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時難站在陽臺上,額前長時間未修剪過的發絲被夜風吹拂,輕輕飄起。
怒氣沖沖地質問電話對面的端木煬。
“看她哭到崩潰你開心了?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他想不明白端木煬特意找來簡調母親攪場,逼迫紀穎在公眾面前自揭傷疤的用意。
端木煬態度懶散,從聽筒中還能聽得到他輕吐煙氣的聲響,心情甚佳地無視連時難的怒氣。
“結果不是挺好?!甭曇舻?,不像是在說自家妹妹的經歷,倒更像是一個旁觀者做著總結。
連時難怒不可遏,恨端木煬此時不在眼前,無法揮拳招呼他。
端木煬從連時難粗重的喘息聲中聽出他的咬牙切齒,轉移話題,“把他趕走了沒?”
連時難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他”是指連善恕。
雖然連時難也惱紀穎居然在他不在的時候又和連善恕牽扯上關系,但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住在同一屋檐下,連時難的接受能力意外得強。
嫉妒歸嫉妒,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紀穎的不安。
“這些都是其次!”連時難沒那么輕易被轉移視線,他想問個明白,端木煬對紀穎究竟是什么態度。
這很重要,關系著今后他還讓不讓紀穎繼續認端木煬這個哥哥。
連時難最初想得簡單,端木煬比他有權力比他有手段,適合成為紀穎的靠山。
多一個人保護紀穎,他多一分安心。
但經此一事,連時難覺得被端木煬狠狠地打臉了。
誰能想到最讓紀穎難堪下不來臺的始作俑者正是那個他以為能夠給紀穎依靠的人。
端木煬甚至連掩飾的想法都沒有,連時難說出自己的猜測,他就那么爽快地承認了。
“給你看個好東西,看完后你再好好想想連善恕的事是不是其次。我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動作,可能會讓紀穎疼,但有利于她成長。我是她親哥哥,總要替她多考慮一些。你繼續做你的保護傘,但不要質疑我!”
端木煬說完之后掛斷電話,徒留“嘟嘟”的掛斷音回響在連時難耳邊。
吹夠了冷風,連時難準備回臥室,一轉身撞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哥,這么晚了還不休息?”連時難自然地打招呼。
連善恕看著穿著單薄睡衣的連時難,輕微蹙眉。
他沒與連時難客套,單刀直入地說道:“講秘密的電話最好不要在陽臺這種開放式的空間里。”
聽他話的意思連時難知道連善恕剛剛是聽到他問端木煬的那些問話了。
握在手里的手機傳來幾下震動,連時難選擇先看端木煬發來的視頻,沒立刻理會他哥。
連時難的手機靜音,連善恕只能從他越皺越緊的眉頭進行揣測。
視頻很長,連時難沒有耐心,快速滑動著進度條,獲取想要的信息。
進度條拉到最后,最終確認一遍監控視頻頂端的日期,連時難抬起深沉幽暗的眼看向站在對面的連善恕。
連時難的性格從來沖動易怒,只有在紀穎和他哥面前才會多幾分克制。
現在,面對連善恕,連時難險些失去原有的克制。
空著的手捏緊成拳,如果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束縛著,早在監控視頻播放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揮到連善恕的臉上了。
“哥,來家門前騷擾紀穎的人是郭塘吧?!?
連時難認識郭塘,或者說連善恕暗中做的事沒有刻意瞞過他。
“你竟然用手段對付紀穎,她知道了該多心痛?!?
聞言連善恕猜出連時難剛剛看的是什么了,說出來的話不中聽。
“不愧是我弟弟,比紀穎聰明些?!?
“你!”連時難覺得身側的拳頭更硬了。
“你猜紀穎是真沒你聰明,想不到查監控,還是她不愿意知道真相?”
“你想說什么?”
“她放不下我,想親近我,所以愿意裝作視而不見。”
“她是太恐懼了想不到!”連時難大聲否定連善恕的話。
“噓,小聲點,她累了一天了,別把她吵醒?!边B善恕食指比在唇邊,示意連時難不要吵。
“好,就算你找人騷擾她,順勢提出與她同居的事,她裝作不知道,不計較。那如果我告訴她,網暴她的帖子都是由你背后指使的……”
連善恕神色微變,他沒想到連時難不僅查看了家門前的監控,居然連郭塘在網上發帖的事也查到了。
他這個弟弟真是成長了不少,幾乎完全脫離他的掌控。
“不是我指使的?!?
連善恕嚴肅且堅決的否認。
事實如此,他并不心虛。
“是嗎?”連時難握拳的手松開,似拿回主動權,語氣變得沒那么緊繃。
“可沒你的默許,郭塘他會那么聽大伯的話行事嗎?別說郭塘沒事先向你匯報過,憑他對你的忠誠度,我不信?!?
連善恕一時語塞,連時難知道他說中了。
“這就是你說的喜歡她?靠傷害她折磨她來喜歡嗎?”連時難替紀穎覺得委屈和不值。
就是這樣的男人,紀穎竟然念念不忘,在他身邊的時候時常還會游離。
可連善恕明顯不配?。?
“呵!”連善恕喉腔中發出輕笑,“容息,你是不是忘了最初傷害她折磨她的人是你?”
“我沒……”否定的話卡在喉嚨,連時難回想起幾個月前自己不告而別,拉黑刪除的行徑,沒辦法理直氣壯。
“看,我們是一丘之貉。”
連時難心口憋悶,不再理會連善恕,繞過他朝臥室走去。
回到臥室后,看見紀穎縮成一團,輕輕拉開被子鉆了進去,將人撈回懷里。
輕聲嘟囔一句,“睡覺這么不老實,才一會兒沒鎖著你,怎么就滾到床邊了。”
黑暗中紀穎緊閉雙眼,放輕呼吸裝作熟睡的模樣,直到連時難傳出平穩的呼吸才緩緩睜開眼睛。
眼神空洞無光,回想著剛剛起來尋找不在身側的連時難時聽到的一切。
或許是這一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如今聽到意想不到的事實,竟然沒那么心痛難以接受。
冰涼的手捏緊被角,想著是不是該再快點和連時難訂婚,才能夠徹底放下連善恕。
紀穎知道自己是一個道德感極強的人。
即便如此,她在和連時難確定戀人關系后,仍是逃不脫對連善恕靠近的心動。
只能層層加碼,她想直到名為道德的鎖將她不聽話的心徹底鎖緊關嚴,她才能一心一意珍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