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尸體擺成了令人作嘔的圖案。
被強行撕扯下來的手腳頭顱,蒼白無力。
在三塔堡通往舊鎮的直道上,一場突如其來的殺戮也許才結束不久。
灰蒙蒙的天空中沒有一絲陽光。
諸神的光輝也不能撕開那如倒懸山岳一般厚重的云層。
兩千兩百名士兵肅穆而立,為面前這些被褻瀆的戰友尸體默哀。
是的,戴瑞安認出了這些人是誰。
那就是自己派出去,領先自己一天的八百騎兵。
不過……這里的尸體數量最多五六十,剩下的都是些被砍了腦袋的普通死者的尸骸。
而被擺出這種匪夷所思圖案的尸塊兒,均來自于這五六十個陣亡的士兵。
“該死的!是誰?!”
托曼·科托因伯爵看著那極度血腥的一幕,目眥欲裂。
鏘地一聲拔出了長劍,卻根本找不到可以揮砍的對象。
灰綠色的草甸上除了凝固的,令人觸目驚心的血污之外,什么都沒有。
顯然,這場襲擊的雙方,都已經離開了這片區域。
戴瑞安沒有阻止這位伯爵的發泄。
因為順著托曼·科托因的目光,他看到了一顆被按在泥土里的頭顱。
眼睛渾濁的眼睛里依舊能讀出那久久不曾化去的恐懼。
咬斷的舌頭顯示著他死前曾經遭受了非人的痛苦。
而戴瑞安認識他,他是托曼·科托因第二個兒子。
“魔法……黑色的,令人不安。”
瞳孔中倒映著那幾個由尸塊兒擺放出來的圖案,在魔力的唯獨下,戴瑞安的視角中出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如蛛網般粘稠的魔力絲線,在這些圖案中緩緩舞動。
散發出的氣息,令身體中流淌著魔力的戴瑞安感覺到了本能的不適。
這些東西不對勁兒!
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戴瑞安驟然驚醒,看到那已經緩緩靠上去,想要收斂死去戰友尸身的士兵,厲聲大吼道:
“住手!”
然而,這句提醒并不是對于所有人都有效果。
最先踏進那圓環狀尸塊陣型的三名士兵,驟然感覺到了異樣。
緊接著,在所有人緊張地注視下,猶如喝下了臭名昭著的“扼死者”毒藥,捂住自己喉嚨,似乎根本無法呼吸。
很快,三個人就倒在了地上掙扎,渾身肌肉緊繃,扭動的身軀撕開了身下的草皮。
“所有人!聽命令!不要管他們,退回來!”
戴瑞安又是一聲大喝。
離得最近的士兵們回頭看向了跨坐在漆黑戰馬上,已經長劍在手,臉色如此時天空般陰沉的爵士大人。
他看出了他們眼中的不忍,畢竟,誰都知道,現在放棄他們,就等于是宣判了這三個人的死刑。
而且,這是看著自己的弟兄死在自己的面前。
“戴瑞安大人……”
有人想開口,卻換來了那幾乎要刺穿的他的冰冷視線。
死一般的沉默中,士兵們緩緩后退。
在戴瑞安看來,這三個已經漸漸不能動的士兵身上,已經被漆黑的魔力所纏繞。
就在他們踏入那幾個類似于陣法一樣血腥儀祭場的時候,埋藏于土地中的黑色魔力,如同噬人的利爪,瞬間捏住了他們的喉嚨。
那表現出的窒息狀態,也就來源于此。
作為指揮官,這個時候他需要的是絕對的理智,以及足夠的冷血。
任何仁慈,都是對自己士兵的不負責任。
眼睜睜地見到同袍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只有未知才會帶來恐懼。
而眼下所發生的一切,無疑是這種情況最合理的注腳。
但事情并未這樣簡單的結束。
在魔力視角下,戴瑞安注意到,那黑色的魔力,已經鉆入了那三個士兵的身體,觸手在搏動間有如猙獰的血管。
他們的生命力正在被吞噬殆盡,反哺于那血腥的祭臺,而同時,一些粘稠的東西,也在逐漸灌入這些士兵的身軀中。
短短的十幾個呼吸之后,他們,已經轉變成了另一種東西。
在士兵們驚恐的視線中,慘白的尸體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帶著渾身的泥濘晃晃悠悠地站起。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
還心存希冀的活人看著那沉默站立的“人”,聲音顫抖,試探著問道:
“科莫……你還好嗎?”
然而,話音還未落下,只聽咔嚓一聲輕響,離他最近的一個“人”,陡然以一個常人不可能的角度,擰轉了脖子,那雙布滿漆黑血絲的眼球無神地望著他。
隨后,“他”動了!
踉蹌了一兩步,然后變成了對血肉的狂熱追逐。
黑色的魔力驅動著這已經逝去的亡者,撲向了“他”曾經的同袍。
尖叫著后退,那被盯上的士兵忘記了拔劍,本能讓他只會狼狽地逃跑。
沒有人想起來幫他。
因為周圍的所有人,都被這令人肝膽寒徹的一幕給嚇傻了。
“啊……七神在上,救我!”
腳下打滑,逃跑的士兵撲倒在地。
而下一秒,那渾身泥濘,嘴角躺著血污的“尸體”就追上了他,直接撲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幕不會有任何人聯想到什么帶有顏色的段子,因為那張開的嘴巴,已經準備咬向士兵脆弱的脖子。
就在這時,沉重的馬蹄聲響了起來。
原本不受干擾準備“動嘴”的尸體,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猛然放棄了身下鮮嫩可口的獵物。
他察覺到了危險。
來自同源的危險!
抬起頭,他看到了那朝自己射來的森冷視線。
還有那出鞘的鋒銳長劍。
[法術:鋒銳之力]瞬間釋放,青白色的魔力在戴瑞安的全力釋放下,瞬間盈滿了整個劍身。
只有用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嘶啞的低吼從那已經失去溫度的喉嚨中傳來,尸體站起,擺出了戒備的姿態。
他血脈的主人,并沒有教會他該怎樣對付這樣的對手。
“下地獄去吧!”
當雙方交錯的一瞬間,戴瑞安的長劍猛然揮下。
利刃劃破空氣,發出了刺耳的尖嘯。
只聽一聲詭異的怪響,黑馬上的騎士斬破了污穢。
而背后,是倒在地上,徹底不再動彈的血肉。
黑色的雄峻戰馬止住了腳步,馬背上的主人甩去了劍上的血污。
一股說不出來的能量從劍鋒上涌進了他的身體。
豁然看向了另外兩個同樣擺出戒備姿態的尸體,戴瑞安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