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塔城北監獄。
昏暗的燈光在潮濕的走廊盡頭搖曳,昏黃的光暈在墻壁上投下模糊而扭曲的影子。墻壁上斑駁的墻皮大片大片地剝落,露出黑黢黢的內里,仿佛是無數囚犯痛苦靈魂的黑洞。地面濕漉漉的,踩上去“咯吱”作響,混合著臟水和垃圾的腐臭味,彌漫在每一寸空氣之中。
牢房里,狹窄的空間只容得下一張破舊的木板床和一個簡陋的馬桶。鐵柵欄銹跡斑斑,縫隙里還殘留著一些不知名的污垢。床上的被子又薄又破,散發著刺鼻的汗餿味。角落里蜷縮著幾個身影,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孤寂和凄涼。
監獄的操場上,是一片荒蕪的沙地,四周被高高的鐵絲網圍著,上面還掛著尖銳的倒刺。偶爾有幾只飛鳥從頭頂掠過,卻也帶不走這里的壓抑和絕望。崗樓上,荷槍實彈的獄警警惕地巡視著,他們冷漠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利刃,讓每一個囚犯都不敢有絲毫的越矩。這里沒有自由,沒有希望,只有無盡的沉默和日復一日的煎熬,仿佛是一座被世界遺忘的人間煉獄。
昏暗的牢房里,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味。墻壁上的石灰斑駁脫落,如同老人臉上的皺紋,見證著歲月與苦難。
一群衣冠楚楚的犯人們,此時橫七豎八地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幾天的監獄生活,讓他們此時的表情麻木而疲憊。
角落里,一個被剝了衣物的胖子正蜷縮著身子,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他就是弗朗切斯科。此時的他雙手抱膝,腦袋深埋,似乎想把自己藏進這黑暗之中。
另一個瘦高的犯人,則是獨自靠在窗邊,望著外面那一小片天空。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自由的渴望,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訴說著內心的掙扎。偶爾,他會輕輕嘆一口氣,那聲音在寂靜的牢房里顯得格外清晰。從他干凈的衣服,以及無人打擾的情況來看,這個犯人在這間牢房里地位頗高。
而在牢房中央,幾個年長的犯人圍坐在一起,低聲交談著。他們眼神深邃,臉上刻滿了生活的滄桑。
其中一個光頭犯人,胳膊上有著醒目的刺青,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用粗糙的手掌撫摸著下巴上的胡茬,眼神則不由自主的望著窗口的瘦子,只不過看到瘦子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
不過當他的目光投向胖子的時候,胖子弗朗切斯科見狀,不由的一陣哆嗦,急忙縮緊身子,看來在這里他沒少受囚犯們的欺負。此時,兩名獄警開啟牢門。只見二人眉頭微皺,對著牢房內高聲喊道:“弗朗切斯科。”
“來了來了。”
聞聽此言,幾近崩潰的胖子趕忙奔來,其速度猶如專業長跑運動員。
“長官辛苦了!”
行至門前,弗朗切斯科一臉諂媚地奉承著,二人看著昔日的議長,現今如此卑微之態,心中不禁涌起一種高高在上之感,畢竟在此地,強龍也難壓地頭蛇。無論你是誰,都得受他們管制。
很快胖子,被提到一處審訊室里,此時前城防軍布魯諾已經成了審訊長了。
“你?”
兩人甫一照面,弗朗切斯科先是面露驚色,繼而怒不可遏,全然不顧身后兩名獄警的看押,怒聲斥道:“緣何整座卡塞塔城中的貴族與體面之人皆遭拘捕,就連警察局長亦被槍決,而你布魯諾卻安然無恙,莫非是你出賣了我們!”
對此,布魯諾唯有面露苦笑,此刻的他已然陷入兩難之境。他又何嘗不知那六歲孩童的陰險手段,無非是要挑撥自己與叔叔以及這些政治盟友的關系。然而,為了保全自身性命,他也只能舍棄這些叔叔盧卡首相的支持者了。
念及此處,他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身旁,那位手持紙筆、正襟危坐的名字叫做拜倫的記錄員,他深知此人乃是斐迪南多的派來監視自己的密探。
只見他對著兩名獄警微微頷首,于是弗朗切斯科便被拖進了旁邊的一間小房間里,緊接著里面傳來弗朗切斯科的慘呼之聲。
“我錯了,不要再打了,我知道錯了!”
須臾之間,房間內就傳出弗朗切斯科求饒的聲。
不一會兒,身上又添幾處傷痕的弗朗切斯科,仿若一條無力的敗犬一般,被兩個獄警拖著帶到布魯諾面前。
望著昔日風光無兩、意氣風發,身為卡塞塔最大銀行家兼議會議長,永遠萬眾矚目的弗朗切斯科,如今這番慘狀。
這幾日在監獄里,見過了太多往日同僚、叔叔的盟友們的慘狀,布魯諾心中不禁涌起兔死狐悲之感。
布魯諾深知,這幾日自己親自審問,抓捕這些政治盟友們的行為,一定會在叔叔的盟友那里產生很多不好的影響,甚至會因此被叔叔厭惡,或者被家族拋棄。也許今后很多人會把自己和叔叔當做敵人。
這些人的力量是自己所不能抵抗,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從今以后他自己就只能倚靠王太子殿下。成為斐迪南多專門做臟活的白手套,且是難以洗白的那種。
況且,自己平白無故地就被人,或者說殿下故意誣陷為謀害殿下的嫌犯。
這幾日的經歷現在他也終于明白了,這就是王太子殿下就是為了拉自己,或者說拉自己的首相叔叔盧卡下水,而故意為之。就是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他明白若自己不向殿下效忠,并為之效力的話,極有可能如前任警察局長那般,遭殿下處決。即便自己的叔父貴為首相,亦無法阻攔,畢竟證據確鑿,而自己也已認罪。就算叔叔把自己撈回去,自己也會在無窮無盡的刺殺中度過。
想到這兒,他面無表情,很是認命似的從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遞過去。
“這是……”
在弗朗切斯科疑惑的目光下,布魯諾雙手抱胸,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很快弗朗切斯科便將兩份文件全都看,然而當他看完后,仿佛已經忘記自己剛剛被獄警拖到隔壁房間毆打的經歷,只見他突然站了起來,將手里的文件直接甩到布魯諾的臉上,并揮舞著雙手,憤怒的咆哮道:“這是搶劫!你們就是強盜!讓我交出五十萬皮亞斯特拉銀幣!”
只見他雙手撐著桌子,腦袋前傾,雙眼通紅的盯著布魯諾,嘴里一字一句慢慢的如同殺人誅心般的說道:“你知道這五十萬是多少嗎!”
“是十萬英鎊!這是我的命!”
“我是被人冤枉的!”
“我哪里有這么多錢!”
“我不過是反對陛下的專制,抵制他的一些政策,就讓我出五十萬皮亞斯特拉!”
………
很快弗朗切斯科的嘶吼越來越小,人也越來越頹廢起來,直到最后整個人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嘴里卻不斷的喃喃自語。
“我就是死也不會,給你們一個銅板!”
“你確定?”
面對弗朗切斯科指著鼻子怒罵,以及神經質般的自言自語,布魯諾仿佛司空見慣一樣,只見他面無表情又從公文包里,又掏出另一份文件神色淡定的說道:“那你再看看這個吧!”
說完便將手里的文件,丟到弗朗切斯科的面前。
看完手里的文件,弗朗切斯科直接癱倒在地,上面赫然是其他認罪同僚下屬的指證,按照上面的罪證,足以槍斃他十回,并且舉家流放的那種!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我對他們不薄啊!”
看著弗朗切斯科空洞無神的雙眼,布魯諾嘆了口氣,然后勸說道:“作為卡塞塔地區最大的銀行家,五十萬皮亞斯特拉,對你來說擠一擠還是能拿出來的,總比拉出去槍斃,舉家流放的要好,就當是買命錢吧!只要你活著,只要你還在卡塞塔,這些錢你都是可以掙回來!”
“好”
思索了一會,弗朗切斯科直接拿起筆在文件上簽了字。然后看著布魯諾說道:“你們贏了!”對此布魯諾心里唯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