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天氣，寒冷的早晨。

微微哈氣，吐出來的都是白霧。

楊凡進入巨鯨幫的堂口之后，抬頭看去，一雙雙眼睛望來。

淡漠，厭惡。

這些便是青水縣的巨鯨幫幫眾，數十之多，顯然大多數都是尋常人，只是收取過秤費，和楊凡的前身比起來，一個個都稱得上是白蓮花。

也知道楊凡和堂主做的齷齪勾當，但許多人都無法認可。

說白了，大多數人都還有著良心底線。

看著楊凡目光望來，又紛紛轉移視線，不想與之有所交集。

畢竟是當地幫派，這些人的模樣，多少有些兇狠，這么多人匯聚起來，足以讓尋常人膽寒。

楊凡就像是回家一樣。

他走進大廳，看著高座之上的柳十三娘。

他得知幫派之中的階級，他的便宜師父林萬仇便是堂主，這位護法在堂主之上。

一定不是善茬。

與此同時兩人對視了一眼，腦海同時閃過同樣的一個念頭，介不是個好人。

“你就是林萬仇的那位徒弟？”

柳十三娘剛剛搓了陸子昂的書信，在楊凡進來之后，有人到她耳邊竊語，隨之便打量著楊凡，淡淡說道：“我有事找你。”

她看著楊凡十五歲的年紀，青雉的臉。

粗布衣裳，有些消瘦的身子。

除了長得清秀，一無是處。

柳十三娘知道楊凡所有的惡行，知道他都做過什么，心中浮起一抹冷笑。

每一個惡行的背后，都是一條人命，許多都是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她出身斥候營，對于這世道凡人百姓的艱難，再清楚不過。

多少人為了一日三餐，已經拼盡了全力，哪怕是稅錢，也足以壓垮人。

幫派還要收取各種費用。

想到這里，哪怕她是潛身進來這巨鯨幫，也為自己身處幫派堂口感到羞恥。

尤其見到楊凡的諸多惡行。

無法忍受。

并且小小的一個青水縣，還不止一個幫派，每個幫派都有喪盡天良的人。

她愈發的決心，一個也不能放過。

快了。

距離監天司到來的時間，已經不多，她無比希望見到那天的到來，將這些人渣一網打盡，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可惜，她又想到其中的厲害。

一切的惡行，源自于那些草菅人命的修仙者，是他們為了鼎爐，為了藥引子，造就的殺害，偏偏目前還要維持現狀，避免更多人死于非命。

所以，她眼看著這么一個人渣就在眼前，卻不能動，否則還會引發更大的亂子。

想到此，她心生不甘。

在此之前，她還得到了消息，原本負責那些齷齪勾當的堂主林萬仇，已經死了。

昨天的時候，林萬仇的尸體，被漁民發現沉在河底，上報給了衙門。

就在昨晚，又有十三名幫眾無故身亡的消息，也傳到了她的耳中。

死了便死了，但在監天之前，許多事情還要維持。

所以她到來，除了收集罪行之外，同時也要維持一些齷齪的勾當。

免得造成修仙者屠村的事情。

“見過護法。”楊凡看著眼前的柳十三娘，心想你最好有事。

“堂主林忘仇，也就是你師父的死，我已經知道了，此后一段時間，我便會留在清水縣，一些事情自然需要我去打理。”她把鬢角青絲捋到耳后，靜靜的看著楊凡。

“我師父死了？！”

楊凡其實并不驚訝，就算知道是他殺的，以他的實力，也是何懼之有。

卻裝出驚訝模樣，擦了擦微干的眼角。

“你們所做的事情，我也知道。”

柳十三娘微微站起身來，說道：“世道艱難，百姓已經夠苦，你們做的事情，雖然是給幫派做的，但你不覺得罪惡嗎？”

“我常常因此睡不著，愧疚難當。”

楊凡重重點頭順著她的話說道：“既然我師父已死，我也不想再理會那見不得人的事情，你看可好？”

“不行！”

柳十三娘臉上閃過一幕恥辱，她是多么的想要阻止這般惡行，但想到后果，只能維持下去。

她和陸子昂當初一樣，心中有著掙扎，再無奈，也只能說道：“你師父已死，這些事情只能交由你來做，一切照舊。”

“那還說那么多。”楊凡心中腹誹，也聽出她剛才的問話之中，有著厭惡，有鄙夷。

還真是頭上頂著火爐不熱，感情，你手里沒有染血，站著說話不腰疼。

楊凡是真不知道她怎么當上幫派護法的。

哪怕是他前身，要不是為了活下去，為了生存之道，又哪里會做這樣的事情。

鄙夷誰呢。

“之所以找你，還有最重要的事情。”

柳十三娘神色嚴肅起來，說道：“一位傀儡宗的修仙者雜役，不知為何，死在了我們青水縣之中，再也沒有回去，那位雜役背后的主子，已經傳信于巨鯨幫，并且他已經到來青水縣，讓我們去見他。”

“傀儡宗修仙者來了？”

楊凡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會有今天，他所面臨的危機，一直是橫豎都是死，監天司的人，一定是要清除他。

他要實力自保，就要殺人獲得虛歲，忍不住殺了那位雜役，當時便知道，傀儡宗的修仙者會找來。

想不到這么快，已經來到青水縣。

看來又來活了。

“準備準備我們便前往見他，提醒你一句，你師父林萬仇已死，你最好小心謹慎些，要是生了事端，誰也保不了你。”

柳十三娘在幫眾之中掃了一眼，找到了一位幫派老人給她掌舵，便準備出發。

楊凡撇了撇嘴，沒說什么。

回頭看向柳十三娘叫來掌舵的男子。

此人四十多歲，臉上有些滄桑，一直冷著臉，尤其是對著楊凡。

楊凡沒有細想前身記憶，想著要同行，對他微微點頭，算是招呼。

男子卻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竟有殺氣。

楊凡低著頭，想起這是誰。

此人叫做宋策，都叫他老宋。

他還有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女兒，前身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看上了人家，差點把人家擄走。

恰逢老宋回來，迎面碰著，差點沒有將他打死，要不是被他跑去找到林老，就真死在他的鐵砂掌下。

但前身卻不罷休，直到死前那刻，都還惦記著別人的女兒。

楊凡還是低估了前身這個人渣，不僅是個混賬，潑皮，還是個色痞。

連縣令千金他都……我草他媽的，到底還給他惹了多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