圖其實是可大可小。
當持圖者的國力鼎盛時,這張地圖可以展開到百丈,向北顯示北戎,向南可見十萬大山,向東可見東海萬島,向西是群山荒漠。但是當王氣衰弱時,展開只有九丈見方。
據(jù)說大爻之前,承朝的末年,山河社稷圖四人即可展開,所顯現(xiàn)的只有一個州。
戍帝身著登云靴,看著自己這萬里河山,此時山河社稷圖的東北角已經(jīng)缺失了,山巒,河流,城池紋路都變得極為黯淡,這是已經(jīng)被孽龍一族篡奪了,此外還有東海上的島嶼,現(xiàn)在也隱藏在了圖中云霧中。
天下是否在王氣范圍內(nèi),皆可以從社稷圖中所見。——王氣是否覆蓋,在于此地百姓默不默認天下之主是天子。某種程度來說,武飛此時也默認大爻是正統(tǒng),故也是此時王道彰顯的一部分。
戍帝目光看到的天下之中,云夢澤處,雖然有一艘非常刺目的長滿龍鱗的船,但是這一州之地山川仍然在圖上顯示的清晰可辨。在昌城隔江駐扎的朝廷大軍(武家軍)如同烈火一樣不斷在消融叛亂。
云夢澤地區(qū)內(nèi),武家軍穩(wěn)扎穩(wěn)打,拔出了云夢澤五百里水泊上的一個個水族據(jù)點,已經(jīng)逼的此地龍族無法上岸。再困個一年水泊可定。
戍帝:“千宿亭侯領(lǐng)軍是得力的。”
一旁的宦人道:“千宿亭侯一家世代享受國恩,自然不會讓亂賊肆意妄為。”
戍帝聽到這話,似乎被激起了不開心的事情:“哼,世享國恩,并非就能在國難時盡忠報國!”
戍帝瞅了一眼昌城,說道:“現(xiàn)在千宿亭侯是受困于軍資用度,所以不能速平孽賊。”
一旁的宦人默不作聲,因為這涉及到了皇權(quán)和世家權(quán)利爭奪。——話說戍帝對武家軍此時“困頓”的印象,是來源于當?shù)厥兰业目卦V。
昌城的世家,現(xiàn)在要比其他地方豪族更有力氣嚷嚷自己利益受害!而大爻北部不少村落在征糧中突然消失,當?shù)厥兰覅s不問世事,對于豪族來說,那些不托庇于自己的村落,往往是收容自家逃奴的“刁村”!這些“刁村”現(xiàn)在遭了不測,那是天生福薄。
對于坐鎮(zhèn)朝中的帝王來說,世家的聲音很大程度上就是“地方百姓”的輿聲。可是他們高聲嚷嚷的,和天子看到的江山爻算結(jié)果是不同。
在太平時節(jié),君王還是很在乎“盛世”的名聲,然而現(xiàn)在是用兵的亂世。
東華郡此時的世家豪族們猛烈的叫嚷,那就不是“會哭孩子有奶吃”,而是讓君王覺得這是在對自己的旨意發(fā)牢騷。
武家軍是戍帝下達旨意調(diào)至東華郡的,且現(xiàn)在即將剿滅成功。南糧很快就能沿江從棘州北上。(現(xiàn)在糧食卡在棘州的原因,可不只是戰(zhàn)亂)
最終,戍帝還在旨意上“皮里春秋”,要求東華郡百姓在此國難之際共勉。
……
戍天歷28年2月份。武撼巒的大營中再次收到旨意。這一次軍中大旗依舊是全面招展,被吹拂的擺動,而節(jié)鉞并沒有如同幾個月前一樣扭動。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節(jié)鉞是跟著大營一起擺的。
隨著一個月前東華江南面的一場大疫,讓南邊兩個軍由于維持難度高漲,直接潰散逃離,大爻在東華郡這里的軍事依托就突然只剩下了武家軍了。
所以武撼巒和其子,乃至于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南邊的侄子,就簡在帝心起來。
武撼巒聽到戍帝傳旨的意思,立刻回奏要上供二十頭南疆的火牛。
這些火牛,肋上是堅固的鱗片,頭頂上是一對三尺長利角,這些特征據(jù)說是火麒麟的血脈顯現(xiàn)。
經(jīng)過同靈符的馴化后,這些火牛在營地中列隊奔跑的是虎虎生風,碩大的牛眼如同爐膛中赤紅的炭火。
這些怪獸坐騎是武飛押送來的,目的是給武恒羽這兒補充一支沖擊力足夠強的地面怪獸騎兵隊伍。此時卻被武撼巒做主直接上供了,而帝使這邊,則是笑了笑,收納了這些。
武飛很不解,武恒羽很惱。
情緒化的武恒羽現(xiàn)在是暫時說不通,于是乎,武撼巒則是點一下武飛:“戍帝已經(jīng)知道你跑到我這來,你在南疆做事賣力,他也知道,但是你瞞著他,他很不高興!”
(把這些神牛供奉上去,則是一種作為臣子的辯解,即武飛雖然是不打招呼前來,但是是為了供奉貢品而來,而戍帝其實也不在乎這二十頭火牛,但是收下了,就代表既往不咎。)
武飛恍然了。于是乎主動朝著武撼巒請辭。
武飛:“該辦的事,這十幾天也都辦完了,大營的糧食目前是基本可以保障。”
武飛親自審查了一下軍中那些從商軍士的情況,把商路秩序理清到了東華郡這邊,南疆稀罕貨物會運過來,而東華郡因為戰(zhàn)亂失去土地的人也會移過去。
武撼巒點了點頭,讓武飛快點回去,當然不能單個回去,而是帶著五百兵丁返家中,讓鄉(xiāng)里面放心,這次外征一切安好。
……
當武飛離開大營后。猛然聽到了大營擂鼓,武飛扭頭看了看,大營內(nèi)殺氣騰騰,而這股煞氣是朝著南邊壓過去的。
武飛明白:“大伯這邊是奉詔出兵了。”
在武飛身后,兩頭鬼車此時如同雞受到鞭炮驚嚇一樣,猛然昂著頭發(fā)出刺耳聲音,而武飛這邊隨行馴獸師搖動鈴鐺后,鬼車在籠子內(nèi)安穩(wě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