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心中有太多疑問，紀穎一時間不知該從哪里問起。

連善恕十分自然地坐到床邊，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繼續替紀穎捋頭發，直到將她凌亂的發絲根根捋順，手指順勢拿著一綹發絲在指尖把玩。

從容姿態宛若貴公子。

紀穎想拍開連善恕不老實的手，反被男人一把抓住，握在掌心。

溫熱的掌心將紀穎因為驚懼而嚇得冰涼的手包裹，紀穎霎時間有種想哭的沖動。

忍住不聽話的淚意，紀穎再次出聲，追問連善恕怎能輕易打開她家門的鎖。

“你怎么進來的？”

享受了女人柔滑小手帶來的涼意，連善恕終于有了反應，聲音淡淡，說得好似平常事，話中竟還染著對紀穎如此問的不解。

“當然是走大門進來的。”

紀穎氣急，只覺得連善恕在糊弄她。

她怎會不知他是光明正大走門進來的。

先不說這里的樓層，他不可能跳窗進來。

她家的房子有沒有后門，連善恕這不是耍無賴嘛。

眼看著紀穎被氣得眼尾泛紅，明顯是一下秒就能哭出來，連善恕收起逗弄她的心思，正色道，“你家的密碼不難猜。畢竟之前是容息的產業，他親自管理的話，密碼不是他的生日就是我的，現如今知道你的存在，哪怕猜不到是什么組合，多試幾次也就進來了。”

事實上，連善恕一次成功。

紀穎回想起端木煬給她警告，不由懊惱沒有早些聽勸，換了密碼。

事到如今，后悔也無濟于事。

手被連善恕焐熱，他不舍地將它松開。

要談正事，連善恕不想因為心里的那點欲念與紀穎再發生爭吵。

他不想看紀穎哭，更不愿和她鬧得不愉快，彼此都不開心。

“網上的事，有沒有對策？”

這次連善恕的語氣比剛剛電話里好了百倍，關切的眼神看得紀穎動容。

心中對連善恕深夜擅闖的不滿迅速消退，說出來的話卻不怎么中聽。

“網上的事難道不是你期盼出現的嗎？”

話里話外都在指責連善恕是背后黑手。

話出口，紀穎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她怎么能說出如此尖酸的話。

是跟端木煬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被傳染了？

怎么就不能好好說話。

紀穎當即后悔，薄唇微張想解釋一下，又不知從何說起。

連善恕似被刺到，金絲邊眼鏡的鏡片反射著屋內昏黃的燈光，鏡片后面的瞳仁中露出明顯地驚訝。

“你怎么這樣想我？”語氣悲切，全是被心愛之人懷疑的傷心。

“紀穎，”連善恕鄭重地叫她的名字，逼迫她正視自己，“在你眼里，我真的是一個卑鄙小人？不擇手段到為了得到你寧可傷害你的地步？”

下巴被男人的手鉗制，不得不昂著頭與連善恕對視，紀穎咬著嘴唇，倔強地不言語。

下一秒捏住下巴的溫度消失，只見連善恕渾身卸了力氣，眼中悲傷不減反增，長嘆一口氣。

“穎穎，我承認我想過通過一些手段逼迫你就范，可我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網暴，我只有于心不忍。”

紀穎一直盯著連善恕看，聽他說話的同時，竟然從他眼角看到點點淚花。

如果連善恕所說并非真心，那就是這男人演技太好。

紀穎無從判斷，疑慮并未因他三言兩語消散。

所謂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紀穎真是怕了。

正準備硬著心腸攆他離開，豈料門口突然傳來巨大地砸門聲。鐵制防盜門當當作響，響徹整個樓層。

幸好這一層只有兩戶，另一戶正是連時難的家，現在沒人，這驚人地砸門聲不至于擾民。

紀穎下意識地瑟縮，雙臂攏緊身體，不安地看向房間門口。

門外的聲音不斷，似還有謾罵的聲音，隔得有些距離，聽不清。

紀穎的眼淚說來就來，她這才真正體驗到網暴的恐懼。

連善恕起身，正要去一探究竟，衣服的尾端被一把抓住，回頭與哭紅了眼的紀穎對望。

紀穎搖頭，小聲念叨著，“別去。”

她怕門外來找茬的人攜帶危險品，傷害到連善恕。

見她如此堅持，手緊緊攥住西裝衣角不肯松開，連善恕無奈重新坐到她身邊，順勢長臂一撈，將人抱進懷中。

紀穎知道，她該推開他，不該依賴他。

可門外的敲門聲不停，似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不從連善恕這里獲得安全的慰藉，她還能怎么做？

連善恕安撫著懷中不停顫抖的紀穎，伸手將床頭燈關上，房間再次陷入昏暗。

埋頭在連善恕胸膛的紀穎發現燈光熄滅，悶聲問道，“為什么？”

連善恕不知道她口中的為什么是在問什么。

是在問他為什么關燈？還是在問為什么會有人找到她家？

沒正面回答任何一個，連善恕只道，“別怕，有我在。”

攬著紀穎的雙臂收緊，沉默不言地聽懷中人低聲抽泣。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來到這個世間的所有不安和委屈一時間涌起，所有的不公要將她整個人壓垮。

嘴里念念有詞地控訴著近來所遭遇的一切，低聲問著沒有答案的問題。

“為什么是我？憑什么這樣對我……”

翻來覆去地念叨著憑什么，為什么，卻還清醒地知道她在誰的懷里，不能將穿越的奇事宣之于口。

連善恕一只手掌扣在紀穎腦后，摩挲著她柔順的發頂。

“穎穎，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來自他人的傷害……”

紀穎早已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雙臂不知不覺間環住連善恕的腰身，想和他貼得更緊一些。

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紀穎的情緒一點點變得平緩起來。

門外的敲門聲逐漸變小，直至消失。

紀穎的恐懼卻絲毫未減，不知門外的人有沒有徹底離開，也不知道會何時再來。

她的信息泄露的如此具體，令她難以置信，更擔憂今后該如何是好。

連時難不在的日子，她該怎么保護自己？

如果連時難在的話……紀穎不禁這么想，可意識到他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在，心里竟生出小小怨懟。

明明之前每一次連時難都是她那天降的神兵，為什么這一次偏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