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論文中提到XX藏本，據我所知該抄本是現存最古的零本，還未出版成冊也并未公開，請問紀同學是通過什么途徑獲得的信息以得出論文第三章的結論？”

連善恕的問題結束，本就安靜的教室更是落針可聞。

紀穎的耳朵只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由于過于驚訝，手在顫抖間不小心碰到面前的話筒，刺啦的噪音回蕩在階梯教室。

紀穎的動搖太過明顯，對準她的鏡頭將一切展現在眾人面前。

網上莫名看不慣紀穎的人瞬間沸騰，開始刷起各種彈幕。

【她心虛的太明顯了】

【果然論文就是她通過手段得來的】

【前面的人小心后面打臉】

有替紀穎說話彈幕也轉眼間就被惡評淹沒。

紀穎抬眸與臺下的連善恕對視，男人眼神清明，尋不到往日看她時蘊含的情愫。

拋開問題本身，或許真能將他當做一個對待學術公正又嚴謹的專家學者。

可關鍵在于連善恕想要通過這個問題得到的回答。

紀穎沒有退路，只能選擇實話實說。

現在的她沒有之前國際演講比賽全國賽時那份為了遮掩連善恕對她的幫助而選擇緘口不言，甚至甘愿背負負面猜測的從容。

在腦中整理著接下來要說的話，緩了兩息，紀穎開口說道：“正如您所說XX藏本的確還未經公開，想要閱覽需要向所藏館提交申請。我此前幸運地得到去往S國M市博物館參觀的機會，借此機會申請閱覽了該藏本。”

說著紀穎低頭操作手邊的電腦，身后的投影儀幕布上顯示出一張圖片。

紀穎繼續著手上的操作，期間抬頭向后看去，解釋道：“處于該藏本的保存狀態，目前禁止拍攝。所以我在現場做了一些筆記，這一張是該藏本的相關信息……”

隨后換另一張，“這一張是我當時對問題的記錄，紅框內的是我根據XX藏本原本的格式進行的抄錄……”

一番解釋加上圖片資料展示，紀穎既回答了連善恕的問題，又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這篇論文沒有剽竊他人成功，皆是自己的心血這一事實。

果然這一通操作過后，評審組的五位中除了連善恕，其他四位都不由的微微頷首，表示認可她的成果。

連善恕優雅地推了推眼鏡，沒有不識趣的追問是什么機會讓她去到S國M市的博物館。

那是他們美好的回憶，連善恕在此提及不過是想幫紀穎盡快證明清白罷了。

不過紀穎聽到問題時的反應，連善恕還是覺得哭笑不得。

她對他們的關系心虛至此，總是避之不及。

“謝謝你的回答，我明白了。”連善恕拿起話筒繼續說道，“我不是S語專業的，所以如果有說得不準確的地方希望各位老師能予以指正，就我所學范圍而言第二個問題是第四章第二節中表述極容易產生分歧，如果是我理解的這個意思的話，正確的表述應該是……”

紀穎翻看著手邊的論文，垂頭默默地查看著連善恕指正的地方，“啊，的確你說得對……”

一時間紀穎忘記現在是在公開答辯，很自然的忘記對連善恕用敬語，語氣也親昵隨意很多。

連善恕微微低頭遮掩住嘴角的笑意。

他指導過紀穎很多次，每次紀穎認同他觀點的時候都是這種態度。

這還真是意外之喜，沒想到紀穎早已習慣與他的相處。

說完之后紀穎才回想起場合不對，臉頰微微發燙，暗恨自己因為回答完上一個問題而松懈。忍著羞澀抬頭與連善恕對視，重新回答他指出的問題，“謝謝您的指正，這里的確是我用詞不夠準確，答辯后回去會及時修正。”

連善恕溫和的笑容不變，旁人看不出一點他對紀穎的偏袒，只知道他向來如此和善。

他微微點頭，然后看向薄校長的方向，“我沒有其他問題了。”

最后是薄校長提問，“我完全是門外漢，不太懂外語方面的研究，算是雞蛋里挑骨頭，關于論文格式問題，第17頁第30行文字的大小明顯與其他行不太一樣，是排版的問題，還是一行有其他意思？”

薄校長問的問題不可謂不淺顯，眾人聽到最初的話時都忍不住露出微笑。

畢竟文理的差異還是很大的，薄校長并非文科出身，對文科方面不了解實屬正常。

紀穎翻看到第17頁，發現了薄校長提出的問題點，“謝謝您的提問，這一行的并非是排版問題，是刻意為之。”

聽紀穎這么一說不僅薄校長略顯驚訝，在場其他手拿紀穎論文的人也露出好奇神色。

紀穎耐心的解釋道：“這一行是文獻引用，原文獻中此處做出特殊標記，但我的論文中無法完全原文引用，因此做出字體字號的調整。本論文中還有另一處也進行了相同處理，并且在論文正文后有標注。”

跟著她的發言大家紛紛翻去正文結尾，果然見到一行小字。

紀穎沒有讓看論文不仔細的薄校長落面子，補充一句，“但是我標記的不是很清晰才會產生如此誤會，今后會修改標注方式。”

薄老倒不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本來就是故意的送分題。

從一系列答辯中他已經看出這名叫紀穎的學生是有真才實學的，那么幫她一把也不是什么壞事。

事情到此似乎一切順利，本場公開答辯會并沒有設置什么讓現場觀眾或者直播間的觀眾進行提問的環節，流程全部走完，只等著薄校長宣布答辯會結束。

這不是畢業答辯，所以他們這些評審組成員不會給紀穎的論文打分。

目的是在證明紀穎的實力，證明她沒有學術造假。

紀穎精彩的表現眾人有目共睹，網上雖然還偶爾飄過幾行酸味十足的評論，但整體已經開始明顯偏向之前的網絡流言是對紀穎的污蔑。

紀穎卻沒有因此放心，用余光瞥見坐在階梯教室后排的呂若沂盯著她滿是怨毒的目光時，紀穎預想著她接下來會怎么做。

但善良的紀穎哪里猜得出呂若沂黑暗的想法。

薄校長正準備再次向評審組問詢還有沒有其他問題的時候，后排突然站起來一個男人，大聲說道：“這篇論文是她抄襲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