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苮的聲音天生清亮，穿透力極強。
端木煬辦公室的門板太薄根本無法阻攔她近乎嘶吼的聲音。
馮秘書準備敲門的手頓在半空，作為局外人的他此時無比尷尬。僵硬地轉動腦袋看向身邊來尋端木苮的端木蓮。
他想，里面的對話，她應該聽進去了。
馮秘書本是好心，想著端木蓮這里也是為著網上的那些爛事，與其分別浪費領導時間，不如安排他們兄妹三個同時談個明白。
萬萬沒想到他們會提到紀穎，偏偏還是最敏感的話題。
抬起的手是不可能落到門板上，叩響門扉了。
眼前這關如何安穩度過，讓馮秘書難得有些頭疼。
畢竟身份互換這件事，端木蓮是受害者，實際上也是可憐人。
他沒冷血到見無辜的小姑娘受到傷害無動于衷。
然而端木蓮的表現超乎馮秘書的預期，沒有崩潰，沒有激動地推門闖進去，沒有找他確認。
她很平靜，平靜地令馮秘書反有些不安。
爆發前的沉默，最是傷身。
他倒希望端木蓮像尋常姑娘家，不可置信的時候去問，去鬧，去哭，去叫。
只聽端木蓮聲音平穩地說，“別告訴他們我來過……”
說完轉身沿原路返回。
馮秘書目送她離開，如果不是她走到臨近樓梯的拐角處險些腿軟摔倒，馮秘書真是會擔心她會不會接受不了現實，選擇傷害自己。
還好，端木蓮只是裝作堅強。
馮秘書收回一直舉著的手，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端木煬辦公室里，兄妹二人并不知道真相已經被端木蓮聽去，端木苮現在眼中冒火，這種激動的情緒她演過那么多戲，一次都沒體驗過。
端木煬卻仍是穩坐釣魚臺的平靜，胸有成竹。
“說得這么篤定，檢測報告出結果了？”
端木苮毫不意外端木煬的反應，“你是在明示你已經做了手腳嗎？這次的結果不對，那就繼續做下去，直到你無法插手為止。”
端木煬無所謂，“話題是不是跑偏了，不是找我來興師問罪的？”
端木苮看到端木煬這副嘴臉恨得牙癢。
“她不是一切的起因么，討論她的事不算偏題。”
端木煬垂眸看了一眼手邊的文件，耐心基本告罄。
“與其糾纏我不如想想怎么打贏離婚官司，奪得你寶貝兒子的撫養權。”
“……”
端木煬一針見血，指出端木苮即將面臨的困境。
“剛剛不是還能跟我有來有往么，怎么突然啞巴了。舍不得他？一個男人而已，臟了就扔掉。”
“我們的事，你少管。”端木苮面上維持著強硬的態度。
“一直硬氣下去，別來求我。”
端木煬說完后徹底沒了耐心，或許是念在血緣關系上，還做了一個抬手指門的動作。
見在這里耗下去得不到任何結果，端木苮心有不甘，昂著頭保持高傲的姿態離開了端木煬的辦公室。
門扉闔上的聲音響起，端木煬微微抬眸，望向門的方向，冷笑一聲。
唇角的弧度未來得及消失，電話又響起。
端木煬“啪”地重重合上手邊放資料的文件夾，接通了電話。
從他點頭讓王新開始行動的時候就知道端木苮夫妻倆會來煩他，但端木煬沒想到會是這么煩。
“有話快說，我，忙得很。”對待趙軒的態度明顯沒有對端木苮好。
“至于搞這么大嗎？”趙軒的語氣倒聽不出一點點焦躁情緒。
“哼，我該夸你一下，不愧是香洲趙家的大少爺么。”諷刺的意味拉滿，“有時間和我閑聊，怎么不給你老婆打個電話編造一二謊言，哄哄那個傻子。暴露了，懶得裝什么愛妻如命了？”
“難得聽端木首長一次性講這么多。還以為你認的妹妹只有紀穎一個呢。”
“怎么，拿她來威脅我？”
“是。”趙軒很誠實。
正如端木煬所說，他沒有那么多時間和電話對面的始作俑者浪費。
“哦？趙軒，我收回剛剛夸獎你的話，你一點也不聰明。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呵呵。”趙軒用冷笑回應端木煬。
只聽端木煬又說道，“別誤會，我那句話不是威脅和警告，是鼓勵。你動她一下試試。”
端木煬真像是解釋說明一樣，重復一遍的時候咬重“試試”上。
“你以為我不敢？我們香洲趙家是做什么的，需要重新教你一遍？”趙軒的聲音中有了怒意。
端木煬的語氣一如既往地穩定且狂妄，“好巧，我最新的任務就是掃黑除惡。”
趙軒以為端木煬是在乎紀穎的，威脅那個小姑娘的人身安全，端木煬多少會投鼠忌器，沒想到他嘴上毫不松口。
“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時候。”
“趙影帝，你演過賭徒么？”
端木煬明知故問，趙軒雖然沒演過類似的角色，但趙家在香洲的產業中就有賭場，地上的地下的。
“真正的籌碼從來不會擺到臺桌上，連你都知道的軟肋，算他媽什么弱點！”端木煬的聲音陡然變冷。
“你動她一下試試。”這次的重音落在了“動她”二字上。“我會讓你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事該做。”
趙軒回擊前，端木煬不急不緩地補充道，“這次是警告也是威脅。”
“我不動她，畢竟她只是個外人。”趙軒說這話的時候，手中的另一臺手機上正顯示趙轅傳來的紀穎和端木家父母的基因檢測報告。
幾組樣本的比對結果一致令人意外。
——無親緣關系。
趙軒沒深究為什么結果與預期不一樣。
他很快改變主意，既然是廢棋，甩掉得干脆。
他說道：“端木煬，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端木家怕只有你一個人一身正氣。有小道消息說你這次調任是因為還沒到升職的年齡。要是……”
趙軒沒有直說，拖長的尾音蘊含著什么意味，他想端木煬能夠領悟。
“……等你到了年齡之后會不會組織直接讓你轉業？”
弦外之音是威脅端木煬，他要對端木家出手。
端木煬雙眼微瞇，黑瞳中滿是危險的光。
“我等著。”語畢，端木煬干脆地掛斷電話。一點不像被威脅到的模樣。
趙軒將手機重重地砸向對面的墻，似還不解氣，走兩步上前抬起腳將眼前被五花大綁綁在椅子上的男人臉上踢去。
椅子跟隨男人應聲倒地，趙軒定制的皮鞋踩在男人臉上，“姓孫的，你他媽給我說實話，之前那些照片是誰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