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糧食了!”
“有救了,有救了,梧州萬歲!”
“官爺——”
岸邊此起彼伏的大喊。
羅林看的明白。
大家未必是蠢,真相信那些糧食會屬于他們,接連大喊也有可能是想要裹挾。
但是。
這里有和幫……
羅林在人堆里艱苦側身,注意到后邊湯爺臉色陰沉,正快步往人群走來。
下一刻,湯旭昌一腳將一個高聲大喊的踹倒在地。
人群很擁擠。
但他這一腳力道很大,踹倒一個后將人群壓倒一片。
巨大動靜立即引起周圍人注意。
與此同時,原本守護在岸邊的那些和幫幫眾也手按刀柄作為威懾。
“喊什么?”
“干什么?造反?想不想干了!”
“堵著糧食也下不來啊!給我讓開!”
湯旭昌連聲大喊。
人群散出一條通道,隨后,湯旭昌小跑著往官船那邊跑去。
還沒跑到。
最前的梧州官船上,走出一個身著甲胄的英武男子,羅林循著瞧過去——
很高!
瞧不出具體多高,但比跟出來的其他兵卒高半個頭。
湯旭昌一路小跑到船邊上。
“將軍,您護送的是賑災糧嗎?”
“嗯。”
對方冷眼一掃,然后從船上一躍而下,沒有太搭理湯旭昌,而是看向后邊的人群。
“鄉親們!”
“我是開陽衛魏將軍帳下軍司馬郭顯,此次奉命護送一船賑災糧至江州。”
“雖然只帶了一艘船,但這只是暫時的,后續還會有更多!”
著甲大漢昂聲大喊。
他揮手。
“放糧!”
岸邊卻沒有傳來歡呼。
大家齊齊看向前邊的湯旭昌。
放糧……
湯旭昌急了。
他立即在岸邊壓低聲音驚呼。
“郭大人,郭大人!放糧的事是否應該跟縣令大人商量一下,到時候統一調度?這里的人其實都有工錢……”
這位將軍……
實在太莽撞了!
哪能上來就放糧。
可是。
郭顯低頭冷眼注視著他。
“你是何人,也敢命令我?”
“在下,在下……”
湯旭昌作為和幫小頭目,見過最大人物也就捕頭,連縣太爺面都沒見過。
郭顯這般沙場宿將那一喝,他臉色唰的白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甚至——
隔著幾十步,羅林都能感覺到那股氣勢。
后方原本冒頭出來的商隊首領一個個縮了回去。
“凡在此地百姓皆分五斤糧,剩余再由縣令大人統一調度。”
郭顯手一揮,“聽我號令,有序放糧!”
兩隊高大兵卒列隊而出,手中各拿一小袋。
按數目看……
一袋應該是五斤左右。
這說明對方來之前,就想好了要這么做,否則不會特意做成“五斤裝”。
梧州竟然有做實事的官員!
人群中,羅林非常意外、吃驚,可隨后他便一陣暗嘆。
如今的大乾不是靠一兩位好官能改變的。
這些糧食即便分下來,又有多少能真正留在他們手中?
按部就班走,能留住兩斤就不錯了。
羅林目光微動。
他瑟縮著身體,從衣角撕下一塊藏匿在袖子內。
當前邊的隊伍開始涌動。
他迅速擠到了前邊,并且還是在湯旭昌不太能注意到的視野盲區。
拿了一袋后,羅林往里一摸……
不對!
這不是單純的米粟或麥粒,袋子里還有一些不規則的硬物。
羅林轉頭觀察,發現拿到袋子的幾個全都有些震驚。
顯然。
大家都摸到了。
里邊有貨!
若能帶出去,這趟就值了。
想練武,靠搬貨是不成的——
搬一大袋糧食才五個銅板,而且一天一價,后續只會越來越低。
期待和幫給活路,那真是想多了。
只有拼一把!
大伙相當默契地往后擠去,而羅林更是將袖口中先前撕下的布條系在臉上,遮住自身相貌。
轉頭一看,大伙都是這么做的,非常有默契。
過了數息。
“站住!”
左側響起呼喊。
但是。
大家怎么可能停下?
第一批拿到糧食的約莫二三十個,率先逃出來的約有十來個人。
大家一齊往遠離碼頭的地方逃去。
后邊和幫的人立即追趕,最初僅有七人,但無一人敢回頭對付他們,全都悶頭逃命。
然而。
普通人哪能跑得過武者?
眼見和幫七人越發靠近,羅林奮力向前,把自己平生的力都用在腿上,眼見越過碼頭通往西北街區的駝峰橋……
他瞧見邊上,最前邊的矮個子以刀片破開袋子,抓出一把米往地上悄然灑去,動作嫻熟且隱蔽。
靠!
缺德啊!
羅林奮力一躍跳過這片區域,后邊跟著的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一路滑行下去。
橋后頓時一片混亂。
他此刻顧不得太多——
自己能做的,就是不去坑別人,救人那是力有不逮,能保住自身就不錯了。
羅林頭也不回,迅速往前逃去。
進巷前,他用余光一瞥,瞧見橋頭僅留下五個。
還兩個呢?
他意識到……
還不安全!
有兩人分開來追他們。
逃出來的人還是太少了,雖然阻隔了部分人,但
要是被和幫的打手抓住,非但這些糧食拿不到手,還會被打很慘甚至送命。
羅林撒腿逃命。
但是。
他如何跑得過武者?
身后腳步聲越來越近,羅林憑著記憶,咬牙拐彎往一處窄巷逃去,內心默念著“魔化-山彘”。
嘩啦——
瓦片的聲音響起。
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本能地低下頭。
嗖!
瓦片從他頭上旋轉著飛過,如一把飛刀一般,“啪”一聲砸在墻壁上碎成數塊。
羅林幾步前邁,越過拐角,借助余光……
他匆匆一瞥,看清對方容貌。
于達。
和幫在碼頭的打手之一。
不過他并非紅棍,實力應該不是最頂尖的。
跑怕是跑不過。
自己的厚皮能抵擋普通刀劍……
拼了!
他逃跑的方向居民早已逃荒搬空,正是一座空巷,屬于最為隱蔽之地。
身后,于達的腳步聲越發接近。
隨后,一陣拳風呼嘯。
羅林大腦清明,左手扔開糧食袋子,右臂挺直如槍桿,掄圓斜斜轉身往后劈去。
鐵臂拳!
這一刻,他無瑕去想,回憶起一招便回身往后劈去。
回身一劈,又快又猛。
于達哪料到羅林陡然回身,左手又貼墻招架不及,只好右手變招橫向抵擋。
嘭!
兩臂碰撞,發出一聲悶響。
但轉瞬間——
羅林右臂一滑,砸向接近心臟的肋骨位置。
于達心臟被重錘,臉色頓時一白。
他抽身后退,左手自腰間拔出一把刀,但羅林如槍、棍的左臂迎面劈來,拳頭如錘虎虎生風。
不能接!
他側身,刀斬向羅林的左臂,想逼羅林回招。
但……
刀鋒劃過,好似遇到了堅硬的阻隔,刀刃劈開的袖子破口,黑色毛發顯現,刃不見血。
“銅皮?你是什么人?!”
于達驚恐大叫。
他第一反應是遭遇了銅皮高手,并未往“魔化”方面聯想。
這樣的高手在和幫也不多見。
然后,他才注意到露外邊的部分條條漆黑紋路,瞧著詭異至極。
“你是人是鬼!”
他驚恐之間,一時失了方寸。
可羅林卻沒有呆住。
這是自己能殺死對方的最佳機會!
他左手被砍一刀卻沒破防,順勢往前扼住對方手腕往下一掰。
一聲脆響!
于達右手自手腕部位彎曲、變形。
緊跟著,左手壓制于達左手,右拳如鞭尾掃出,正中太陽穴!
巨力之下,于達腦袋直接往邊上墻壁砸去,血濺白墻。
下一瞬,左拳橫掃錘擊咽喉。
嘎啦!
于達癱軟躺在地上,已經沒了呼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