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嫂子，快出來！看看恁這一家子干的是啥事兒！”

正疑惑，大門口已經(jīng)響起十分不客氣的吆喝聲，大晚上的，把街坊四鄰都驚動了。

王承舟和李玉珠皆是一愣，連忙起身走了出去。

剛打開大門，就發(fā)現(xiàn)一群人早堵在那里。

好幾個村里的嬸嬸拉著自己孩子，憤憤不平地站在門外，臉色又黑又難看，見李玉珠出來，立刻圍了上去。

“老嫂子，你看看，看看恁家人把俺孩兒打成啥了！這要是孩子之間擱架俺都不說什么了，可恁家那個妮子都十五六了，逮住小孩子一頓好打，這不是欺負人嗎？”

“就是，恁咋這么不通人性嘞！小孩子淘氣，罵恁幾句又脫不了一層皮，大人還能跟他們一般見識？”

“你說說，孩子都打成這樣了，可咋辦吧？”

幾個中年婦女氣哼哼地把自家孩子推到前面，指著他們的臉頰，控訴著一家人的罪行。

借著微弱的天光，能看到幾個小家伙兒正是剛才落黑的時候，站在村頭罵他們的那幾個熊孩子。

這會兒，他們臉上再也沒有了任何囂張氣焰，一個個鼻青臉腫，哭得小臉上都是淚痕，哪怕當著自己老娘的面，也不敢再咋呼一句了。

只是老老實實地抹眼淚。

瞅著他們可憐兮兮的模樣，王承舟吭哧一聲，差點笑出來，嚇得他連忙憋回去，立刻板起臉，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同時，心里對于瓜娃子，那可真是稀奇不已。

以前就知道自己這便宜小姑不通人情世故，干啥事情都是吊兒郎當?shù)模蛛S性，可今兒個才見識到她到底隨性到了什么程度。

人家小孩子罵了自己幾句，她跟人家對罵還不算完，竟然還偷偷溜出去，把人家狠狠扁了一頓。

呃……

不過，面對一群憤怒的母親和她們哇哇大哭的孩子，李玉珠顯得滿臉尷尬，連忙安撫，而后才板著臉吆喝道：“香兒！”

李香兒耷拉著腦瓜子，一步三挪地從堂屋走了出來，到跟前，卻不服氣道：“誰讓他們罵我嘞？”

“俺罵你你就打俺？”

“李香兒，你咋恁厲害啊！”

“玉珠嫂子，你看看恁家這人就這態(tài)度？”

這一句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一幫老娘們兒當即就吵鬧起來，大有不會那么容易善罷甘休的架勢。

李玉珠臉上滿是為難。

自從丈夫去世，家里沒了頂梁柱，她總覺得低人一頭，干啥事兒都以忍讓為先，生怕惹來麻煩。

再加上兒子大了，卻一直沒娶上媳婦兒，怕自己強勢了落一個厲害婆婆的名頭，更加讓人顧忌。

所以，遇見這種事情，一般都是自己一家子吃點虧，能忍就忍了。

于是，眼瞅著大晚上的鬧成這樣，她只好黑著臉喊了一句，“香兒！”

這明顯是要李香兒給人家道歉。

“紅桃嬸兒，能讓我看看這小家伙兒的傷勢嗎？”

哪知道，話剛出口，王承舟卻回頭沖李香兒擠了下眼睛，當先走了出去，向著人群中央的那個中年婦女笑問道。

見要給人賠禮道歉，李香兒耷拉著腦袋，顯得十分氣悶，可又不敢忤逆李玉珠，正打算忍氣吞聲，不曾想自己大侄子竟突然站到她跟前，把她擋在了身后。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瓜娃子同樣一臉稀奇，小嘴兒都變成了O形。

“承舟？”

紅桃嬸兒猶豫了一下，突然想起他確實是會治病來著，語氣便軟了幾分，“你看吧。”

“看看你兄弟這臉上打得，都青了。”

“不是老嬸子心眼小，這事兒擱哪個當娘的身上不心疼啊？”

另外幾個中年婦女盯著他，卻沒有幾分退讓的意思。

王承舟拉著那位十來歲的小家伙兒檢查了一番，卻沒有談傷勢，而是話鋒一轉，嘆道：

“紅桃嬸子，這小家伙兒今年快十一歲了吧？個兒可不高呀！”

“不過，人倒是長得挺機靈的，看這一雙大眼睛，都是靈氣。”

“這身高要是長上去，再過幾年，又是跟建軍叔一樣的好漢子了！”

小朝民聽他夸自己的眼睛，下意識地眨巴了一下，卻疼得呲牙咧嘴，當即就不樂意了，撅著屁股往后縮，心里又氣又畏。

覺得他就是故意拿自己開涮的，沒看到那個四川瓜娃子把自己的眼眶都捶青了嗎？

不過，這些話可是說到紅桃嬸子的心坎里了，自家孩子的身高一直是她的一塊兒心病。尤其是王建軍將近一米八的大個子，自己也不算差，下的崽兒怎么就始終不見長個呢？

于是，嘆了口氣道：

“這有啥法子呢？”

“說起來，你建軍叔還是村里的副業(yè)隊長，每次回來都會捎點好吃的貼補他，可他就是不長個，誰能有啥辦法。”

“甚至俺家那二丫頭都快長得比他高了，這找誰說理去？”

見她接了自己的話，王承舟嘴角立刻泛起一抹笑意，正色道：“嬸子，這男孩子的個子確實是個問題。女娃子個兒矮了沒事，那叫小巧玲瓏，將來一樣不愁找婆家；可男孩子要是丟到人堆里找不到，將來娶媳婦兒可是個大問題了。”

“誰說不是呢！”

紅桃嬸子臉上的神色愈發(fā)凝重了，禁不住又嘆了口氣。

“不過，嬸子，我這有一個偏方，是前段時間從古書里看來的，說是能幫助孩子長個。只是……”

王承舟起了個頭，卻突然閉嘴了，滿臉猶豫。

一聽這話，紅桃嬸子的耳朵都支棱起來了，急得差點上前抓他的胳膊，“承舟，啥偏方？你跟老嬸子說說唄！”

不僅是她，幾個堵上門討說法的老娘們兒都豎起了耳朵。

哪個當娘的不想自己兒子長得高大魁梧一點？

特別是這種年月，有一句話叫做“身大力不虧”，個兒高了就代表能下力，哪怕上地干活都能比別人多掙工分！

“這個……”

王承舟一臉為難，可環(huán)視一圈兒，還是說道：

“各位嬸子，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們，只是今天的事情你們也都聽說了，我就是因為愛多管閑事，才讓小人給舉報了。這不，把眼看著就要到手的衛(wèi)生員職務都給弄丟了！”

“可職務丟了就丟了，我王承舟又不是因為被選上了赤腳醫(yī)生才會治病，而是因為本來就會治病人家才選我當赤腳醫(yī)生的。”

“咱們都是一個村子的鄉(xiāng)親，我是非常想把如何長高的法子教給你們的，好讓我這幾個本家兄弟長得又高又壯，可我實在是害怕再被有心人給舉報了呀！”

話音剛落，一幫子老娘們兒當即就把眼睛給瞪圓了，義憤填膺地罵道：

“承舟，你盡管說，我們倒是要看看哪個臟心爛肺的龜孫兒再敢舉報你！”

“就是，這擺明了是冤枉你。”

“我可是聽說了，不管是裝神弄鬼還是啥，那徐小知青可是結結實實地被你治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