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是花中第一流
- 讓你造反,你玩成了養成游戲?
- 杜三溪
- 2119字
- 2024-03-31 19:00:00
楚無天九人在徐攀一行抵達之前就已經搬出了客棧,在阮府不遠處租下了幾間風景還不錯的院子,距離關押殺手的院落也相去不遠。
徐攀等人一到,婉月就為他們安排好了住宿。
又是幾天過去,阮慕寧似乎人間蒸發了,任憑楚無天將整個青州都搜索了一遍,卻還是沒能發現半分線索。
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個人,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可以說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夜色深了,楚無天好不容易從徐攀的嘮叨之中脫身,在院子里吹著夜風。
今晚的月色要比前幾日好上不少,天空之中沒有陰云,皎潔的月光灑落,讓楚無天原本稍顯焦躁的心情平緩了許多。
不遠處的屋子里點著油燈,窗戶上隱約可以看見兩道身影。
那是季知書、季傳書姐弟的房間。
雖然季傳書已經十幾歲了,但他畢竟是個沒了雙目的孩子,必須身旁有人照顧才好。
楚無天之前也曾讓七上八下去幫忙,但季知書這些年在江湖之上謹慎慣了,總是不放心,還是堅持自己照看弟弟。
楚無天也就由她去了。
他是了解這個姑娘的。
她的骨頭和性子,是比鐵都要硬,卻也比蒲葦都要堅韌的。
他算了算日子,最多再有兩天時間,哪怕沒有找到阮慕寧,他也不得不起身前往京城了。
那件時間他不想耽擱,也耽擱不得。
這般想著,楚無天挪動腳步,走到了季家姐弟耳朵門前。
他輕輕敲門,很快,季知書就打開了房門。
看見是楚無天,她稍顯驚訝,連忙微微躬身,讓到一側,請楚無天進門。
季傳書聽到有人進門,也摸索著站起了身。
“這幾日著急趕路,辛苦你們了。”楚無天一邊坐在桌旁,一邊說道。
季知書將季傳書扶著坐好,對著楚無天搖了搖頭。
“姐姐說不辛苦。”季傳書突然開口說道,“姐姐說要好好謝謝世子。”
經過這幾天,季家姐弟倒是不再像之前那般謹小慎微,伏低做小了,舉止動作和言辭,都大方了許多。
像是幾日之前,季傳書都是不敢說話的,仿佛跟姐姐一樣,也是個啞巴似的。
但是如今說起話來,卻平和有力,不卑不亢。
并且這幾天來他們也弄清楚了楚無天的身份。
“不必謝我,這是你們應得的。”楚無天說道。
季知書捏了捏季傳書的手掌,季傳書便點了點頭,說道:“姐姐讓我問,我們該如何報答世子。”
“不必報答。”楚無天說道。
季傳書執拗道:“季氏家訓,有恩必報。”
季知書也努力發出幾道含糊的聲音。
姐弟二人似乎心意相通,季傳書認真說道:“世子對我們恩重如山,只要能讓我們二人默出所記文字,傳之后世,我們姐弟愿意當牛做馬報答。”
“我之前已經與你們說過了。”楚無天道,“如果你們真想要報答我,那就再等一些日子,等我入京之后,我會將沐然帶來見你們。”
楚無天本以為兩人會驚訝,會驚喜,但實際上,姐弟二人卻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沐然?”季傳書疑惑出聲。
楚無天微愣,但很快就明白過來。
想必是兩人流落江湖,此刻恰巧還不曾聽過沐然這個名字。
他頓時來了興致,跟兩人介紹起來:“我口中所說的沐然是當朝禮部尚書之女,也是京城第一才女,名滿天下,就連當今文壇之上的幾位老先生對她也是頗為賞識。
她極愛詩書,也兼習百家,家中藏書眾多,雖經焚書之禍,但她的腦中也如你們一般,藏有千百書卷。
她生來心善,也一向敬仰季老先生為人,也算是老先生的私淑弟子。
她的年紀跟知書也差不多,如今應該快要十四了。
我想你們若是能夠相識,定是相見恨晚。”
據楚無天所知,上一世的季知書就是流落京城之時,慕名投奔了沐然,自此成為沐然身邊的研墨女婢,名為主仆,實為姐妹,情分非凡,幾十年江湖風雨相伴,坎坷難阻。
只是可惜,上一世他見到季知書的時候,季傳書已經早早死在流浪江湖的艱苦歲月之中,銅劍樓中的無數藏書文字,也自此徹底消散在濃厚的歷史煙云之中。
這是季知書永遠的痛,也是沐然的遺憾。
她說那是一次文明的缺憾。
這一次他救下了這對姐弟,想必沐然會很開心吧。
季知書又捏了捏季傳書的手掌,男孩便說道:“姐姐說,如果真能見到這樣的女子,那的確是一件幸事。”
楚無天察覺出了姐弟二人心中的忐忑遲疑,站起身來,走到一旁擺放筆墨的所在。
他提起毛筆,換了一張嶄新的紙頁。
季知書連忙走到一旁,為他研墨展卷。
楚無天回想起記憶中沐然的文字。
或嬌俏可愛,或氣勢磅礴,亦有哀戚生悲,亦有義憤填膺……
只是如今這個時間點,她才名初起,不過聞于京城,所做多為詩詞短句,且只是文字清麗,多描繪閨閣或女兒情態,尚沒有多少日后的闊大胸襟和縱覽天下、俯仰歷史的氣度。
他總不能在沐然落筆寫下那些之前,就替她傳揚天下吧?
思索了片刻,楚無天蘸墨揮毫,落筆如龍虎奔騰,瀟灑寫就,心旌蕩漾。
“這是她十二歲時練筆所做的詠桂花之詩,其中可見其性情之一斑。”
楚無天說完,負手轉身離去。
季知書呆愣愣地看著紙上所寫的文字,竟然忘了去送楚無天離開,任由楚無天自己邁出門去,轉身為他們關上了房門。
“姐姐?”季傳書扶著桌沿站起,失去視力的他耳朵變得極為靈敏,能夠聽出楚無天離去的聲音,也能夠聽到姐姐在書桌旁的呼吸聲。
季知書喟嘆一聲,不無憧憬仰慕地說道:“楚公子口中所說的那位沐然姑娘,當真是千古奇女子。”
她轉過身牽起季傳書的手,將他引到書桌一側,為他輕聲念起紙上的文字: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詠物非詠物,寄托情懷,借物喻人而已。
季知書伸出手指摩挲著逐漸干涸的筆墨,心底潮起潮落,隱約間幻成一個昂首而立,孤身站于桂花樹下,仿若塵世謫仙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