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滅手機屏幕，車內陷入黑暗。

小區內的路燈此時已經熄滅，天上無星無月，四下靜謐。

“咔噠”一聲，連善恕按動打火機，剎那間沉悶的車內亮起一點猩紅。

“呼~”連善恕透過搖下來的車窗看向面前那棟高樓的十二層。

房間沒有亮燈，“不過才十一點，就睡下了？”連善恕又吸一口手中的煙，自言自語。

連善恕從不知道愛讓人如此怯懦，自欺欺人。

他像是一個來捉奸卻在推門前一刻退縮的懦夫。

怕敲開門真撞見腦袋里預想過無數遍的香煙場景。

連善恕怕目睹紀穎和連時難的風月，怕自己失控。

總覺得車里悶得慌，連善恕推開車門下車。

已過仲秋，夜風裹上即將入冬的寒意，吹得連善恕清醒了一些。

天將明，連善恕依靠在駕駛座內，將握在手中已經干癟的煙盒捏了又捏，猜想著紀穎昨夜究竟是如何度過的。

現在上去應該不會看見什么讓他無法接受的場面吧。

如是想著連善恕在狹小的車內伸展身體，舒緩一下輕微僵直的腿腳。

他不知道自己熬夜過后臉色有多難看，原本儒雅的面龐染上陰郁，竟然有另一種魅力。

昨夜恍惚間睡去，臥室內的窗簾大敞著，清晨明亮的光線照進室內，紀穎睜開惺忪的睡眼。

感受到緊緊箍在腰間的溫熱手掌，紀穎的記憶回籠，慶幸昨晚連時難并沒有強迫她。

紀穎輕輕移開連時難的大掌，起身下床。

“穎穎……”

連時難醒來后暗啞低沉的聲音傳來。

紀穎自然地回頭，沒有絲毫昨晚連時難在她面前做那種事后的尷尬。

連時難見狀，睡前擔心的事沒有發生，心情甚好。

笑得開朗，“早，寶貝。”

叫得那么膩。

紀穎沒理他，伸手從地上拿起衣服，才想起來昨晚連時難暴力地撕扯爛了她的禮裙，帶著怨氣地回瞪半側著身體癡迷地看著她的男人。

連時難絲毫不反省，不咸不淡地說，“我賠你一件。”

“敗家子。”紀穎暗啐一句，無奈地問，“有沒有我能穿的衣服？”

她不想一直待在連時難家，而且也不能一直裹著被子什么都不穿。

似被紀穎的話提醒，連時難一下子坐起來，長臂一伸，把已經站到床下的人撈回懷中。

紀穎懶得再做掙扎，好在連時難只是單純抱抱，手很老實。

然而說出來的話就不那么乖巧動聽了。

“穎穎，搬過來我們一起住吧。”

沒有商量的意味。

紀穎第一時間拒絕。

她可沒忘記要和連時難分手，亦或者說在她心里他們現在已經是分手狀態，雖然關系依然看起來不清不白，黏黏糊糊。

連時難沒氣餒，摟著紀穎腰身的手緊了緊，“那我搬去你家和你一起住。”

換湯不換藥的方案，聽得紀穎直皺眉。

“不要！”紀穎一票否決。

“穎穎，昨晚回來時你沒發現嗎？”

連時難突然換話題，紀穎一臉疑惑，側昂著頭看向背后的男人，“發現什么？”

“我家對門就是你家。”

短短一句話紀穎反應了很長時間。

眼中神色由不可思議變換為震驚，最后定格在不可置信。

“怎么會……”紀穎低喃，“上次來你家，不是這里啊？”

紀穎萬萬沒想到端木煬給她買的房子會與連時難做鄰居。

“誰也沒規定我只能有一套房子啊。”連時難很喜歡紀穎震驚的小模樣，簡直鮮活得可愛。

趁紀穎不注意，在她的臉頰上落下輕吻。

沉浸在震驚中的紀穎甚至未能察覺剛剛連時難嘴唇的輕觸即離。

“考慮好了嗎？是你跟我住，還是我去隔壁纏著你？”連時難再次詢問紀穎。

哪里是給她選擇？哪個她都不想選。

連時難松開紀穎，不管不作答的紀穎，光著上半身拉開衣柜門，找出一件全新的襯衫放到紀穎面前，隨后開始自顧自地計劃起來要搬什么東西到紀穎家，一邊計劃嘴上說不停。

紀穎機械地套上男人寬大的襯衫，連時難的念叨讓她耳朵嗡嗡作響。

“你來真的？”

連時難停下手中收整衣服的動作，看向紀穎，神情認真。

“我不同意你就進不去。”

“你是這么想的？”連時難不惱，仍然神情專注且認真。

紀穎被這么問一下子就慫了。她想不明白是為什么，但心里就是有一種如果連時難決定要搬去她家，他就一定能住進去的感覺。

“你這不是耍無賴嘛！”紀穎氣惱，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一種小女人鬧脾氣的味道。

明明是生氣的話，聽在連時難耳中就是她在撒嬌。

換做其他時候連時難就心軟了，但這件事不行。

他要纏著紀穎，堵住她周圍的每一個縫隙。

“你現在才知道？這么快就不記得我皇城小霸王的諢號是怎么來的了？”連時難真帶上幾分無賴的態度說道。

二人短暫的對視，最后紀穎無奈妥協。

“我，搬過來。”

如果只能二選一，紀穎不想讓連時難搬去她那里。

連時難搬去她家的話，她連逃離的獨立空間都喪失。

請神容易送神難，和連時難鬧得不愉快的時候想躲都沒地方。即使僅是一墻之隔，但獨屬于她自己的家還是十分寶貴。

聞言，連時難放下手中的衣服，朝紀穎伸出手來。

“干什么？”紀穎不明所以。

“你家的鑰匙，我現在去幫你拿衣服過來。”

紀穎搖頭拒絕。“我已經答應搬過來了，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著急。”

連時難知道紀穎這是誤會了，“我去幫你拿一件你現在換的衣服。還是說你打算真空穿著我的白襯衫踏出家門？”

紀穎低頭看看自己現在套在身上的襯衫，隱約能窺探到內里風光，柔美的面上染上羞澀的紅暈。

連善恕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是該直接輸入密碼進門，還是禮貌地按響門鈴提醒里面的人他的到來。

手指放在密碼鎖上，沒想過有一天進家門輸入密碼都要勇氣，連善恕苦笑連連。

等連善恕終于要行動的時候，厚實的防盜門被從里面推開，連善恕猝不及防地與開門的人對上視線。