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奶奶熱情地招呼四人，給他們端來水后，坐回到沙發上。

“蘇奶奶，他們究竟出什么事了？”紀穎喝口水緩解因緊張帶來的口干后，開口問老人家。

“你爸被帶走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吧。”蘇奶奶停頓片刻，回想具體時間。

“我記得應該是周日，正好我孫子帶重孫來家里……”眼見話題跑偏，蘇奶奶及時剎車，繞回到正題，“來了兩名警察，說你爸詐騙，然后就把人帶走了。你媽媽弄不清楚狀況，上去阻攔，被嚇唬了兩句，說她妨礙執法要把她也帶走，倒是消停了……”

幾人從蘇奶奶這里大致知道了紀家人遇到的事情。

紀父不知道具體做了什么，因為詐騙行為被警察找上門，目前為止應該已經被拘留一周。而紀母急火攻心，在紀父被帶走后昏倒送醫，之后一直住院。

家里里里外外現在只有紀元臧這個高二的學生打理。

說是打理，紀父那邊的事，他一個學生沒有能力和門路，什么都問不出來，搞不清楚。只能在家和醫院往返，照顧紀母和等消息。

“丫頭，小臧說給你打電話打不通，你跟家里鬧脾氣了？”話題說著說著就變成了蘇奶奶的好奇心。

紀穎并不想把她和紀家父母的那些事弄得人盡皆知，只是淡淡笑著，含糊地回，“實習有點忙……”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正如剛剛蘇奶奶坐在家里就能聽見他們敲紀家的門一樣，此時在客廳的人也都聽見了隔壁好像有開門關門的聲響。

連時難耳朵比他們要更尖一些，確定沒錯后，拉拉紀穎的手，“你弟應該是回來了。我先去敲門看看。”

連時難的行動力極強，沒過一會兒，便聽到樓道里傳來說話聲。

紀穎他們和蘇奶奶告別，離開她家。

蘇奶奶八卦之心熊熊燃燒，但礙于面子，沒有跟四人一起進紀家。

紀元臧似乎比幾個月前看起來成熟不少。

而端木蓮盯著眼前的高中生那與她莫名有幾分相似的眉眼，愈發對端木苮說她和紀穎身份互換的事深信不疑。

“姐……”

紀元臧時隔半年再見紀穎，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滋味。

上一次不歡而散之后，他姐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對他們不聞不問。

爸媽不停地說這女兒是白養了，卻又真怕紀穎被徹底推遠，只能選擇嘴上不饒人，行動卻認慫。

后面放假也不見紀穎回來，紀父沒少埋怨。

網上直播那次過后，紀父突然就消停了。

紀元臧給父母看了網絡上的切片視頻后，以為紀父和紀母會像往常一樣對紀穎惡語相向，說她長相勾人，一看就不是正經人。或者說她“長得漂亮有什么用，凈給他們惹麻煩。”這些讓人不舒服的話。

相反二人突然開始絕口不提紀穎的事，甚至連飯桌上日常念叨紀穎不孝的話也不再說。

著實奇怪。

這次紀父突然出事，紀元臧把給紀穎打不通電話的事和紀母說了，紀母那明顯心虛的神情，連不怎么會察言觀色的紀元臧都看出些端倪，可追問到底是怎么了的時候，紀母就借口頭疼，不回答他。

紀父被抓，紀母住院，而他的姐姐與父母之間又好像有什么秘密，一切來勢洶洶讓紀元臧一時間疲憊不堪。

終于見到可以依靠的親人，紀元臧很想上前抱住紀穎，吐一吐心中苦水。

還沒行動，一個高大的身影攔在前方。

紀元臧必須昂頭才能看見那人的臉，而對上那人的視線時，一種皮緊的感覺爬滿全身，忍不住想端正站姿，挺直脊背。

“你母親還好么？”

端木蓮問話的聲音有些僵硬，不像往常溫柔，卻足以讓面對連時難的壓迫感不知所措的紀元臧緊張的情緒得到緩解。

他看向站在自家姐姐和一個和尚？中間的女人，眉目間莫名有一種熟悉感。

紀元臧想他應該沒見過這個女人，是他姐的朋友么。

“還行，醫生說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回答完端木蓮的問題，視線重新回到紀穎身上，語氣中帶著點可憐和懇切，“姐，你能去警局問問爸到底犯了什么事嗎？我去問，他們搪塞我是未成年，不肯告訴我，只讓我等消息……”

紀穎即使看見紀元臧可憐兮兮的眼神，心里卻生不出多少親近。

問了一個聽起來無關緊要的事，“下半年準備出國留學？”

包括連時難在場的其他人都有些奇怪紀穎突然的問話，但誰也沒插嘴，目光齊齊看向紀元臧。

他咽一口唾沫，喉嚨發緊，半晌后點頭，“嗯，原計劃是……”

可現在家里這種情況，他的簽證能不能辦下來還未可知。

紀穎這么問并非憑借想象，而是在進門的時候，無意間瞥見鞋柜上放置著很多留學機構的資料。

紀元臧的成績不好這件事紀穎知曉，加之紀家父母總是認為出國會比現在有更好的出路。

正因如此，之前佘愿才能籠絡住他們的心，險些讓他們“賣女求榮”，未經過她本人就同意讓他們訂婚。

紀穎以為一場鬧劇過后，他們會放棄送紀元臧出國留學的打算。

畢竟留學的費用不是一筆小數。

他們對紀元臧又十分寵愛，定然舍不得他吃苦，需要支出的金額肯定會比預算要多。

紀父在普通公司上班，公司偶爾還會拖欠工資，紀母又是全職主婦，他們哪里有穩定的收入供養一個心性上不穩定的留學生。

紀穎在知道目前紀家具體情況后，心態難以平穩。

起初聽到紀父因涉嫌詐騙被帶走調查后，紀穎第一時間并非關心事實真相，以及紀父有沒有事，而是想到如果紀父有了案底，會影響她日后考公，實現自己多年的理想。

紀穎為自己的涼薄和自私感到羞愧，卻無法否認這種情緒。

當得知紀父紀母此前準備著送紀元臧留學的現在，那種愧疚感消匿于無形。

事實還需確認，但是在紀穎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不會與事實有太大偏差的猜想。

“你再把事情從頭到尾仔細講一遍，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能想到的細節。”

紀穎的聲音遠比她內心來得沉穩。

紀元臧陌生地看著眼前的姐姐，感覺她好像哪里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