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遠劫在身后突然出聲，紀穎嚇了一跳。

轉回頭看向鳳遠劫的眼神中充滿了不滿的控訴。

鳳遠劫面無表情，就那樣盯著她，看得紀穎渾身不自在，瞥過眼去。

鳳遠劫再次追問：“為什么不繼續看下去了？后面才是關鍵。”

紀穎面朝著電腦屏幕，眼神并不聚焦。

“不用看也猜得到后續。”她聲音中有著不自知的顫抖，“不就是女主被像貨品一樣獻上去后，終于和心愛之人得以長廂廝守。”

似故意刺鳳遠劫，她又加上一句，“濫俗透了！”

鳳遠劫低低的笑聲入耳，聽起來像極了嘲諷。

紀穎再次扭轉身體，目光如炬地盯著嘴角笑意還未消失的人。

“你不會以為這樣挑釁，我就會賭氣地繼續看下去吧？”

鳳遠劫搖頭，“歷史不是童話，瑾柔皇后封后不過三年便去世了，哪來的長廂廝守。”

這讓紀穎想起以前閱讀過的史書，她也問了一個并不相關的問題。

“她的死因是？”

紀穎不記得她在史書上見過記載瑾柔皇后死因的記錄，還專門問過方思甜，得到的答案是“未解之謎”。

眼前就有自稱重生的人，她倒要問問看。

鳳遠劫對始終沒有被綁架的危機感的人感到無奈，回道：“你繼續往下看。”

紀穎抿唇，不想再理會他。

空氣中彌漫著煎熬的沉默。

紀穎率先難以承受這份壓抑，“鳳遠劫，你說連時難是因為前世的記憶，這一世才會愛我，可你的劇本里他明明厭棄極了這張臉，怎么重生一回，反倒專情起來？浪子回頭，追妻火葬場？”

紀穎將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吐露出來，根本不期待鳳遠劫說出什么好聽的話。

“別說繼續看下去就會知道這種話，我不會再繼續讀你編纂的歷史了。”

在鳳遠劫起唇的前一秒，紀穎慌忙補充一句，堵住他想誘導她讀腳本的心。

“那不是我恣意妄為胡編亂造的故事，是有血有肉的我親眼見證的歷史。”鳳遠劫不滿紀穎否定他多年心血。

“至于你的問題，人的心總是變來變去，或許某一刻棄之如敝屣的東西突然又覺得寶貝起來，亦或者是白飯粒離開了自己的碗，重新升到了天上，又變得皎皎明亮起來……”

紀穎并不想讓鳳遠劫一直一副從容姿態，繼續諷刺道：“說得好聽，答案是你也不知道。那你說的就不成立。”

“那你又為何如此急切地拼命想否定呢？”

鳳遠劫技高一籌，看穿紀穎的心思。

紀穎習慣性地咬唇，神情復雜得甚是有趣。

臉上既有被戳穿的不安，又有不能占得上風的懊惱。

轉移話題，她也會。紀穎開口，“連時難的感情全仰仗前世記憶，不純粹的話，連善恕呢？如果他和連時難一樣有前世的記憶，那對我的一切好不也是出于這張臉，這副皮囊？”

這問題問得紀穎自己心里堵得慌。

哪里是與鳳遠劫交鋒，是實實在在往自己心上捅刀子啊。

紀穎垂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曲，很緊張。

“你心里比我清楚連善恕愛上你是不是因為得到前世的記憶，認出了你。”

“我不知道！”

短短四個字，從起調的激昂到末尾的無聲，紀穎真實地動搖著。

“就算是，就算是……那樣，連時難想要追回前世的妻子也沒什么值得詬病的……”想爭辯的話說得有氣無力。

鳳遠劫的算計基本上成功了。

成功的在紀穎心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紀穎如果不是占有這具身體的異世的靈魂，而是原身的話，她可以大膽地去愛甚至是去恨，鳳遠劫的計劃也不會進行的這么順利。

然而現在的紀穎只覺得無比虧心，像是偷了本不屬于她的東西的小偷，舍不下又不能順理成章的接受。

面對看不見的人心，她該如何去判斷連時難的真心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又怎么能三兩句就接納鳳遠劫的反問，認定連善恕對她所產生的所有感情都是出于這個“她”。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如此拼命地想要撮和我與連善恕，但我之前說過，我和他不可能。他要娶的是別人，且我不信任他，怕他把利益置于我之上，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將我拱手讓人……”紀穎平復心緒，緩和語氣，試圖和鳳遠劫講道理。

“可最初你嫁的連時難也會將你像物品一樣送出去討好別人。那不是我在故意抹黑他，編造謊言。”鳳遠劫特意在后一句話的時候加重語氣，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有可信度。

“他這一世有朝一日也會把我獻給連善恕？”紀穎聲音輕飄飄的，似在問鳳遠劫，又似在問自己。

“……未來的事誰說得準。”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刻意貶低連時難，說了這么一句與廢話無異的事實。

“紀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綁架你的目的么？”

話鋒突變，鳳遠劫的眼眸變得嚴肅起來。

紀穎還沒從剛剛的對話中緩過神來，對于鳳遠劫突然的變化稍顯迷茫，未來得及收斂的悲傷還明晃晃的在眼底閃動。

捕捉到紀穎細微表情的鳳遠劫心不禁隨之抽痛。

這女人總是無意間流露出風情萬種，尤其是眼前這種悲傷中夾雜著不甘的倔強神情，怎能讓人不為之心動。

他搭在電競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動，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伸手撫摸上她柔美又堅毅的臉頰上，五指緊扣網面椅背。

“又要開始你的猜謎時間了？”短短幾秒鐘，紀穎回神，不敢相信鳳遠劫會直接告訴她答案，語氣又諷刺又帶有疑惑。

“我直接告訴你，不過前提是咱們先做一個游戲？”

紀穎就知道會是這樣，不想配合。

鳳遠劫補充一句，“你總不想被我囚禁一輩子吧？”

紀穎終于回想起自己此時的處境，她不是來朋友家做客，也不是因為思想分歧在和好友爭執。

她現在是籠中被囚的鳥雀，不應該如此順應且悠然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紀穎不情不愿地問回去，“什么游戲？”眸中閃爍著不安的光，生怕鳳遠劫說出什么威脅她安全的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