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到一天前。
當戴瑞安還在疑惑為什么缺了加爾斯印記的時候,這位參天塔的大人物終于下定決心離開堅固的城堡。
他根本無從得知外面的情況。
雖然靠著倉庫能支撐相當長的時間,但作為家族的核心成員,他必須盡快把這里的消息傳回去。
一定得把危機扼殺在萌芽之中!
于是,他說服了倉庫的守軍,讓他們在此繼續堅守。
而加爾斯這邊,則是全員上了戰馬,輕裝簡從,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西邊山巒之后,蜜酒河畔的舊鎮。
只要把消息送到參天塔,以家族現在還有的一千常備軍,可以立即出動,輕輕松松掃平這些怪物。
至于造成這件事兒的原因,現在還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然而,在維斯特洛這片土地上,發生任何意外都是不奇怪的。
當加爾斯的五十名親衛護著他,沿著道路快速前進了一段距離之后,就看到了那橫在溪流之上的斷橋。
木石混搭的棧橋被野蠻地破壞了,無數碎石木屑散落在相當距離的河灘上。
加爾斯心中一緊。
腦子里蹦出來一個念頭:
一群疑似被魔法操控的怪物,連自己的同胞都能下得去嘴,憑什么會能想到斷了自己撤退的關鍵一點?
而且,他們已經死亡了,死人的腦子還能轉嗎?
而下一刻,他的疑惑,就以一種更加糟糕的方式得到了回答。
只聽身前的侍衛大吼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劍:
“你是誰?!”
順著侍衛的劍鋒望去,加爾斯看到了一匹正在從森林中緩緩走出來的戰馬。
戰馬的胸腔處開了一道巨大的瘡疤,兩只前蹄挪動間,隱隱然能看到里面暗紅色的內臟。
不過這都是小節,真正令他在意的,是那匹已經死亡,卻依舊“活著”的戰馬背上,那道穿著鎧甲的人影。
“加爾斯大人……那是我們家族的紋章!”
眼尖的侍衛看到了那血污之下的高塔標志,眼睛就是一縮,立刻跟加爾斯匯報道。
“我看到了,小心,他有些不對勁。”
其實這是一句廢話,因為任誰看到這副賣相,都不會把對方當作什么正經生命來看待了。
似乎是隔著老遠聽到了加爾斯的這句話,那顆低垂的頭顱緩緩抬了起來,徹底被漆黑填滿的瞳孔直勾勾地刺向了人群之中的加爾斯。
當加爾斯看清楚那張“臉”之后,臉色頓時大變,口中沒忍住直接大喊了出來:
“道恩?怎么是你?!”
道恩·海塔爾,參天塔失蹤的三個家族旁系之一,充耳不聞。
不同于跟隨于他的那些仆從。
祖先的血液在他的體內沸騰,同源的血脈讓他保持了近乎完整的理智。
只要……只要能抓住前面這個家伙。
他的血,是要比自己更加純正的高貴之物。
談不上嫉妒,因為道恩·海塔爾根本就沒有這個概念。
只有祖先的命令是絕對的。
他需要眼前這個同族的鮮血!
可惜,那些騎著戰馬的家伙非常礙事兒。
那么……就除掉他們好了!
被血跡銹蝕的長劍從劍鞘中被強行抽出來。
在侍衛們緊張的目光中,遙遙指向了加爾斯的胸膛。
作為被賜福的“節點”,死靈術的波動以他的身體為圓心,開始朝四周擴散回蕩。
于是,那些隱藏于樹林中的“仆從”們醒來了。
這是一個精心準備的戰場。
道恩·海塔爾手下掌握了八百從周圍村莊中“吸引”而來的仆從。
但由于這些普通的尸骸并不具備生前的思維能力,因此,指望他們去攻擊那座家族的倉庫是不可能的。
之前的撤退,就是為了把這些家伙從那座石頭堡壘里面引出來。
但更細致的方案道恩·海塔爾就做不出來了,維持他思維的魔力不支持他的腦力完全如一個正常活人那般輕盈。
“加爾斯大人,快走!這些家伙在埋伏我們!”
保護加爾斯的侍衛們立刻注意到了森林中的異常響動。
事實上,這些死人之前就潛藏于森林的邊緣。
甚至于野獸啃食他們的身體,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反應。
因此,騎士們縱使從他們身邊通過,也根本沒有察覺到哪怕是丁點的異常。
僅僅是兩三分鐘的時間,根本不夠軍隊有序退出。
士兵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數不清的“活尸”們就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
“該死!這是早就準備好的!”
罵了一聲,加爾斯倒是沒有太多的驚慌。
他這些年已經見識過太多事情,年輕的時候也曾擁有“灰鐵”的稱號。
于是,他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士兵們,不要害怕,我們是整個南境最精銳的戰士,參天塔的榮耀不容動搖!”
“現在,聽我的命令,不管在你們的面前是什么,向前,沖鋒!”
聽到自家主人的命令,最靠近的護衛隊長焦急地說道:
“大人,前面的橋已經被拆了,我們……”
沒想到,一向內斂的加爾斯直接一巴掌推開了他,低聲罵道:
“你是蠢豬嗎?!沒有看到我們已經被至少五百“人”包圍了嗎?”
“現在根本沒辦法掉頭,如果不動起來,你是打算在原地被這些東西撲上來攪碎是吧!”
“我不管用什么辦法,只要能沖出去,哪怕一個,都給我去參天塔把消息送過去。”
“這已經不僅僅是我們的戰爭了,你明白嗎?!”
看著那雙幾欲噬人的狠戾眼睛,侍衛隊長重重地點頭。
戰馬開始嘶吼,隆隆的馬蹄聲驚起林子中無數的飛鳥。
其實不用加爾斯多說,這些善戰的老兵都知道,在這個狹小的地形,除了正面直接鑿穿對面的防線,他們根本沒有活路可言。
既然如此,那就去你媽的干吧!
嘶啞的低吼與人類憤怒的咆哮,鋼劍斬破殘破的軀體,沾滿血污的牙齒咬開脆弱的動脈。
最原始的搏殺發生在舊鎮東邊的一個平靜的丘陵山谷中。
當加爾斯·海塔爾最終沖破阻礙,逃脫陌客的邀請之時,他的身邊僅僅剩下了八個人。
而在他們背后,喊殺聲早已經沉寂。
死人們站在溪流的岸邊,漆黑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那八個狼狽過河的人類。
夏日的陽光也不能給身受重創的加爾斯帶來絲毫的溫度。
他只感覺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