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材高大又健碩,單單只站在身前就給人帶來十足的壓迫感。
他的聲音可不像是紀穎那樣,說狠話也是軟綿綿的沒有威力。
他的聲音像是天生帶著冰碴,壓低嗓音時更是像鋒利的刀刃。
黃經紀對男人的突然亂入本有幾分不滿,還想繼續放狠話威脅。
畢竟在燕京城內沒人有資本跟連家作對。
護著紀穎的人想必無非是她男朋友或者追求者之類,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大不了一起收拾。
他背后可不止有勝皇娛樂的東家林家,現在還多了連家連大少,更是有恃無恐。
但抬頭對上男人那沒有絲毫溫度的眼,心底里那點氣勢瞬間萎了下去。
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男人他惹不起。
他再敢叫喚一句,這男人估計真會動手扇他。
黃經紀只能訕訕地放下抬起來要抓紀穎的手。
離開前還嘴欠地跟紀穎說,讓她別急著拒絕,再考慮考慮。
賊心不死。
紀穎頭疼,對佘愿的怨念更多幾分。
……
“容息,謝謝你。”紀穎跟男人道謝。
男人轉過身,上下檢查一番,“他沒碰到你吧?”
語氣中帶著關切。
這讓紀穎挺意外。
與他相遇過幾次,除了初次見面時直白夸贊紀穎的相貌之外,他說話做事挺有分寸。
或許正是因為他的分寸感,此時他顯露出的關心才并沒讓紀穎生出任何抵觸情緒。
紀穎甚至還有一種他就理所應當這般對待自己的錯覺。
卸下剛剛強裝鎮定的偽裝,消融掉冷冰冰的態度,露出淺淺的梨渦,“多虧你出現,我沒事。”
男人長舒一口氣,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對紀穎說:“那就好。”他真是生怕自己出現的晚了,她受到什么傷害。
連時難在三樓看見扶梯上的紀穎身后跟著一個男人的時候,本能地慌了。
不管不顧地立刻追了過去。
走到近前聽見紀穎斷然拒絕的話語。
聲音雖然軟,但態度相當堅決。
他知道她那是真生氣了。
小小一只貓兒,以為自己炸毛起來就能變身大老虎。
彼時他竟不合時宜的覺得紀穎真真是可愛得緊。
想抱進懷里好好給她順順毛。
“謝謝你幫我解圍。”紀穎再次道謝。
態度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連時難擺擺手表示沒關系。
“又遇見你,真巧。”紀穎這句話說的聲音極小。
連時難耳力好,全聽了去。
但聽她聲音,看她此時模樣,知她害羞便裝作沒聽到。
紀穎心里有疑問,為什么又能這么巧的遇見他,難道真的是緣分。
可看見他手上提著一個禮品袋時,心下了然。笑自己是魔怔了,竟妄覺周圍全是居心叵測之人。
萍水相逢,本可以不問出口的話,紀穎卻還是問了。
“你來購物嗎?”
連時難注意到她在看自己手里提著的袋子,大方地把袋子拉開給她看里面的東西。
像在給她一個解釋。
“我哥喜歡甜食,聽說這里三樓新開了一家甜品店,里面的新品還不錯,買回去給他。”難得連時難一口氣說這么多。說完還補一句,“你有機會可以去吃一下,里面的小蛋糕看起來也不錯。”
紀穎聽他的話,不知為何心底里生出些對她來說很陌生的情緒。
她在想是不是可以順勢邀請他一起去。
表達感謝總是個合理的借口吧。
但她猶豫了。
她并不擅長主動邀約。
尤其覺得自己腦袋里升騰出的想法像是在搭訕更是心生退縮。
她臉皮薄,怕被拒絕。
最后只能訥訥地回一句,“好的,下次有機會我會去。”
連時難看著她的小模樣,雖然不知她心中具體所想,卻也察覺到她情緒不高。
像是哄她一般,從袋子中拿出一小包餅干遞給紀穎。
紀穎看著眼前星星形狀的餅干,剛剛的怯懦散了一些。
僅僅因為這奇妙的緣分,連時難對紀穎來說就足夠特別。
對待特別的人,紀穎覺得自己可以向前邁一步。
“容息。”
她叫他名字的時候,總是那么認真。
“我們可以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嗎?”紀穎鼓足勇氣說。
容息在她這里是特別的。
名字是她先問的,交換聯系方式也是她先提出來。
對別人可能這只是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但在紀穎這里可以說沒有先例。
紀穎帶著怯懦又滿含期待的眼望著面前這個她站直才堪堪夠到他肩膀處的高大男人。
“下次吧。”連時難一改之前的態度,沒什么溫度的回道。
好似剛剛那個關心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紀穎竟覺委屈。眼尾不自覺地泛紅。
果然被拒絕了。
紀穎忍住失落,多少有點強顏歡笑,扯了扯嘴角,再次跟連時難道謝后,轉身匆匆離開。
連時難看著黑色羽絨服下包裹著的單薄身影,深深地嘆一口氣。
——紀穎,原諒我這一次。
是他貪心,此時才這般傷她。
他此生不愿再做筏子。
渡她過河后,看她和別的男人上演愛恨情仇,恩怨糾葛。
而他自始至終不過是一個工具人,一個把紀穎送到他人身邊的工具人。
他們成親不過一年,他便走馬上任,離開京城,遠赴邊關。
三載再回京,那個活潑的女子像是變了個人,被深宅后院束縛地失去活力,眉眼間盡是疲憊和憂愁。
甚至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后院里莫名多出其他女人。
好不容易哄好她,恩愛不過半年,他又投身軍營奔赴沙場。
卻不知此一離別,近乎永別。
再見她,她已是別人的妻。
而他只得一個自己已將她休棄的消息。
替他休妻的人無媒無聘的娶了她。
無媒無聘,算什么夫妻。
連時難想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思惟良久,才算撥云見日。
他們初見彼此,即是夫妻。
而他們的感情,雖恩愛,卻平淡又毫無波瀾。
哪比得上她與他人之間禁忌且瘋狂的愛意來得洶涌。
哪里有她與他人之間的恩怨糾纏來得刻骨銘心。
或許正是曾經的自己得到紀穎得到的太過于輕松,才會有后面種種。
那么這一次他要做那在后的黃雀,而不要做那被犧牲掉的蟬。
可他沒想到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