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色的華服刮到了桌腳,生生裂出一個大口子,頭上的金釵也掉了一地,原本被盤好的頭飾也散落下來。
“香夫人!”
隨行而來的丫鬟姑子見紅香兒摔倒在地,一齊從門外沖了進來,拉人的拉人,拽衣裳的拽衣裳,撿金釵的撿金釵,屋內頓時亂成一團。
一旁的紅袖見這混亂的局面,對顏若初輕聲道,“小姐,這……我們管不管?”
顏若初輕笑挽唇,“管!當然要管!人在我這里摔的,若是我不管,豈不是沒了正妃的禮數和氣度么!”
而這邊,紅香兒已經被眾人扶起,一個丫頭在拍打她裙子上的灰塵,她卻不領情的直接踹了那丫頭一腳,怒罵道:“沒用的東西,這個時候跟我這兒獻什么殷勤。”言外之意,她領了這些人過來,竟然讓顏若初單槍匹馬的占了便宜,她心里怎么能好過!
隨后,紅香兒猛地抬起頭,一雙透著憤怒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顏若初,像是要在她身上燒出兩個洞來,“顏若初,方才我不與你動手是因為我敬你是正妃,沒想到你竟然給臉不要臉,你當真以為我怕你么!告訴你,就算我今日打了你,王爺也不會把我如何!現在我就……”
還未等紅香兒的話說完,顏若初身影一閃,直逼紅香兒而去。她一手掐住她的咽喉,另一手抄起桌上的茶壺磕碎,玻璃茬直接按在紅香兒傾國傾城的臉上。
站在屋內的眾人皆是一驚,一來她們沒想到向來隨和的顏若初會如此動怒,但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她這一身傲人的身手是從何而來!她方才逼近紅香兒之時,任誰都沒有一點反應,甚至連她的動作都沒看清。
“顏若初,你敢……啊……”
就在紅香兒想繼續吐狠話的時候,顏若初的手下微微用力,玻璃茬就刺破了紅香兒吹彈可破的臉蛋,頃刻之間,一股鮮血從紅香兒的臉上緩緩涌出。
顏若初卻視而不見,冷聲道:“香夫人,你若是再多說一句,我可就不敢保證你這張傾國傾城的臉蛋會不會慘遭毀容了,到時候,你猜王爺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寵著你?”
“顏若初,你,你竟然敢……”紅香兒臉色一白,發狠的話在顏若初冰冷的目光中戛然而止,她知道,顏若初說的是真的!心里后怕,紅香兒頓時軟了下來。
與毀容相比,她寧可現在忍氣吞聲,最起碼日后還有報復的機會。但若是她的臉毀了,這輩子她就徹底玩完了!
“香夫人,你果真是聰明人!”顏若初冷眸微微一瞇,唇角泛起冰冷刺骨的笑意,掐住紅香兒脖子的手卻越加用力,口吻森冷,“香夫人,我只想在這王府里安穩度日,并不想與任何人結怨,但若是你苦苦相逼,那我也不介意和你爭個魚死網破!”
語畢,顏若初手一甩,就將紅香兒狠狠的甩了出去。紅香兒一身冰肌玉骨,哪里禁得住顏若初狠狠一推,整個人頓時猶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再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顏若初扔了手里的利器,疾步上前,高高在上的站在她身邊,垂下眼瞼,冷聲警告,“紅香兒,這次的事兒我原諒你年紀小不懂事,若是再有第二次,我定然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
一行丫鬟姑子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正妃方才的舉動算得上是客氣?那么不客氣還想如何?要了命不成?
紅香兒抬手摸了摸臉,攤開手掌一瞧,滿手心的鮮紅,她臉上的血色頓時全無。接著就聽到顏若初的話,被氣得渾身哆嗦,卻又后怕與顏若初剛剛的狠厲。
最后,她只能轉頭恨恨的看向跟來的隨從,怒斥道,“你們這一群廢物,我平日里養著你們,你們卻看到我被人欺負連個屁都不敢放,我養你們何用!”
一個不知死活的姑子小聲辯解道,“香夫人,不是我們不動手,是正妃實在太厲害了,我們這三腳貓的工夫哪是她的對手啊,跟她動手,豈不是白送性命!”
紅香兒一聽,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余光又瞥見顏若初的陪嫁丫鬟紅袖暗自偷笑,她頓時覺得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可那姑子說的也不無道理,從今日的表現來看,顏若初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然性情大變,不但性格陰冷無情,就連身手都變得異常了得,若是她此時繼續和她硬碰硬,恐怕她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若是今天就這么走了,以后自己在王府里如何立足?還不被一干小廝丫鬟背地里笑話死!
紅香兒眼珠子一轉,抬起兩手,用力的拍了兩下,一個穿戴與其他姑子不同的老女人應聲而入,帶著一臉壞笑。
“蘇嬤嬤。”紅香兒喚了一聲。
“老奴在。”老女人應聲。
“昨夜是姐姐與王爺新婚之喜,這喜慶的日子,恐怕是要徹夜歡愉的,王府的規矩請嬤嬤講給姐姐聽聽!”紅香兒帶著血痕的臉微微扭曲著,她就不信了,一個顏若初她還收拾不了,她今兒非要讓這個女人知道知道,這瑾王府里到底是誰當家!
“也好,我就給正妃說說咱們府里的規矩!”蘇嬤嬤上前一步,一臉的輕蔑鄙夷,特別在正妃兩個字上加了重音,似是在嘲諷一般,“進了瑾王府的女人,在侍奉王爺之后,都要驗紅!香夫人進府那會兒也是循了這樣的規矩,現在,請正妃把昨夜的白絲絹拿出來吧。”
“是么?”顏若初的冷眸掃過老女人滿是橫肉的臉,似是不在意道,“不用看了,白絲絹上沒有落紅!”
“什么?”蘇嬤嬤面色登時一冷,揚高了聲調道,“昨夜是正妃第一夜侍奉王爺,竟然沒有落紅!”
一旁的紅香兒得意一笑,射向顏若初的目光暗含鄙夷,她特意在顏若初的院子里安插了自己的眼線,今早來報,清晨收拾出去的床單并沒見落紅。她趕緊將府里的蘇嬤嬤請了來,目的就是讓這個膽敢和自己搶男人的賤女人當場難堪!
“顏若初,你竟然不是處子!來人,把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給我拿下!今日我就要正正這府里的法紀,什么阿貓阿狗都配在王爺身邊伺候么!”
一聽這話,紅袖立刻護在顏若初身前,怒聲道,“香夫人,我們小姐再怎么說都是正妃,即便沒見落紅,她現在也是正妃,除了王爺,誰都不能碰她!”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紅香兒面目一擰,露出扭曲至極的兇相,對著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先把這個丫頭給我拿下,給我撕爛她的嘴,我看她以后還敢不敢礙著姑奶奶的事兒!”
正當幾個丫鬟往前沖的時候,顏若初冷眸一瞇,低喝道:“誰敢!”
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眾人皆是呆愣在原地。就連紅香兒也是嚇了一跳,不過在微微愣神之后,她繼續大聲命令,“沒用的奴才,我的話你們沒聽見啊!快點把這個賤丫頭給我綁了送去王爺的水牢喂老鼠!顏若初并非處子,這就證明她在婚前失節,這樣下賤的女人就該被浸豬籠,你們還怕她做什么?快點動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不敢違抗紅香兒的命令,但是都對顏若初剛剛狠厲的手法心懷畏懼。
就在幾個丫頭姑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
“王爺,您要給臣妾做主啊!”
眾人呆愣的往外一瞧,只見龍立玄高大筆挺的身軀就站在門口,俊朗的臉上布滿陰郁,斜飛入鬢的長眉死死的鎖在眉心,菲薄的嘴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直線。
方才他去紅香兒的洪玲閣,卻聽說她一早就來了顏若初的碧水居,他猜測著,這兩個女人說不定會上演一出好戲。果不其然,當真沒讓他失望。
而紅袖則是驚奇的看著自己的主子,她真不敢相信,方才那聲哭喊聲是從顏靜晨的口中發出來的。
“臣妾(奴婢)參見王爺。”眾人連忙跪倒在地。
龍立玄款步進房,撩起蟒袍坐在椅子上,目光掠過屋內的眾人,冷聲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顏若初雙眸淚光婆娑,剛想答話,卻被紅香兒搶了先,“王爺,這個賤人新婚之夜竟然沒見落紅,臣妾是要替王爺懲治這個下賤坯子呢。”
丫鬟為龍立玄上了茶。男人端起茶盞,用瓷蓋撥開漂浮在水面上寬厚的茶葉片,冷眸微挑,嗓音低沉道,“香夫人,王府里難道沒有管事的了么?竟然勞你操持這府中的大小適宜!”
紅香兒臉色一白,連忙解釋,“王爺,臣妾冒昧,實在不想看著王爺被這個下賤的女人蒙蔽了,所以……所以尚未稟報王爺,就急著趕來拿人了……”忽然,她將目光求助似的投給了蘇嬤嬤,急不可耐的將那老女人拖下水,“蘇嬤嬤一直都在呢,她是府里的老嬤嬤了,自小伺候王爺長大,讓蘇嬤嬤說說,今日之事到底是不是臣妾的錯。”
蘇嬤嬤臉上的肥肉顫了顫,她方才只想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沒想到這事兒竟然被王爺知道了。她雖然伺候王爺長大,但龍立玄并不多與她親近,再加上她平日里經常欺負府里的丫鬟小廝,龍立玄早就有些看她不順,若是自己今日得罪了他,保不齊王爺會將她逐出去!
“回,回稟王爺,今日香夫人請奴婢來為正妃驗紅,老奴尚未進行驗證,正妃就已經親口承認了自己并非處子之事,所以……所以請王爺明察!”
龍立玄將冷眸投向顏若初,此時,一直未開口的顏若初輕拭淚花,轉頭望向蘇嬤嬤,可憐巴巴的道:“方才聽聞蘇嬤嬤在王爺身邊伺候已久,向來蘇嬤嬤也是明事理懂規矩的人,怎的竟然這般不辨是非,要這般栽贓陷害?”
蘇嬤嬤登時一怔,不解道:“正妃,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方才,是你親口說白絲絹上沒有落紅的。”
顏若初嬌麗的臉上閃過一抹諷刺的笑容,輕聲道,“沒錯,我的確說白絲絹上并沒有落紅,但我卻沒說我不是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