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孚菻之地
書名: 無限游戲:血條歸零,我直接重啟作者名: 南瓜村西瓜葡萄味本章字數: 4031字更新時間: 2024-03-27 23:20:06
一只瘦如骷髏的狼鬼,它被藤蔓扭捆束縛,全身上下插著顏色不一的輸導管。
不同輸導管連接著各式各樣的設備儀器,它們似永動機一般的小型工廠流轉不息地運作,將狼鬼的血液轉換成透明質地的液體。
低聲喘息間,有時只出氣不進氣,短暫的窒息中,某一跟輸導管似是涌來生命能源似的,讓狼鬼再次順暢地呼吸。
它毛發脫落得所剩無幾,光禿的皮膚之下,是隨著呼吸頻率而閃爍的青火——猶如千千萬萬條絲線跳躍著穿梭在其中,但這青火極其虛弱。
狼鬼身處的空間,寬敞明亮,光源皆來自那些設備與機器。干燥而熱浪滾滾,因為距離火山底部更近。
狼鬼面朝的方向,就是一扇石門。
忽地石門開啟,走進來的人,是彌涂。
狼鬼一見是她來了,立刻面露猙獰兇光,但它顯現出來的青火,就像打不著的摩托所產生的尾氣,有一陣沒一陣的。
而在彌涂之后,跟著走進來的人是羅容。
相比于滿目而精細地如積木搭建般的一系列儀器設備,羅容反而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只仍吊著半條命的狼鬼。
因為是同類,所以更容易發現彼此。
這狼鬼看見羅容,竟愣了愣,遂它顯現而出的青火似是狩到空氣中某種流動的能量似的,居然連貫的騰騰燃燒起來。
結果并未持續很少時間。
羅容身后又出現一人,是阿哞。而狼鬼看見阿哞,則恐慌地收起青火,整個軀體極速地呈蜷縮狀,連剛剛炸毛的尾巴現下都已低低地縮了回去。
看著這樣一只困獸,羅容問道阿哞:“這就是你們所說的相物?”
阿哞點點頭,遂看向彌涂,好像示意彌涂去做什么。
而彌涂經過羅容時看了羅容一眼,這才走到設備最終的輸出口。她盛了一整碗的那古怪的透明液體,再雙手呈給羅容,讓羅容喝下去。
羅容低眼看了看,這就跟平常的白開水一個樣子,她端起來就打算一口悶了,卻聽被藤蔓束縛的狼鬼在嘰里咕嚕說著什么。
她看向狼鬼,盡管狼鬼發出的是沉悶的低吼聲,但是她聽得懂。
狼鬼在對她說:
“不要喝……”
“它會削減青火的力量……”
羅容發現,這狼鬼邊說邊慢慢看向彌涂。
“是她……”
“就是她……”
——現階段的福臨會,它仍存在于此的核心正是這只被阿哞帶回來的狼鬼。
而原先的福臨會,它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由阿哞自發性組建而起的公益性小組織,專門救濟少部分就算接受摩區各種治療也未能痊愈的病患。
好似大型病友交流現場,大家和樂融融聚集于此,也得到摩區管理者與整個摩區的支持。
那么,福臨會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發生這樣詭異的變化的?
彌涂不會記錯的,一切都要從那天開始說起。
以姬莘為首的研究團隊,忽地對外召集志愿者,一同前往昱山。但又因那一起重大事故,肯定是沒有人愿意當志愿者的。于是姬莘再次宣稱,可贈予每一位志愿者豐厚的志愿金。
而這個條件一出,相比較之前,確實更吸引人。
于是,阿哞就去當了這個志愿者。那段時間,也是福臨會比較困難的時間,若是能得到那一筆豐厚的志愿金,福臨會的資金也能多撐一天。
第一次前往昱山的所有摩人,皆成功返回摩區,但仍然是有人員負傷的,其中就有阿哞,而阿哞也是受傷情況最嚴重的一個。
她接受治療時,在醫療膠囊里昏迷不醒,卻又口齒不清地嘟囔著什么:
“不……沒有用……”
“我不會那樣做……”
但是她清醒過來之后,人們再問她,究竟在昱山上面都發生了什么,她又搖搖頭,只是說自己什么都記不清。
其實不只是阿哞一人這樣,人們就是去問其他受傷人員,得到的回答也都是“記不清”。
這些負傷歸來的人們,大家都以為他們之中大概是沒有人愿意再當志愿者了——
其實并非如此,有一人就仍愿意,那就是阿哞。
她痊愈后,再次爭當志愿者,跟隨姬莘帶領的團隊前往昱山。
第二次、第三次的昱山行動,大家皆都平安歸來,甚至還都帶回豐富的可供研究的資源材料,也因如此,更顯志愿者們功不可沒,本就可觀的志愿金更是隨之增多。
至少,對于阿哞來說,福臨會的資金不用再操心了。
福臨會的人們也更感激阿哞,唯有彌涂注意到阿哞盡顯疲態。總是精神滿滿、活力四射的阿哞,從昱山回來后,一日比一日的精神萎靡。
那天才從橡樹閣樓給阿哞拿完藥回來的彌涂,她看見阿哞正如往常一般站在樹下,手里捧著顆粒分明的種子。明媚的光,在阿哞身上留下斑駁花影。
彌涂知道的,福臨會門口有一片花園,里面所栽培的種子經常有壞種,阿哞就會將這些壞種喂給經過這里的鳥雀。
彌涂向阿哞走近,嘴巴微張,話語未出,她低眼就看見阿哞的腳下——
鳥雀的尸體,一個,兩個,三個,仍有鳥雀不斷飛來然后落地,它們啄起地面的種子,再一個接著一個抽搐著倒地。
阿哞就地坐下,她撿起一只還在撲騰翅膀的鳥雀,這只鳥雀的嘴里淌出鮮血,她就用手指沾著鮮血,一滴一滴地點在自己的眼眶之下、顴骨之上,左右兩側各點了五次。
待鳥雀不在她手中掙扎,軟榻地垂下頭去,她又一根一根地拔去鳥雀的羽毛,再沾著血,黏在自己的脖間,直至黏了一圈。
這場景,恐怕讓彌涂難以忘記。她不理解阿哞的行為,不明白阿哞做出這種行為是出于何種理由。
她清楚,從昱山回來的人員,只要是在昱山受過傷的,或多或少會出現不正常的狀態,但盡管如此,也不能就這么簡單地全部歸類于“不正常”。
吃飯吃的少了、多了,不正常。喝水喝的多了、少了,不正常。話說的少了、多了,不正常。不再活潑、不再陰沉,不正常。
那么這都是因為什么呢?總得有個解釋。
去詢問醫生,都說是從昱山回來、遭受野獸襲擊的后遺癥。
去詢問姬莘帶領的研究團隊,都說相關實驗還在籌備當中,而最終的研究成果如果不完整、不完善,是不被允許就那樣糊里糊涂公布出來的。
去詢問與阿哞一同前往昱山的志愿者,沒有人愿意再回憶。
“那里無論白天夜間,都讓我覺得恐怖。”
“睡也睡不好。”
“每天就抱團,按照派發下來的圖片尋找相應的東西。”
“分開走大概就死定了。”
沒有人愿意多說什么。
“山里的野獸以為我們要侵犯它們的領地,攻擊我們是正常的。”
“我不知道,我沒見過野獸。”
“唉,那晚一切都發生太快。”
“不愿再睡覺了,怕做夢又回昱山。”
彌涂最終還是打算找阿哞,她再害怕,再焦慮,都不如實打實的從阿哞口中得知一種真相或答案。
結果,等阿哞打理完福臨會的工作回到住所時,還是阿哞先有事找彌涂商量。
“可能兩天后,第四次昱山行動就要展開了。
“這次我離開后,福臨會那邊還是希望你幫我打理幾天。”
雖然不是彌涂預想之內的話匣子,但是她仍能找到切入點:
“你還要去昱山嗎?”
阿哞點點頭。
彌涂輕輕握住阿哞的手:“那個地方太危險了,你能不能……”她看向阿哞的眼睛,“你能不能別去了?”
阿哞將手抽走,不再看著彌涂:“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問我。
“但很多事情,我自己都沒法確認它們的真實性。”
彌涂再次伸出手,她抓住阿哞的衣袖:
“你說出來,你都說出來吧。
“我們一起面對它們,可以嗎?”
阿哞搖搖頭,仍選擇閉口不談。
而第四次昱山行動,真的在兩天后如常展開。
也是在第四次昱山行動中,一人失蹤,一人從大火中撿回一條命。前者是姬莘,后者是阿哞。
彌涂接到通訊器的消息通知之后,立刻從自然冰山觀賞景跑到橡樹閣樓的急救層,她再見到阿哞時,急救膠囊中的阿哞已經是面目全非。
全身上下呈現焦黑狀,沒有肉色,只有坑坑洼洼的黑與紅,以及那雙因眼皮被燒毀后只能瞪得滾圓的眼睛。
后來,等阿哞能開口說話時,她告訴人們,她沖進火里是想救姬莘,但地面突然塌陷,姬莘又為救她不慎跌入地底,而她就在大火里迷失了方向。
那么山里的大火又是從何而來呢?
她說,那火是青色的,青色之火皆來自于相物。
遭遇這種毀滅性的燒傷,阿哞并沒有性情大變,她仍然待人親和,福臨會的工作仍然做得井井有條。
但彌涂更是擔心。
因為阿哞這種傷勢,又因為阿哞拒絕移植人造皮膚,于是摩區決定將阿哞管理下的福臨會整體搬移至地底,而在哪個位置,則由阿哞決定。
所以阿哞選擇在相余八研究所地底,也就是火山的旁邊。
不僅如此,阿哞在往后的生活里,都離不開注射藥物,以維持原本皮膚能帶來的相應功能——就是給軀體的血肉形成一層保護膜。
有時候阿哞忙忘了,注射藥物這件事就由彌涂來提醒她。
彌涂以為每天和樂融融的福臨會還和往常一樣變化不大,實則不然。不知道是誰開始游說“無需接受藥物也能得以痊愈”這一套說辭,一傳二,二傳三,漸漸的大家都不再吃藥打針,也不再定時定點的去橡樹閣樓。
彌涂是知道的,有些人病狀復雜,如果不吃藥打針,后果是很嚴重的。
直至有一天,一個人無聲無息倒在人群中,就像落葉飄到水面那樣尋常,周圍的人們紛紛蹲下身,低聲念語,似是在單方面告別。
只有彌涂推開人群,她將倒下的人抱在懷里,可這個人——她已經沒了鼻息。
彌涂鎮靜地拿出通訊器,撥打給橡樹閣樓,只是求救的話還未說出,人們的手鋪天蓋地般朝她而去,奪走了她的通訊器。
人們說:
“她沒有事。
“她只是比我們先去了孚菻之地。”
彌涂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的所有人,無論是早就進福臨會的,還是新進福臨會的,她都認識。但此時此刻,這些人也都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人們將死者埋葬于原先福臨會的所在位置——現在唯見野花野草,跟著人們一并去的彌涂默不作聲。
再后來,彌涂又重返回去,她立刻聯系相關機構,希望死者的軀體得到正規處理。但是前來的工作人員及小車,幾乎掘地三尺都未能找到死者——
反而掘出零零散散的針劑藥物。
這些藥物全部都是未拆封、未經使用的,但只有彌涂一眼就認出來,都是醫生開給阿哞的。再從每一個藥物上的試用期來看,最早的那一支日期,剛好對上福臨會的人們開始不吃藥不打針的那一天。
彌涂只覺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而眼前一片恍惚。
她強撐著,仍裝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樣和福臨會的人們和諧相處。只是她不再像以前一樣那樣熱情,那樣事事盡心盡力,并且也不再與這些人溝通或交流,但是寥寥幾句寒暄還是要有的,否則怕被發現異常。
以前她忙完一些雜事,還會在福臨會這里多留一會,現在她是一刻鐘都不想呆在這里,忙完就想跑想逃。
結果某天她就被阿哞喊住了。
阿哞讓她跟著人們一塊隨她去一個地方,那是更深一層的地底。
映入眼簾的是眾多宛如蛇群的藤蔓,它們扭轉成牢籠模樣,將一頭病懨懨的狼束縛于其中。各式各樣儀器設備的光,隨著這頭狼虛弱的呼吸而閃爍,它們將狼的血液抽出,再轉換成透明的液體。
阿哞盛了一碗又一碗,遞給福臨會的每一個人。
但當人們問起彌涂時,阿哞又說彌涂早就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