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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開平之亂——太子叛

【李晉】

李晉這個彌天大謊,完全沒給自己留任何后路。

但畢竟說的義正言辭,唾沫橫飛。

所以最后,不但太子,連他自己都不由得信了,仿佛張讓的三萬河西精兵真的就藏在萬歲山內(nèi),而且蓄勢待發(fā)。

正當李晉說服了太子,以為自己計成之時。

還沒來得及高興,門外小校連滾帶爬來報,城中叛亂。

太子似被驚雷劈中一般,猛然彈起,抓住小校,大喊道:“何處反?”

“皇城!皇城!”

“何人反?”

“不知!不知!”

“衙府司軍呢?”

“不見!不見!”

什么?一萬五千衙府司軍,說不見就不見了?

太子心說果然是張讓謀反,感覺天崩地裂,“啊呀!”大喊一聲:“父皇?。?!”

李晉也大喊一聲,但他與太子不同,只有他知道,此刻,攻入皇城起事的一定是公孫熒。

這么快!

“小熒?。?!”

李晉心急如焚,不能自已,竟脫口喊出公孫熒的名字。

對太子來說,任何的猜測,都沒有意義了,再多的推論也無濟于事。

沒有任何的猶豫,太子大步轉(zhuǎn)身,從旁邊的兵架上拿起一把橫刀,猛地抽出,斜在手中,目光毅然決然,擲地有聲的吼道:“火速通知武機局所有執(zhí)紅衛(wèi),隨本王進宮救駕!”

一個未及弱冠,面容清秀的男子,穿一襲金絲紋繡作飾的青綠色袍杉,此刻手里卻執(zhí)著一柄一尺四寸七分的鋒利長刀,金皮鏤鐵、刀鞘纏藤,刀柄上還裹著密密匝匝的三股紅繩,哪一個執(zhí)紅衛(wèi),都未曾有過如此的堅毅和威風。

太子如此的凌然,只一瞬間,就完全不見了剛才的混亂憂郁,也沒有了往日的柔弱謙和,這大概就是公孫熒口中所說“人在特殊情況下,陽氣達到鼎盛,可英勇無懼”罷。

其實哪里有什么月中騫,人心便是自己的月中騫。

武機局內(nèi)所有當值的執(zhí)紅衛(wèi)聽得令下,只一瞬間,就全數(shù)闖入風中,舍命向皇城奔去,即使明知此行很可能有去無回,但卻沒有一個人有半點的偷生之念。

太子提刀,向門外沖去。

李晉也提刀,緊隨太子,向門外沖去。

太子是去救人。

李晉也是去救人。

就在兩人抬腳正要跨出威嚴的武機局,踏入未知的黑夜時,太子突然想到了什么,頓住了腳步。

“你剛才喊什么?”太子轉(zhuǎn)身問李晉。

“我……”

“肖英?”太子道:“你喊肖英?!”

沒等李晉回答,太子轉(zhuǎn)頭對杜沖喊道:“快去西廂寢房,通知肖將軍救駕,城內(nèi)衙府司軍不見,肖英一十二人也可一戰(zhàn),此刻,有一人,算一人。”

“等等?!碧佑纸凶《艣_,囑咐道:“一定要告訴肖英他們,是李御察在關(guān)鍵時刻,給了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望他們舍命珍稀!”

李晉來不及多想,反正即使不是自己歪打正著的提醒,守營的獄卒小校也很快會將事情告訴肖英。

這一刻,重要的只有救人。

可他和太子去救的,卻不是同一個人。

太子與杜沖言畢,拉著李晉,迅速消失在了開州府的夜風之中。

西廂寢房。

按梁王旨意,“關(guān)押”著南衙府司軍副統(tǒng)領(lǐng)肖英,他麾下的第一猛將,手刃昭宗皇帝的心腹重臣。

這是天下唯一一個在任何時候都不被梁王天子懷疑的人。

不愧是久經(jīng)沙場、驍勇善戰(zhàn),即使在睡夢中,肖英也保持著戰(zhàn)士的警覺。

杜沖在門外的一聲呼喊,讓上一秒還在酣睡的他立即從床榻上彈起。

“救駕?!”肖英來不及穿上衣服,大聲招呼了一聲身邊的軍士,赤著腳跳進了院中。

院中除了杜沖,已沒有一個人,值房內(nèi)平時輪班打盹的執(zhí)紅衛(wèi)全都不見了,肖英心說不好,振臂一揮,就向皇城沖去。

十二名貼身親信,隨手抄起操練場兵架上的軍器,緊隨其后,也顧不得是刀是劍,是否趁手。

這個八尺壯漢,像一頭巨熊一樣在城中飛奔,一雙赤著的大腳踏在地上,咚咚作響,路邊房頂?shù)牧和?,也隨之抖動,煙塵四起,如同地震一般。

“一定是衙府司軍造反?!毙び⑿南?,若非如此,有親軍在,哪需執(zhí)紅衛(wèi)們上陣殺敵?這普天之下,無論哪個節(jié)度,也無論哪支軍隊,都絕不可能殺盡三萬衙府司軍,逼得太子和執(zhí)紅衛(wèi)都提刀持劍,前往救駕。

肖英在這武機局中足足關(guān)了十二天,直教他心急火燎如坐針氈??伤麖奈从幸豢坦肿镞^梁王。

自己幼時,家中窮困,備受欺凌,為討一口飽飯,肖英十四歲便投了汴州梁軍,隨了梁王。不想自己命大,不但沒死,反而屢立戰(zhàn)功,大字不識一個居然一路做到了從四品南衙府司軍副統(tǒng)領(lǐng)。

回雍縣老家省親時,縣令陪著老母親出城三里迎接,還未及城,就披紅戴彩,鑼鼓喧天,這是何等的榮耀,若沒有梁王,不要說衣錦還鄉(xiāng),只怕早已是餓殍一具。

救主心切,肖英等十三人只奔得片刻,便趕到皇城附近。

崇元門外角樓處的府軍駐營,本是梁王設(shè)立的鐵閘。此刻,卻死寂一般。平日里雄壯的軍士,這時都倒在地上,睡得七葷八素。

肖英回頭看了看十二名貼身軍士手里的各色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什么都有,于是一指營房,喊道:“我先進宮,你們?nèi)I里取裝備,速速便跟來,切不可耽擱一毫,天子能否得救,就看眾弟兄來得有多快!”

說罷,便向崇元門沖去。

武機局到宮城的這五百步,是太子走過最遠的距離。

前方執(zhí)紅衛(wèi)們踏過時激起的塵土還未來得及落下,便被風吹散在了夜里。

回頭望去,幾乎已經(jīng)能看到肖英追來的身影。

此去意味著什么?是救贖還是毀滅,太子不知道。

未來結(jié)局會如何?是希望還是絕望,李晉也不知道。

太子沒有說一句話,將要擺在他面前的,是所有謎團的謎底。

李晉也沒有說一句話,他已知道謎底,可又能如何?

眼見前面的執(zhí)紅衛(wèi)們涌入了宮門,一瞬間,殺聲四起。

太子和李晉都握緊了橫刀,一個,是為了心之所愛,另一個,也是為了心之所愛,殊途同歸的二人,只一閃念,便跟著踏入了宮門,向百步開外的寢宮奔去。

寢殿前的二十一級青玉臺階上,橫七豎八的布滿了尸體,臺階下,已然血流成河。

七八個還活著的執(zhí)紅衛(wèi),力戰(zhàn)數(shù)十名玄醫(yī)局女官,奮力向殿門拼殺。

幾個奄奄一息的內(nèi)官,靠在青石闌上,痛苦哀嚎。

臺階上,更多的是青色短衫的女子,只有一個白衣的身影,是這一抹血色中最閃耀的熒光。

而殿門前,梁王天子已經(jīng)化作一尊威風的肉身金剛,被手執(zhí)長劍的公孫熒與七八名女子合圍在正中,雖然臉上已有刀傷,雙手也鮮血淋淋,但左劈右擋,毫無懼色,兩手擎著的環(huán)首寶刀,赫然續(xù)寫著當年在戰(zhàn)場上的雄武英姿。

顯然,公孫熒低估了梁王的英武。

汴州軍統(tǒng)領(lǐng),依舊可敵百人。

公孫熒雖人手更多,但在梁王面前,已陸續(xù)倒下,此時很難說能占上風。

太子見戰(zhàn)斗膠著、勝負難分,并無任何猶豫,提起橫刀,就要向臺階上沖去。

李晉見小熒危險、死生未卜,瞬間心急如焚,也提刀向前,打算豁上性命。

正在李晉和太子剛剛邁出一步時,二人的身后,轟然沖過一個巨大的身影,坦胸赤腳、披頭散發(fā),喉嚨里發(fā)著隆隆的嚎叫,如發(fā)狂的野牛一般撞開二人,向臺階上沖去。

李晉一看,正是赤手空拳的肖英。

剛要上前攔時,卻被肖英猛地一撞,飛開一丈多遠,重重摔在地上。

此刻,在肖英的身前,不要說是李晉,便是有五百羅漢、十萬天兵,也得要統(tǒng)統(tǒng)閃開。

肖英喉中嘶吼,大聲怪叫:“陛下,南衙府司軍副統(tǒng)領(lǐng)肖英,前來救駕?!?

三步并作兩步都嫌太慢。

梁王聞聲橫手一掃,架開公孫熒,將環(huán)首大刀跺在地上,回頭一望,英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枚早已布局的棋子,果然不辱使命。

臺階下的女官見肖英來的兇猛,紛紛挺身阻擋,使鐵索皮鞭,纏住肖英雙手,趁機向他身上砍去。

可肖英就像服了月中騫一般,完全不知疼痛,任憑女官們的刀劍在自己身上亂砍,也渾然不覺,既不躲閃,也不回擊。

二十一級臺階,他幾乎只用了半步,就徑直跨到了寢殿門前。

對梁王天子的忠誠就是肖英心中的月中騫。

只見他橫在梁王身前,背向?qū)嫷?,面向臺階,渾身是血的巨大身軀如城墻一般死死護住了身后的天子。

幾名青衣女官上前來襲,被他巨手捉住,撕得粉碎。

公孫熒揮劍來刺,肖英也不躲閃,任她的長劍深深沒入腰間。

反而順勢伸出大手,一把抓過公孫熒,凌空提起,放在身前,從身后用雙手死死勒住了她,怒瞪豹眼,誓死一般,向?qū)m門咆哮地大叫——

放箭!

放箭??!

放箭?。?!

崇元門,一列當世無敵的大殺器“急龍車”被推了進來,一字排開,正對殿門。

這正是與肖英一同被羈押的十二名親信軍士,已從角樓營中取得裝備趕到。

肖英誓死大喊,嘶吼中沒有任何猶疑。

兵士們得令發(fā)動機弩。

頓時萬箭齊發(fā),俱向殿門射去。

四尺長的急龍大箭,如箭雨一般,密密匝匝,飛向肖英,飛向梁王,飛向公孫熒。

這一切,幾乎都發(fā)生在一瞬間。

摔在地上的李晉,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感覺一陣殺氣重重的呼嘯從頭頂掠過。

只一秒。

兵刃的交錯聲,停了,痛苦的吶喊聲,停了,就連開州府這呼嘯的風,也在這一瞬停了下來。

一剎那,喧鬧的戰(zhàn)場,就變得鴉雀無聲,安靜的只聽得見血水滴落的聲音。

寢宮門前,除了被肖英用身體死死擋住的梁王,所有人都被急龍大箭射穿。

宮女、內(nèi)官、侍衛(wèi)、執(zhí)紅衛(wèi)、玄醫(yī)局女官,所有人,都被這天下無敵的急龍大箭,定格在了同一時間。

公孫熒被肖英從身后緊緊箍住,三支急龍大箭射入胸膛,將兩人貫穿在了一起。

粗鄙如肖英,此刻,用自己的死,回報了梁王,更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向梁王證明了自己的忠貞。

李晉慘叫一聲,淚水瞬間涌了出來,在顫抖的臉上滑落下來。

他瘋了一般爬起,提刀沖上臺階。

可這一刻,他卻看到,倒下的公孫熒,眼神正望著自己,還緩緩的伸出了手。

正待李晉要伸手去握住這只手時,只見公孫熒卻牢牢抓住了旁邊一同跑上來的太子。

“殿下?!惫珜O熒眼睛望著太子,口中氣若游絲,幽怨地說道:“殿下……起事未成,城北伐樹之恩,小女來世再報?!?

說完,涌下一滴淚水,幽幽的望了李晉一眼,便死去了。

李晉停下了。

從這最后一眼的深邃中,他終于讀懂了什么。

“李晉,今后若我已不可救時,你莫要舍命救我,只完成我心愿便好?!?

“什么心愿?”

“李晉,在這亂世,你就不想成就一番大事么?”

“小熒,你有幾成把握?”

“十成?!?

“要死一起死,說吧,我能做些什么?”

“活著?!?

就在小熒臉上這一滴淚水尚未落地時,梁王推開身前的肖英,無比狂怒,使手中的環(huán)首大刀,只一刀,便朝李晉狠狠劈了過來。

“你果然要反!”

“??!”李晉本能地伸手去擋。

可凌冽的刀風劃過脖頸,卻未能感到疼痛。

再看時,身邊的太子已應(yīng)聲倒下。

梁王收刀,兀自佇立殿前。

雙足微分,將環(huán)首大刀立在面前的地上,雙手扶住刀柄,閉口微喘,眼神淡定且堅毅地望向遠方。

他知道,這,還是他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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