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下雨了？”

李拐往手機里定了一個“市糧油批發市場”的位置，臉上感覺癢癢的也不敢撓。

黑貓吃飽后蹲坐在副駕，扭著頭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逝的景物。

“還好只有20多km”，只是沒想到路程過一半果真下起了雨，不僅有雨點貌似還夾著冰渣。

大冬天的太惱火了，還好此刻在路上跑，把暖風打開，黑貓明顯舒服了，吹著一身油亮亮的黑毛愜意地瞇上眼睛。

李拐很想挑逗一下，手剛伸到貓腦袋上空，黑貓直接一個回頭殺，看這意思是“猴子，想死嗎？”只得訕訕收回爪子。

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雨里，行車視線受到一定影響，出了城后路上行人明顯少了許多，再加上落雨街面上空蕩蕩的。

這會兒差不多下午3點，路過一所學校沒開出去多遠，發現路邊有兩個小學生肩并肩冒著雨在走，也沒有打傘干淋著。

這么冷的天衣服濕了要凍感冒……李拐該死的好心又泛濫了。

破面包車都開過去了，見街上沒什么車，打著雙閃等著兩個小孩走過來。

“你們兩個，”李拐搖下車窗，“往哪去啊？”

其中一個瘦瘦小小背著一個大書包，臉上被雨水打濕了，“叔叔，我……我回家?！?

“這會兒就放學了嗎？”李拐瞟了眼時間，“要不你們先上來吧，下著雨呢。”

小瘦子愣了一下，望了眼旁邊的伙伴，是個肥嘟嘟的小胖子，“叔叔，不用了，”改了口，“我們走回去，不遠的?！?

“哎，”李拐一直覺得自己五官方正不像是壞人，“叔叔是送貨的，給你們看身份證，你們這要是淋回去是要生病的，走，我拉你們回去?！?

小瘦子和小胖子低頭商量了一下，最后決定還是爬上破面包車。

拉開副駕車門時，因為要占黑貓的地兒，李拐把自己軍大衣團了團放在身后，把不情愿的黑貓抱了過去，黑貓忿忿得朝兩個小孩不滿地“喵”了一聲。

“謝謝叔叔，”一直都是小瘦子說話，小胖子怕生似的坐在身旁。

車門關上時還不覺得，等問清楚住的地方開始往前開時，密閉的車廂里若有似無飄著一股淡淡的魚蝦味兒。

李拐裝作開車，眼角余光打量了下全神貫注盯著前方的兩個小學生：

小瘦子跟個麻稈似的，頂著個大大的腦袋，身上沒有二兩肉，比豆芽還豆芽；

小胖子圓乎乎的，穿著白色羽絨服像個剛出鍋的湯圓，不過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透著慘白。

“有沒有這么邪？怎么大白天也能遇到故人……”

李拐又一次刷新了對故人的認知，不過倒是和晚上遇見的有些不同，如果非要比較——

又盯了小胖子幾眼……好像不是單單故人那么簡單？

“叔叔，”小瘦子拍了拍身上水珠試探道，“有沒有紙巾啊，我哥們身上也濕了?！?

“有，”李拐指著副駕前邊的箱子，“手套箱里有，自己扯?！?

小瘦子打開箱子扯出來一張給身邊的小胖子擦了下臉，竟然有些開心起來，“謝謝叔叔。”

“小事，”李拐照著小瘦子的指示駛進沿主干道修起來的一片二層樓的小路，拐了幾個彎后停在其中一棟房子前。

漂亮的紅磚房外加一個栽滿不少鮮花的小院子，盡管淅淅瀝瀝下著雨，仍能看出隨時在有在打掃，主人家應該很勤快。

破面包車一到門口小瘦子先拉開車門小胖子跳出去，小瘦子緊隨其后沖進院子，一邊大聲喊著“媽媽，媽媽！”

隨后遠遠地看著一個很樸實的中年婦女出現在屋子門口，小瘦子一下撲了上去，指著破面包車很興奮的說著什么，引著當媽的一直往外看。

既然人安全送到了，李拐把車掛檔猛打方向盤調頭，至于小胖子……正和眉飛色舞的小瘦子站在一起。

“欸，等等，”中年大姐這時候追了出來，“等等！”

李拐踩了一腳剎車，“小意思，大姐，反正也是順路，擔心孩子淋感冒了?！?

“不忙慌的話，”中年大姐發出邀請，“想留你吃個飯?！?

聽到有免費大餐吃，換成其它時刻李拐早就雞啄米了，不過眼下臉上的尸毒拖不下去了，要趕緊找新鮮的江米和粽葉。

大姐也留意到李拐半邊臉的烏青，愣了一下指著說道，“你這是……”

總不能說是昨晚和詐尸的打了一架……李拐急中生智，“被蜈蚣咬了?！?

“被蜈蚣咬了……”大姐估計也是明白人，“家里有上月新收的江米，好像能醫。”

李拐眼前一亮，舔著臉問道，“那有粽葉嗎？”

大姐指著屋后的一片竹林，“要多少有多少?！?

這下后顧之憂全無，正好也能瞅瞅到底小胖子怎么回事，于是忙不迭答應下來。

把破面包車停進院子，大姐給李拐指了一條通往屋后的小路，外加一根綁著把刀的竹竿，說專門取竹尖尖泡水喝用的，讓隨便砍。

于是李拐扛著竹竿有那么股常山趙子龍的架勢順著小路來到屋后——

只見一片能在大冬天非常養眼的綠色，尤其是在微風拂面的小雨中更顯得水靈。

既然大姐說了讓隨便砍，于是李拐直接砍了老大一抱，不僅足夠拿來敷臉說不定包幾十斤粽子還有富余。

回到大姐的院子，大姐正在燒飯，說江米在屋里桌子上讓李拐自助。

“真是好人家啊，”李拐不停感慨，桌子上放的果然是秋天收的最后一茬江米，還帶著一股清新的米香。

李拐二話不說把江米用水打濕均勻鋪在臉上，再用粽子葉覆蓋，最后用繩子仔細捆好……

頓時從臉上傳來一股沁涼，怎么形容呢，大熱天太陽下暴曬兩個小時后扭開了一瓶冰可樂。

包好后又照了下鏡子，果然和被暴打的豬頭差不多，可能還要慘點。

直到這時，一直守著李拐忙活的小瘦子終是按捺不住，先是跑到門口瞅一眼媽媽還在廚房，好奇地問道，“叔叔，你這是在做什么呢？”

“?。俊崩罟针S口答道，“叔叔在敷面膜?！?

“敷面膜？”小瘦子露出不解，“敷面膜不是要敷一整張臉嗎？怎么只有一半？另外一半不要了嗎？”

“……”

“去去，”李拐吃了個癟，“作業寫完了嗎？寫作業去！”

直到這時，小瘦子又往外瞅了一眼，跑到李拐耳邊懇求的說道：

“叔叔，我知道你能看見我哥們，不過我媽看不見，一會兒要是她問起時，你一定要說實話啊，求求了！”

圓圓的小胖子一直站在一旁，死魚般眼睛一次都沒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