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比葉慈想的愉快，雖然這些人來自天南海北，但竟能離奇地聊到一塊。

除了葉慈、卡嘉和溫莎太太，幾個人都喝醉了，紀希一邊攬著弗蘭茲的肩膀，一邊大聲朗讀紙上的詩句。

芙莉安的臉紅撲撲的，揉著卡嘉的腦袋傻笑。

葉慈感受到一種安寧感，如同在海上漂泊的輪船靠岸了一樣，他是這陌生世界的旅人，旅人是需要休息的。

蒂凡娜說起自己的經歷——她醉的厲害。

“他們一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他老婆家里比他有權勢，情人也是她先找的，有一棟小別墅，里面住的都是她的男情人們。德林……那個該死的家伙，既不愿意拋棄我，也不愿意跟他老婆離婚，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很久很久開始，他每次來我都給他踹出去?！?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我是受害者，也是罪人。是十六歲時他的眼睛太過明亮，我的頭腦過于昏沉，才導致如今的結局。無論如何，像木樁一樣插進他人的婚姻都是一種錯誤，一種罪過……我不會為自己辯解，愚蠢是一種罪，甚至可能是所有罪過里最嚴重的一個?！?

“該死的，那你說過的能睡你還算不算數？”紀希大聲嚷嚷，葉慈無語地把卡嘉的耳朵捂起來。

“當然算數，你個蠢貨，咱們是朋友，朋友就是可以赴湯蹈火，不過，你一睡完，老娘就會給你下面剪掉?！?

敦偉大友誼……葉慈喝著冰茶，心里莫名想到。

“哈哈，來吧！你剪吧！剪完我就不會再想女人了，我就能把一生都奉獻給藝術！”

“藝術萬歲！”卡嘉忽然高呼道。

紀希喜悅地說：“對嘍，小卡嘉，我可愛的小卡嘉！你是最棒的孩子！藝術萬歲！”

葉慈使勁敲了一下卡嘉的腦袋。

晚宴末尾，即使沒喝酒，葉慈也被這氛圍搞醉了。

蒂凡娜舉起杯子，“來吧！我的朋友們！有錢人都去死吧！友誼他媽的萬歲！”

“友誼他媽的萬歲！”紀希附和道。

“天吶……這太粗魯了?！备ヌm茲嘀咕道，不過還是舉起杯子。

“吵死了，一群小鬼?！睖厣f。

“萬歲！”芙莉安也醉了，變得粉紅的耳尖抖來抖去。

“他媽……”卡嘉本想趁著氣氛喊出來，卻被葉慈的眼神硬生生憋了回去。

“友誼……萬歲……”她小聲說。

“來吧，彼得堡人們，友誼地久天長！”葉慈喊道。

“老天，地久天長，葉慈，你真是詩人?！奔o希大笑。

晚飯后，卡嘉撐著笑呵呵的芙莉安，對于序列5的騎士大人來說，這點酒不算什么，她只是樂于享受這種感覺。

“馬車來了。”葉慈將兩人送上馬車，回到公寓，一聲酒味兒的蒂凡娜過來說：“我忘了跟騎士大人說件事……她應該想知道的?！?

“什么事？”

“德林的老婆……那個人最近在逼迫德林造一艘大船……并且略過了通報蘇敏翰市政府的流程……他前段時間來時抱怨過的，不過我當時沒聽完就給他踹走了，芙莉安是多爾雷戈王室外派巡視的巡禮騎士吧？我想她要知道這件事?！?

造船……葉慈捕捉到關鍵信息，會和愚王之影有關嗎？

“我會轉告她的?！?

“好?！?

………………………………

蘇敏翰最北邊，奧因格特海船公司蘇敏翰北分廠。

一個長臉、高大、刁鉆、冷漠，鷹一樣的男人對分廠廠長說：“你們的時間不多?！?

“……我知道?！狈謴S廠長是個胖胖的寡言男人，他被這位叫海因里希的男人搞的有點煩。

海因里希察覺到了胖男人的煩躁，但沒有出口訓斥。

“一切都是為了女神。”他說。

“……明白?！迸帜腥它c頭，“愿夜晚賜予你涼爽的死亡?！?

“愿夜晚賜予你涼爽的死亡?！?

海因里希說完，走出造船廠，這里是蘇敏翰最繁榮的工業園區之一，滾滾黑煙與機器轉動的聲響晝夜不停。

另一個男人從陰影中走出，他身披斗篷，遮住整張臉。

“主教們預言到它會什么時候漂來了嗎？”海因里希問。

“一天，兩天，也許十年。”

“可恨的王室。”海因里希在說這句話時語氣平淡，“王的【信息遮掩】嗎？”

“嗯，【君主】途徑的王者，除了集體夢境，沒法判斷其行動軌跡，當然，【吟游詩人】中序列3的【預言家】可以?！?

“自從愚王逃走之后，很少有人再走吟游詩人途徑了，這兩者的命運可是緊緊綁定的?！?

“沒錯，這也意味著，王室也預測不到。”

“我聽說那位年輕有為的巡禮騎士也來蘇敏翰了，她身后可是王室?！?

“她只是個序列5，還是不善于戰斗的【騎士】，被孱弱的王室推上來的罷了?！?

“‘真理之雷’教會，‘愛欲’教會，‘鋼鐵戰車’教會，還有信仰非神明的拜倫教會，克拉拉教會等等……”

海因里希皮笑肉不笑地繃著嘴，“到處都是敵人啊?！?

黑衣人說：“如有必要，可以和其他眾神教會的人合作，畢竟我們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打破王者制度。”

“可是你要明白?！焙Ｒ蚶锵Ｕf，“信仰有時比愚昧更可怕?！?

………………

“水手”的大家都在傳一件事：那位發誓要死在船上的船長離開了。

他們本以為，船長離開的時候會舉辦三天三夜的酒會，在甲板中心燃起熊熊的篝火，像舉行某種儀式一樣勾肩搭背圍個里三層外三層，嘔吐物會彌漫整個船板，荔枝酒的味道會回蕩在大海上空，盤旋整整一年。

可是他無聲地離開了，還留下了一頂船長帽。

他是去納斯卡，北艾瑪郡，還是其他地方，沒人知道。

沒有他，這艘船依舊每天在迷霧中航行。

K放松了身體，掰掰手指，伸伸懶腰，周圍人問他：“船長哪去了？”

“誰知道？給你們這群吃白飯的掙錢去了吧。”

大家都哄笑起來。

K搖搖頭，扮了個沒人能看見的鬼臉，【小丑】途徑的人總是對鬼臉情有獨鐘。

“你又要去哪兒？”有人問。

“我是小丑，哪里混亂，我就去哪兒?！?

“水手”的人們忽然不說話了，許久，等K的熱身活動準備好了，人群中才傳出一陣呼喚。

“保護好我們的船長！”

K笑的相當復雜，【小丑】們都是情緒的專家與奴隸，沒人能真正明白他們心中所想。

“哦，船長，我的船長！”

K高呼，然后加速奔向船沿，甲蟲面具被拋得老高，在瞬息間噗通跳進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