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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下一站,身世

祁長訓(xùn)死了!

死在這帝王之爭的馬蹄溝邊,死在本應(yīng)讓自己實現(xiàn)人生躍變的愛人之手。

馬靈撇下那刀。

丁鎖撿起地上的狐氅,給她搭在了肩上。

眾人望著倒下的祁長訓(xùn),也長吁一口氣。

半響——

“我給你兩條路。”馬靈望著李晉。

眼神深邃而清澈,聲音文靜而優(yōu)雅,表情平靜而純潔,并不是李晉熟悉的那“兔兔”的妖媚。

李晉終于明白,掩藏在放浪之下的馬靈,內(nèi)心有多么的單純。

“一條,是娶了我。明日,易天方頭七一過,你便是北衙府司軍都統(tǒng)領(lǐng)。”

頓了頓,她又說:“另一條,就是死。”

“你要殺我么?”李晉望著馬靈。

“我不舍得殺你,但他的死,你逃得過么?”馬靈朝地上的祁長訓(xùn)努了努嘴。

說罷,順著李晉的目光一起,望向了旁邊的公孫熒。

馬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對面的李晉,三人目光交織。

馬靈明白,李晉和小熒這二人眼中閃爍的,正是她渴求的自由。

李晉沒有說話。

小熒也沒有。

片刻后,馬靈悵然地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算了,你們走吧。”

“走?”

“嗯!走吧。”

說完,馬靈瞥了一眼丁鎖。

丁鎖抱起馬靈,躍身上馬。

二人直向開州城奔去。

馬靈沒有回頭。

她殺了祁長訓(xùn),不會死。

可李晉不同。

在祁長訓(xùn)面前,他的命確實如同草芥。

就算有六枚武機印,恐怕也救不回自己。

更何況,梁王根本不會允許有人能拿到第六枚武機印。

李晉扶起小熒,和皮三兒一起,將祁長訓(xùn)的尸體,推入馬蹄溝的河谷之中。

又拍了拍已經(jīng)被雨水沖刷,褪了色的“紫火獅子驄”,取下它的鞍轡,教它獨自向西奔去。

只是,李晉卻在猶豫。

這張讓,追還是不追?

這太子交代的事兒,辦還是不辦?

這武機局執(zhí)紅衛(wèi),當(dāng)還是不當(dāng)?

李晉終于明白,楊為忠,張讓,杜沖,天理軍,為什么那么多人要反。

不是集齊六枚武機印就能許下當(dāng)皇帝的愿望。

而是只有當(dāng)了皇帝,才有可能真正拿到第六枚武機印。

除非你變成制定游戲規(guī)則的人,否則,任何游戲參與者的心愿都不可能靠努力去實現(xiàn)。

劉刈如此,馬靈如此,祁長訓(xùn)如此,那更何況自己一個“低賤”的執(zhí)紅衛(wèi)呢?

雨后空谷,人也落寂。

馬蹄慵懶,不思歸途。

分頭回城的路上,李晉完全沒了興致。

既沒有了出城時的緊張,也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而是懶懶地坐在馬上,跟在皮三兒與別達身后。

臨近西宣門,一排排伐木的力夫正運送著城北砍下的白榆樹。

白榆樹淋了雨水,顯得分外沉重。

“這好好的,怎么砍樹呢?”別達跟皮三兒聊著,本是開州人,這片白榆林打祖輩起,就是開州府城北的屏障,如今就這么被砍了,確實意難平。

皮三兒不怎么在意,說道:“前日太子殿下叫伐的,只說三日砍完,不知何故。”

說著,皮三兒回頭瞅了瞅蔫巴了的李晉,想用閑聊幫他回回精神:“老大,你知道么?”

“我怎么知道。”李晉懶懶地回道:“哎呀,以后這些事兒,咱仨,還是少管少問了。”

有些人看不到未來,是因為已經(jīng)看到了未來。

“對,管好自己。”皮三兒逢迎,和別達使了個眼色。

別達也陪著說道:“對對對,咱們只管自己的事兒。”

“誒,對了,老大。”皮三兒一說自己的事兒,就想起早晨說過的事兒:“說那游醫(yī)給你找到了來著,要不要去看看。”

“算了。不就四千錢嘛,送他了。”李晉絲毫提不起興趣,只怕這時說是給他兩枚武機印,他也提不起什么興趣。

“不是錢的事兒。”皮三兒說:“我在賭坊打探時,聽見他與眾人吹牛,說他自己是當(dāng)世名醫(yī)。”

“名什么醫(yī),都說是吹牛了,你信么?”

“那我不能信,老大,別人也都不信。”

“那不就得了,這人本來就四處招搖撞騙。”

“不過,老大。”皮三兒說道:“那人見別人不信,說是手里有前任太醫(yī)監(jiān)孔仁卿的醫(yī)冊。”

“醫(yī)冊?”李晉眼睛一亮。

“對呀。”

李晉想起,在太醫(yī)院遇到孔承丞時,曾說起他爹的醫(yī)冊里有自己的病歷,那多半,便記載著自己的來歷身世。

李晉一下來了興致:“來,請細說,怎么遇到的?”

“連莊樓唄。”皮三兒說道:“那日你去救別達,別達就是輸錢給他,他出千使詐。”

“那去救別達之時,你怎么不說是這個騙子,你要早說,我當(dāng)時就辦了他,還會拖到今天?”

“沒認出來啊老大!那天我去看時,那人卻不是讓你買‘太虛雷電枕’時的模樣,是換了個樣子。”

“換了個樣子?易容么?”李晉問道,難道這世上真有易容術(shù)?自己這兩年走了這么多案子,只是聽見外邊有傳言,但卻沒有一個案子,是真有易容的存在。

要想改變?nèi)菝膊槐蝗税l(fā)現(xiàn),那得多高的技藝?

于是又問:“那你怎么發(fā)現(xiàn)他就是那方士的?”

皮三兒答道:“他贏了錢,得意忘形,自己說比開醫(yī)館時賣‘太虛雷電枕’來錢還快,我看身形相似,聲音也差不多,便知道是他了。”

“那他這今天還會去賭么?”

“肯定會的,一般的賭客,在一家賭樓贏了錢,都會覺得運數(shù)在此,還會連著來幾次,昨日去了,今天多半會去。”

“行,那你倆現(xiàn)在就去盯著,今明兩天,他要再來,咱們就去會會他!”

武機印對于李晉,就好像馬靈對于祁長訓(xùn),是精神支柱。

現(xiàn)在這支柱已經(jīng)破碎,李晉雖然不像祁長訓(xùn)那么極端,但至少對于武機局的事兒,變得更不上心了。

就連次日太子接報,說是在白榆林伐樹時,發(fā)現(xiàn)樹上綁了一截執(zhí)紅刀柄的紅繩,李晉也當(dāng)做沒聽見。

雖然他知道那一定是劉刈在白榆林被自己捉住時偷偷留下的印記。

相比而言,那方士手中孔仁卿的“醫(yī)冊”自己更感興趣。

既然沒了前途,那過往就變得更加重要。

果然,皮三兒和別達次日又在“連莊樓”發(fā)現(xiàn)了那人,三人忙不迭離開武機局,向賭坊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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