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二人走后，陸瑾抬頭看向樓上。

“黃老板，下來吧。”

他語氣平靜，

“事情已經結束了，你看該怎么收尾？”

聽到陸瑾的聲音，黃老板戰戰兢兢的走下樓梯。

當看到已成尸體的黎猛時，他的面色頓時蒼白。

這可是個手握幾千軍隊的將軍！

要是被發現死在自己茶館中，這些士兵恐怕會把他射成篩子！

雖然他并不是兇手，但身為茶館老板，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干系。

況且......殺害他的夏永福，以及眼前這個“幫兇”，都是他帶進來的。

“王......王公子......”

他眼神慌亂的看向陸瑾，

“您......您看這事該怎么辦？”

陸瑾搖頭：“我哪知道？人都死完了。”

“而且我一會就走，遠離此地，就算有人尋仇，也找不到我身上。”

黃老板一聽陸瑾不管，頓時更加慌亂。

片刻后，他猛一咬牙，也顧不得許多，把銀票地契這些值錢東西一拿，立刻向后門跑去。

黎猛被殺的消息傳出去，他肯定活不了，還不如直接跑路！

反正這茶館也是他坑蒙拐騙來的，丟了就丟了！

他這一跑，剩下的人也一哄而散，跟著從后門離開。

莫雨卻沒急著走，而是拿出錘子，將一個鎖著的箱子砸開。

箱子里有她的賣身契，黃老板走得急，連茶館都顧不上管，更管不上這個。

莫雨將其取出，三兩下就撕得粉碎。

直至此時，她心中始終籠罩的陰影才算徹底消散。

“公子。”

抬頭看向陸瑾時，她已經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

“您的大恩，小女子做牛做馬也難報答！”

“走吧。”陸瑾淡淡一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算報答我了。”

莫雨深深看了陸瑾一眼，似是要把他的樣子永遠刻在腦海之中。

之后才猛一咬牙，從后門逃跑。

陸瑾展現出的財富和手段，讓她知道自己難以企及，以身報恩都是奢望。

所以她只能將陸瑾銘記在心，日夜為其祈禱。

......

離開茶館后，陸瑾回到夏永福的家中。

出乎他的意料，夏柳青竟然還在。

“你爹留給你的話，你看不懂嗎？”

看著一臉警惕的夏柳青，陸瑾眉頭微皺。

昨晚在夏家時，他就看懂了夏永福那兩句話的含義。

浣紗記是一出戲曲，伍員指的便是戲中的主角，伍子胥。

整場戲的主要內容就是伍子胥出逃，所以意義很明顯，就是讓夏柳青逃跑。

樹下埋寶劍，伍子胥出逃時別無長物，身上值錢的只有一把寶劍，所以寶劍就代指錢財，埋在門外的樹下。

持劍斬楚王就更好理解了，夏永福不知道自己是否報仇成功，便將希望寄托在夏柳青身上，希望他將來學有所成，回來殺掉黎猛。

不過現在的黎猛也和戲曲中的楚王一樣，成為了一具尸體。

這兩句暗語其實不難，但對不了解戲曲的人來說，還真無法破解。

“我當然能看懂！”

夏柳青警惕地盯著陸瑾，

“但是我不跑，我要去幫我爹！”

他睡醒不久，才剛看到夏永福留下的紙條。

可還沒來得及出門，就被陸瑾堵住。

“不用去了。”

陸瑾道，

“你爹，還有黎猛，都已經死了。”

夏柳青頓時面色大變：“你......你說什么？！”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陸瑾沒有立即解釋，

“把你爹留給你的財物拿好，跟我來。”

......

陸瑾帶夏柳青走了很遠，直到出城。

然后才一五一十的講述起來。

認真聽完以后，夏柳青并沒有露出過于悲傷的神色。

看到那兩句話時，他已經知道了父親要做什么，心里也提前做好了準備。

只是沒想到這件事這么復雜，竟然還有唐門的介入。

“所以......”

夏柳青看向陸瑾，

“我爹一直不敢報仇，是因為我？”

“嗯。”陸瑾點頭，“他不怕死，但你還沒長大成人，他不敢死。”

“所以他才會有那樣的遺言，畢竟有了牽掛，也就有了軟肋。”

“呵呵。”夏柳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可他的軟肋卻渾然不知，反而罵他是懦夫，不斷慫恿他去送死。”

“這樣的人......是不是挺可恨的？”

陸瑾平靜道：“我想你爹不會這么認為。”

“他理解你的憤怒，也包容你的憤怒。”

“他恨的......始終只有自己而已。”

夏柳青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陸瑾無言，只是靜靜站在一旁。

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無論什么樣的話語，在夏柳青悲慘的命運面前，似乎都是如此蒼白。

“黎猛死了，你母親的大仇已經得報。”

等夏柳青哭聲漸歇，陸瑾開口道，

“靠著你爹留下的錢財，以后的生活不成問題。”

“還有這個。”

他從懷中取出夏永福留下的那雙白色手套，

“雖然你爹沒說，但這神格面具的手段，我覺得他也希望你能傳承下去。”

夏柳青也覺醒了炁，雖然和夏永福差的遠，但也是當之無愧的異人。

憑借這得天獨厚的手段，將來也肯定能有所成就。

陸瑾剛想將手套遞過去，卻見其中一只牢牢沾在了他的手上。

“嗯？”

他有些疑惑，剛想用炁震開，卻聽夏柳青道：

“那只你留下吧。”

他擦了擦眼淚，

“這手套是法寶，有自己的靈性。”

“它沾在你手上，就是想認你為主。”

陸瑾皺眉：“這是你家的東西，我留下做什么？”

夏柳青將另外一只接過：“你剛才不是說，我爹想把神格面具傳下去嗎？”

“可我調皮搗蛋，說不定短命。”

“你留一只吧，就當是幫我爹的報酬。”

陸瑾還想拒絕，卻見夏柳青已經轉身離開。

“運炁就能操縱。”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

“切記，信仰之力會影響自身，不要長時間借用。”

陸瑾低頭看著手套，眼中閃過思索之色。

......

“師父。”

夏柳青走后，陸瑾找到左若童，將整件事講了一遍。

“做的不錯。”

左若童點點頭，然后輕嘆一聲，

“可惜了夏永福，一輩子老老實實，最后也沒得個善終。”

“還好，這神格面具也算傳了下去。”

他看著陸瑾的手上的白色手套，

“來吧，把他戴上試試。”

“師父？”陸瑾愕然，“我是三一門的人啊，怎么能用其他手段呢？”

他把手套拿出來，只是為了讓左若童看看，并沒有打算真用。

雖然神格面具確實是好手段，但他畢竟是三一門弟子，還是要練逆生三重。

“怎么不能用？”

左若童卻道，

“我可從沒禁止過三一門弟子用其他手段。”

“逆生三重是好，但并不萬能，若有其他強力技藝，只要不拜師，該學照樣學。”

“......好吧。”陸瑾點頭，“那我試試。”

他深吸一口氣，將手套戴到了右手上。

戴好的一瞬間，陸瑾就感覺到一股無形力量在手上迅速凝聚。

“觀想。”

左若童開口道，

“在腦海中觀想一個神話形象，孫悟空，二郎神，誰都可以。”

陸瑾選擇了最為熟悉的孫悟空，一個威風凜凜的齊天大圣頓時出現在他腦海中。

這形象剛一出現，就開始抽取他右手上的力量。

可直至抽完，陸瑾腦海中的齊天大圣都沒凝成實體，更別說附在他身上。

“不行。”

陸瑾搖了搖頭，

“師父，我用不出來。”

左若童一眼看出問題所在：“那是因為你沒有去演。”

“這神格面具的第一重是演神，你要演出想幻化的形象，要演的像，演的真，還要演的讓自己相信。”

“到了這個程度，才能真正借到手套中的信仰之力，用出神格面具。”

陸瑾恍然大悟，低頭看向手套。

想變成齊天大圣，就要先演孫悟空嗎？

可孫悟空天性跳脫，和他本性并不相符。

況且，要是能演孫悟空的話，那其他傳說中的神能不能演？

“師父。”

陸瑾思索片刻，忽然道，

“我能不能試試元始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