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成雙成對
- 伊北
- 1823字
- 2024-03-04 17:26:18
婚后薛蓓沒有蜜月。
她甚至婚假都沒請幾天。公司里知道她結(jié)婚的人很少,只有幾個特別要好的閨密知道了。薛蓓中午請了一頓飯,就了事了。其實(shí)自從朵兒跟她說了曉濤打高爾夫那事,薛蓓還真往心上走了走。
晚上她輕聲問:“去打高爾夫了?”曉濤說:“幾個朋友,臨時應(yīng)酬應(yīng)酬。”臨時兩個字特別強(qiáng)調(diào)。薛蓓就不再問了。
曉濤又說,媽回來了。回頭去見見。薛蓓緊張,說我來做菜,周末吧。曉濤又說不用,叔叔請客。哦,是曉濤繼父,不用問,哥哥姐姐也會到。是亮相,她的第一次亮相。溫曉濤輕描淡寫說了,可薛蓓卻記得牢牢的。
不能給曉濤丟臉。她首先這樣想。
“帶什么禮物合適?”
“不用。”
“公司的人都在買紅參,要不我去買一盒?”
“真不用。”曉濤語氣加重了。薛蓓意識到,的確真不用了。她覺得自己的熱忱被冷落,可太過熱忱,反倒讓她顯得不那么上檔次。從戀愛到結(jié)婚,薛蓓對溫曉濤一家人的交流方式,多少有幾分敬畏。曉濤說得最重的話,不過是在“不用”前加一個“真”字。或許他根本不想讓她討好“那邊”。多少年了,雖然是一家人,可薛蓓一來,就能感覺到曉濤媽媽對于曉濤的期望。自古母憑子貴,在事業(yè)上,溫曉濤是足以讓媽媽感到驕傲的。曉濤的工作家里沒幫忙,純粹實(shí)打?qū)崳约赫业模€干得不錯。曉濤的年收入上五十萬,這是明的。暗的,薛蓓目前不太清楚,他們的錢分開用。曉濤每個月的散錢都放在床頭柜里,他說薛蓓可以隨便拿,但薛蓓還是記賬。花男人的錢,要在過去,薛蓓覺得是應(yīng)該,可真輪到自己過日子,她一來儉省,二來,也總從兩個人的角度考慮。曉濤二婚,哥哥姐姐都沒來,但禮到了,一人包了個紅包。第一次見面,薛蓓總覺得應(yīng)該回個禮,同曉濤說,又是不同意。
“沒必要,這點(diǎn)禮我們也不是受不起。”溫曉濤道,“以后他們的兒女,大情小事,隨便找個機(jī)會就還掉了,一家人,不必放在心上。”一段話說的,讓薛蓓覺得自己外道了。
第二天是周末,一早,薛蓓就起來挑衣服。問曉濤的意見,就一句話,你穿什么都好看。薛蓓精心挑選,套裙,戴珍珠項(xiàng)鏈——單顆的大黑珍珠鎮(zhèn)守胸前。一路開車,紅燈多,到曉濤叔叔,也就是他繼父家,已經(jīng)過十二點(diǎn)。進(jìn)門,換鞋,保姆過來伺候,客廳里靜悄悄的,拐過不長的走道。一抬頭,飯桌前坐的都是人。薛蓓只覺得目光刷的全向她射過來。
垂手,撫頭發(fā),薛蓓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曉濤卻落落大方:“這是薛蓓。”
都寒暄了一下。落座。保姆添飯上來,薛蓓有些緊張,沒拿穩(wěn)。一碗飯倒扣在地上。薛蓓連忙去撿。曉濤媽說:“臟了就不用撿了,張媽,再盛一碗來。”飯桌上話不多,簡單介紹一下,薛蓓大概明白,曉濤的哥哥在公安系統(tǒng),嫂子是音樂老師,姐姐在深圳大學(xué)后勤部工作,姐夫外派,沒回來,哥哥姐姐各有一個孩子,都是男孩,在一邊淘氣。曉濤的繼父是一個嚴(yán)肅的中老年人,方臉,垂垂的眼皮,嘴唇緊閉著,十分威嚴(yán)。一家人談到過去的事,以及深圳的政治商業(yè)生態(tài),薛蓓覺得自己插不上嘴。
“薛蓓,”曉濤媽忽然把話題調(diào)到兒媳婦身上,“你那工作,太辛苦了,有機(jī)會可以考慮挪一挪。”曉濤不耐煩,說,媽你管這個干嗎。曉濤姐姐多嘴,問是什么工作。“做人壽保險(xiǎn)。”
“哎喲,天天給我打電話的就是他們,我說我不用,他說你單位福利好嗎?有沒有考慮過給自己一份保障?我說勞您費(fèi)心,保障我倒不用操心。”口氣不屑一顧。薛蓓本能去解釋,“其實(shí)我們這個保險(xiǎn)……”曉濤媽咳嗽一聲,曉濤拉了一下薛蓓的手。薛蓓不說話了。
本來就是誘敵深入,解釋,就中了圈套。
曉濤嫂子問薛蓓,說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薛蓓說沒印象。
“你在北京待過嗎?”
薛蓓腦袋轟然一響。“待過幾年。”實(shí)話實(shí)說。
“我們可能見過。”
溫曉濤笑道:“北京有幾千萬人呢,不過嫂子,你如果有人壽保險(xiǎn)的路子,介紹給薛蓓,她很專業(yè),你路子廣。”嫂子立刻打了包票,說,你哥倒認(rèn)識幾個人,還算有頭有臉的。
曉濤繼父聽下去,呵斥道:“什么有頭有臉,不要動不動就有頭有臉,多大的名流,為社會做了什么貢獻(xiàn)?低調(diào)一點(diǎn)兒,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一點(diǎn)兒。”
沒人說話了。還是曉濤媽打破僵局:“老劉,你這脾氣能不能不要來得這么急,你多大了?降壓藥白吃了?干脆薛蓓,你賣給我一套保險(xiǎn),受益人是你爸!孩子們能在家里待幾個小時?我白張羅了。”曉濤繼父這才緩和口氣道,“我們家一向清白傳家,簡單質(zhì)樸,不要到了下一代就搞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我就見不得這些聽不得這些,什么官二代富二代,看了就討厭。”
曉濤媽笑道:“這個你放心,你多大的官?多巨的富?還二代,一代都不代!”
一家人都笑了。直到這會兒,薛蓓那顆緊縮的心才松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