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遠劫手指輕敲桌面的敲擊聲喚回紀穎跑偏的思緒，拉著她將交鋒進行下去。

他看得出來紀穎在走神。

鳳遠劫：“是懷宥帝和瑾柔皇后的故事，但你沒有其他的熟悉感？”

紀穎不知道鳳遠劫到底想要試探出來什么，誠實地搖頭。

但她撒了謊。

從畫面開始的第一秒，宛如刻在靈魂深處的熟悉感便撲面而來。

可那種感覺又讓她覺得毛骨悚然，無比想要逃離。

鳳遠劫觀察著紀穎的神情變化，只看出了她的迷茫不似作偽。

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鳳遠劫循循善誘，“你既然能和女主共情，沒有更進一步的切膚之痛？”

他幾乎已經將話說得再明白不過，紀穎再聽不懂簡直就是傻子。

在與鳳遠劫接連不斷的對話中，紀穎感到她的認知一再被顛覆著，猜不出后續走向，又隱隱有一種無須刻意點破的默契。

她應該知道他在說什么。

紀穎將自己的震驚表露出來，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你想說我就是那動畫里的女主？侯府的真千金？”

未等鳳遠劫開口做任何回應，紀穎又說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知道多少，的確我和端木蓮的身份不知為什么從出生就被調換，你制作的劇情中很多情節算得上現實的影射，可……”

紀穎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鳳遠劫不催不趕，緊閉著雙唇靜靜等她整理情緒。

“……事有巧合，你無非是想說我的結局會和歷史上的瑾柔皇后一樣，與不愛相愛的人產生背德的情感……但連時難絕不會像是動畫里女主的丈夫那樣拋棄我……”

“是么？”鳳遠劫的聲音輕飄飄的，反砸得紀穎心神俱顫。

好似她的說辭不過是自己編織出來的幻夢，禁不起推敲。

“影射？”鳳遠劫否定紀穎的說法，“如果我說那不是影射呢？”

“那是什么？”紀穎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鳳遠劫的故弄玄虛讓她心跳加速，一種未曾體驗過的不安從腳底蔓延至頭頂，遠比她現在被綁架的處境讓她更加惶恐。

“是歷史的輪回。”

紀穎十分不滿鳳遠劫這幅作態，“不要再說謎語了！”

難得見紀穎如此情緒激動，鳳遠劫略微勾唇，又說了一句和之前的對話全然不相關的話。

“你在我面前也會外露情緒，是不是表示我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很快鳳遠劫將自己脫線的話頭拉回到正軌，神情一改之前的從容自若，看著紀穎的雙眸里寫滿認真二字。

“紀穎，你相信重生嗎？”

紀穎薄唇微張，放在桌上的手微微發顫，恐懼無所遁形。

她覺得喉嚨干得很，無暇顧忌食物的安全性，伸手抓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下去。

溫熱的水流劃過喉嚨，那股子干澀卻怎么都消除不掉。

紀穎思索著該做什么表情才算正常。

換作從前她會覺得鳳遠劫肯定是精神不正常，否則也不會做出綁架她的行為。

然而她自己就是穿越過來的。

穿越，某種意義上不也算是重生？

她重生到了這個世界的紀穎身上。

“你的意思是，你是重生的？你記得上輩子的事，見證了‘我’的悲劇？”紀穎聲音沙啞，逐字逐句說得緩慢又艱難。

鳳遠劫先是點頭，隨后又搖頭。

“重生的不止我一個。”

“還，有誰？”紀穎不敢眨眼，生怕錯過鳳遠劫任何的表情。

可是鳳遠劫這人不地道，似決心要將謎底進行到底，另起一個話題。

“你覺得連時難喜歡你什么？”

紀穎蹙眉，不滿得十分明顯。

她很厭煩鳳遠劫的這種對話方式。

沒有一件事情講清楚，又不斷追加新的問題和新的信息，她快要承受不了了。

本就因為熬夜開始困頓的大腦，此時強行運轉著，脾氣壓過恐懼，回應鳳遠劫的態度變得不是很好。

“你不就是想說他喜歡的是我的臉么！”

“對也不全對。”

“你夠了！我不想再猜謎了！”紀穎將情緒徹底外露，鮮少出現的煩躁操控著她的身體，讓她拍案而起。

雙手拍在桌子上，讓桌上擺放的碗碟為之一顫。

鳳遠劫昂起頭仰望著站立的紀穎，態度出奇的平穩，就像是耐心的老師，“聽到最后，一切都能串聯起來……”

紀穎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繼續這樣讓她心煩意亂的對話了。

她思考不了一點，怕被鳳遠劫誘導得開始懷疑連時難對她的感情。

鳳遠劫不就是想撮合她和連善恕嗎。

下藥、挑撥。

這一次的綁架或許只是他“舍己為人”，幫助連善恕英雄救美的一場大戲。

他在暢想做“命中注定”的丘比特，可在紀穎看來不過是“亂點鴛鴦譜”的無良媒人罷了。

紀穎轉身朝著鳳遠劫最初將她安放的那間房間走去。

她困了，要休息。不想再陪著惡趣味的猜謎人對暗號答謎底了。

鳳遠劫沒有阻攔他。

他還有很多時間，現在距離他將紀穎綁架不過才過去十小時而已。

*

龍蒼霄正對著連善恕，而連善恕身旁分別坐著怒氣未消的連時難和面容冷酷的王新。

有一種三堂會審的錯覺。

龍蒼霄坐得端正，雙手規矩地擺放在大腿上，一朝回到畢業求職面試的場景。

連善恕：“有關于鳳遠劫現在在哪里的線索嗎？看得出你知道他的計劃。”

連善恕的話有一半是在詐他，并沒有確切的證據，不過是在連時難發難時觀察到龍蒼霄那一瞬間不自然的神色變化，猜測他或許知道一些他們目前并沒有得到的內情。

龍蒼霄不敢耍小心思，無論是為了保住工作，還是盡早找到紀穎的所在。

“他之前拜托我幫他找過房子和車。”

他說的都是實話，可說出來的時候又覺得這話燙嘴，莫名讓人心虛。

連善恕抬手示意連時難先不要插話，他了解龍蒼霄的務實，明白他的話還沒說完。

果然聽見龍蒼霄繼續道：“他有些事想不明白，我開導了他很久，但看樣子沒什么效果。他不明白為什么紀穎不選老板，偏偏選你。”

龍蒼霄這話是朝著連時難的方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